“擊球中心?”楊夕月指著擊球中心的牌子,“呼吸新鮮空氣?”楊夕月還以為許聞歐會帶她去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
許聞歐摘下安全帽,點點頭。
“能讓腦子清醒的地方?”楊夕月還是指著擊球中心的牌子,繼續問道。
許聞歐用手梳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又點點頭。
“你經常來嗎?”楊夕月跟著許聞歐往里走。
“我喜歡這里!”許聞歐回頭沖著楊夕月挑了挑眉。
“你喜歡棒球?”
“不,”許聞歐停下了腳步,一本正經說道,“我喜歡揮棒!”
許聞歐坐在場邊,看著楊夕月揮棒。她已經揮了差不多兩個半鐘頭了,運動讓楊夕月本來蒼白的臉色有了紅暈,對揮棒的專注讓楊夕月本來顯得有些迷茫的眼眸現在看上去神采奕奕,她已經將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每一棒上,她的心情應該已經舒暢多了。
楊夕月離開了擊球區,接過許聞歐遞給她的毛巾擦汗,坐到了許聞歐的旁邊。
“愉快嗎?”
“嗯!好舒服!”
“累嗎?”
“……還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累!”
“哦?”
“就像揮棒將球擊出去一樣,連煩惱也被擊出去了!現在心情好多了!”楊夕月做了一個揮棒的動作。
“這才像你!”許聞歐忍不住感嘆一聲。
“早就認識我?”
“嗯,不!是的!”許聞歐額頭直冒汗。
“真不公平,在你已經認識我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楊夕月卻沒有繼續往下問。
“呵呵!是呀,是呀!”許聞歐拿起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你是聞亞的哥哥,你一定比較了解聞亞!”楊夕月看著許聞歐,問道。
“嗯!應該是這樣……吧!”許聞歐想了想,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你見過聞亞這么緊張,這么難過的樣子嗎?”楊夕月看著遠處,腦海中又出現了坐在柳晨星床邊一動不動的背影。
“……沒有!”許聞歐想了想,答道。
“……我也沒有!”楊夕月看著遠方的天空。
“這……有問題嗎?”許聞歐瞄了楊夕月一眼,楊夕月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出現從來不曾出現過的情況,難道不是問題嗎?”
“嗯……你說得對!”許聞歐苦著臉,他生平第一次見到聞亞如此咬牙切齒,誓言要報仇雪恨。聞亞雖然是他的妹妹,多少也帶了點江湖氣,但是,以往她從來不用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一套。
“找他出來,我要他雙手手筋!”剛才在陽臺上,聞亞說這句話的時候,聽得他全身直冒冷汗,聞亞說話幾乎是說一不二的,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這都是我的錯!”楊夕月嘆了口氣。
“不,這怎么會都是你的錯呢?你也是好心要幫朋友啊!發生這種事,是誰都料想不到的!也是誰都不愿意它發生的。”楊夕月痛苦的樣子讓許聞歐覺得很內疚也很矛盾。他是不是該把這件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呢?
“是啊,我是幫了田心,但是我也讓聞亞為我去冒險,讓晨星現在躺在醫院里!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后……該如何……面對他們!我還有什么臉……去見他們!在醫院里,我連哭都不敢哭不出來!我覺得我沒有資格在他們面前流眼淚!我覺得我……”楊夕月說話間,豆大的眼淚從瞪得大大的雙眼中落下。
“不,這真的不是你的錯!我可以發誓!”許聞歐想了想,決定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楊夕月,許聞歐嘆了嘆氣,道,“……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我!”看到楊夕月仍然飽含淚水的雙眼疑惑不解地看著自己,許聞歐撓了撓頭,繼續說道,“那個……送花的家伙……就是我!結果,我的行蹤被一個瘋狂的女人發現了,在我發現臺上唱歌的人已經不是你是我妹妹的時候,我就沒有再去過酒吧。那個女人就認為有了可趁之機,就下手要……”
“你不用說了,你什么都不用說了!”楊夕月捂著耳朵打斷許聞歐,她的腦子里現在又陷入了一片混亂,楊夕月狂亂地叫道,“不是你,是我,是我,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許聞歐拉開楊夕月拼命敲打她自己頭的手,大聲說道,“我才是罪魁禍首!”
“不,不,不!”楊夕月死命搖頭,滿臉淚水,拼命否認,雙手拼命掙扎,許聞歐擔心會傷到楊夕月,只得放手。
他開始覺得楊夕月的狀況非常的不正常,按照常理推斷,她應該松口氣,覺得解脫才對,為什么反而會這樣歇斯底里,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一個令楊夕月不敢面對的原因。許聞歐握住楊夕月的肩膀,大聲喚著楊夕月的名字,可惜楊夕月仍舊毫無反應,許聞歐一著急,加大了雙手的力量,楊夕月立刻開始掙扎,許聞歐忍無可忍,大吼道:“你在逃避什么?”
楊夕月終于安靜了下來,但是卻只是看著許聞歐流淚,什么話也不說。
許聞歐見楊夕月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得主動問道:“你拼命要將錯誤攬上身是為了誰?”他當然還不至于自戀到認為楊夕月是為了他,想了想,許聞歐試探性地問道,“聞亞、柳晨星?還是你根本不愿意原諒我,根本不想再見到我,根本不想再和我說話!”
“不,不是!”楊夕月終于開口了,垂下眼簾,緩緩說道,“我不是怪你,真的!我一點也不怪你!就像你說的,沒有誰愿意發生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樣的事情既不是你所能預料得到的,也不是你所希望的,你并沒有值得怪罪的地方。我之所以……只是希望自己能夠死心!就在昨天晚上,我接到電話,趕到醫院的途中,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我和柳晨星之間的事情,想起了很多很多柳晨星的樣子,倔強的,冷漠的,堅強的,脆弱的,憨傻的,溫柔的……在我看到聞亞傷心欲絕的時候,我的心就好像被針刺了一樣,在我看到聞亞坐在柳晨星身邊撫摸著他的臉的時候,我覺得我簡直無法呼吸了,我一直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剛才擊球的時候,我想明白了,為什么我看到柳晨星和聞亞在一起的時候,我會不高興,為什么我會心如刀絞,原因只有一個!我喜歡他!”楊夕月突然抬起眼簾,哭道,“因為我喜歡他!我喜歡柳晨星!我喜歡他!我真的喜歡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可是我不能喜歡他!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楊夕月越說越激動,最后的那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
許聞歐將楊夕月擁進懷中,讓楊夕月在他的肩膀上大聲地慟哭,除了這么做,他已經完全想不到還有什么辦法能夠安慰楊夕月了。楊夕月之所以說她不能喜歡柳晨星,原因已經根本不必再問了,一定是為了聞亞。
待到楊夕月哭完,稍稍平靜了些之后,許聞歐將楊夕月從自己肩頭扶起來,看著楊夕月的眼睛,誠懇地說道:“就算聞亞喜歡柳晨星,你也一樣可以喜歡呀!你們兩個可以公平競爭。
聽到許聞歐說的話,楊夕月眼中又淌下淚來,“不,我不能!我不想失去聞亞!”
“那你就舍得失去柳晨星?”許聞歐反問道。楊夕月簡直有點不可理喻。
“我……舍不得!”楊夕月的眼淚淌得更兇了。
“你既然舍不得,還要把他讓出去?你明不明白,愛情是自私的,感情是不能讓的,讓到最后的結果往往是三個人一起痛苦,你不明白嗎?”許聞歐告訴自己一定要平心靜氣,輕聲說話。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我明白,我做不到!”楊夕月垂下了眼簾,淚水就像洪水一樣。
“自私一點,你都做不到嗎?”
“我不能傷害聞亞,絕不能!”楊夕月拼命搖頭,大叫道。
“好好!你別激動了。咱們再想辦法!”許聞歐拍拍楊夕月的手。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該怎么說楊夕月才會開竅了。現在這個話題已經不宜再繼續下去,該轉換一下話題。許聞歐指了指放在一邊的球棒,輕聲問道:“還想再擊球嗎?”
回到醫院,已經差不多是中午時分。楊夕月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柳晨星已經醒過來了,房間里爸爸媽媽和許聞亞都在。楊夕月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想推門而入。
“夕月!”許聞亞正好開門準備出來,手中拿著吃完了的飯盒?吹綏钕υ拢渤鐾,挽住楊夕月的手,“走,陪我去洗碗!”頓了頓,略顯得有些羞澀地說道,“……我有很重要的話想要和你說!”
“我……”楊夕月遲疑了一下。
“走吧!”許聞亞拖著楊夕月就往洗手間走去。
“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楊夕月微笑問道。飯盒都已經洗好了,兩個人也從洗手間走到了外面的草地上,許聞亞居然還是什么都沒說。
“我……我……”許聞亞將洗好的飯盒放在一邊,撓了撓自己的頭,幾次想要開口接下去,幾次都又放棄了,最后,一跺腳,“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
“。]關系,你慢慢想!”楊夕月將雙手環抱在胸前,斜斜靠在草地上的一棵樹的樹干上,氣定神閑,等著許聞亞開口。她從來都不知道許聞亞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呢!這么千載難逢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欣賞,將來才好糗她!
“你覺得柳晨星這個人怎么樣?”停頓了一下之后,許聞亞好像連珠炮一樣將話說出來。
“你說什么?”柳晨星?聞亞要和她說的話,和柳晨星有關系?也許、也許她不該問,也許她不該聽!楊夕月身子仍舊靠在樹上,還沒有站直,就已經想要跑,忙亂之間幾乎摔一跤,口中忙不迭說道,“我突然想起一點事,我……”
“喂!”許聞亞拖住楊夕月的衣角,“我的事情很重要!”
“可是……”楊夕月做最后的掙扎。她不想聽,她一點也不想聽。雖然她已經做過了思想準備,但是她還是無法接受。
“求你了!”許聞亞死死拽住楊夕月的衣角,“我什么時候求過你?”
“……”楊夕月不再掙扎,回過身看著許聞亞。
是,聞亞從來不曾求過她什么,她幫過她很多忙,這次甚至是不顧自己安危地幫她,雖然結果令人意外,但是她真的是她最好的朋友。面對最好的朋友唯一一次的請求,她能拒絕嗎?如果可以,她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來回報這份友誼,但是感情,也可以當作籌碼用來報答嗎?
“我真的心亂如麻!我真的很需要人幫我?墒悄阒溃闶俏椅ㄒ坏呐笥!痹S聞亞松開了手,黯然道。
楊夕月如遭雷擊。她不但是聞亞的朋友,還是聞亞唯一的朋友!聞亞吃過的苦頭,很多她并不知道,但是也有很多是她親眼見到的。還記得第一次試圖和聞亞說話,聞亞看她的目光就像一頭受傷的狼,孤獨、寂寞、警惕。除了許聞歐,她是聞亞唯一信任的人。她還記得,聞亞曾經對她說,是她給了她對生活的信心。現在,她怎么能忍心,讓聞亞失去這份對朋友的信任,對生活的信心呢?她對柳晨星的感情也許很珍貴,但是也許不是唯一的?墒锹剚啠莻不會輕易喜歡一樣東西,可是喜歡了,就是一輩子的人。她的感情與聞亞的相比,聞亞的感情顯然珍貴多了。
楊夕月突然覺得自己的頭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塊石頭,重重地點點頭,楊夕月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好!你說!我聽!”短短幾個字,楊夕月覺得這五個字每個字都好像一把刀,將她的心一刀一刀地剜空了。她對柳晨星的喜歡也隨著這一刀刀地下去,變得越來越破碎,越來越遙遠,最后化成了淚,流進了她的血液。
“你還沒說,你覺得柳晨星這個人怎么樣?”許聞亞在草地上坐下來,拉著楊夕月也一塊坐下來。
“很好!很好!”楊夕月重重跌坐在地上,逼著自己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