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的楊夕月扶著扶手,拼命抬起重得像灌了鉛似的兩條腿,四肢并用,終于爬到了四樓,看到柳晨星呆在家門口,楊夕月松開了扶手,慢慢走到柳晨星的身邊,伸出雙手握住柳晨星拿著鑰匙的顫抖的雙手,望著柳晨星的眼睛,用力點點頭,輕聲說道:“我陪你一起!”
柳晨星深吸了一口氣,將鑰匙插進了門鎖,擰開了家門,扭亮了電燈,家中井然有序,和他出門的時候一樣,但是整個家中彌漫著一股燒糊了的味道。柳晨星皺著眉頭沖進了廚房,擱在火上的蒸籠此刻冒的不是熱氣,而是煙,飛快關掉了煤氣,所幸的是抽油煙機一直開著,要不然恐怕已經啟動了火警裝置。
“柳晨星,快過來!”楊夕月在柳媽媽的房間里大叫。
柳晨星立刻沖進媽媽的房間,這間房和客廳截然不同,抽屜被抽了出來,衣服散落了一地,整個房間都亂七八糟的,像是經過了一場洗劫。
“我剛剛還去看了你的房間和儲物室,都很整齊,只有這間房是這個樣子!”楊夕月輕聲說道。剛才柳晨星沖進廚房,她就過來檢查房間,這間房里的情況看得她心驚肉跳,“柳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楊夕月想到柳媽媽,眼淚都流出來了。
“放心吧,我媽沒事!”柳晨星在房間里走了一圈,又檢查了一下門窗,心里已經初步有了結論,心里的石頭也算是落下來了。
“你怎么知道?”楊夕月的眼淚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家里的門窗從里面關上了,而且都是好的;家里的貴重物品一件也沒有丟;被翻亂的房間只有這一間,床下的旅行箱不見了。這些都足以說明問題!”柳晨星看著臉上還掛著淚珠的楊夕月。她驚慌落淚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這么溫柔,善解人意,怪不得媽媽會這么喜歡她。
“那……柳媽媽沒事?”一想到柳媽媽會出事,她的心里就好難過。如果柳媽媽真的出事,柳晨星不知道會有多難過。雖然柳晨星看上去對柳媽媽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無可奈何的樣子,但是她知道,那正是因為柳晨星太愛他的媽媽,才會這樣!柳媽媽當年的一句無心之言,就令他這么多年都不能坦然面對柳媽媽,要是柳媽媽出點什么事,柳晨星不崩潰才怪!幸好柳媽媽沒事!“那……柳媽媽只是臨時有事出去了?”
“應該是這樣!”柳晨星拉著楊夕月的手臂,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房間,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塊手帕,想要伸手為楊夕月擦去眼淚,卻停在半空中,最后,將手帕遞給了楊夕月,“擦干眼淚吧!”
“嗯!”接過柳晨星遞過來的手帕,楊夕月沒有拿手帕擦臉,而是拿著手帕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奇道,“你會用手帕,我怎么從來沒見你用過?”
“你管這個干什么?”柳晨星的臉色微微黯淡了一下。她忘記了……這塊手帕的來歷。不過忘記是很正常的吧,記得的人才不正常呢!柳晨星撇開臉,問道,“你想吃點什么?”
“做你最拿手的!”楊夕月捧著手帕,坐在椅子上沖著柳晨星微笑。
“中藥?”柳晨星靠在門上,偏著頭看著楊夕月。他最拿手的就是熬中藥。
“除此之外……”楊夕月皺著眉頭說。
“只有炒面!”柳晨星挑了挑眉。
“那就炒面好了!”
“你看上去像個非洲難民!”柳晨星皺眉道。她究竟多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晚飯了,這般狼吞虎咽?雖然他認為他炒的面味道很好,但是好像還不至于能讓人連自己的舌頭也一起吞下去。
“是嗎?”楊夕月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回答,“大概是因為你的手藝實在是太棒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炒面!”
“我建議稍微吃得慢一點,否則恐怕你還會嘗到世界上最不好吃的舌頭!”柳晨星搖頭嘆道。
“唔!”楊夕月只是抬起頭,含著滿口的東西,沖著柳晨星憨憨一笑。
……
“吃好了?”
“太舒服了!”楊夕月放下盤子,捧著自己的肚皮,舒服得直嘆氣。順手拿起一直握在手中的手帕,就要擦嘴。
“喂!”柳晨星忍不住大叫一聲。她要拿這塊他珍藏多年的手帕擦嘴上的油?
“什么事?”楊夕月回過頭問道,手中的動作卻并沒有停下來。
“不要……”眼看手帕就要落在楊夕月的嘴上,柳晨星伸手奪過了手帕。
“你干什么?”楊夕月覺得柳晨星的行為很不可思議。
柳晨星卻沒有聽見楊夕月的話,他的腦中只剩下一件事——手帕有沒有弄臟。柳晨星將手帕展開,對著燈光。沒有油,柳晨星松了口氣,這塊手帕對于他來說是有特殊的紀念意義的。
“這塊手帕好像是我的吧!”楊夕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柳晨星的身邊。柳晨星真是太奇怪了,對一塊手帕居然這么寶貝,又是緊張,又是嘆氣的。卻在柳晨星展開手帕的不經意間,看到手帕一角上一顆黃色的月亮,旁邊還歪歪扭扭繡了一顆小小的藍色的星星。這個不是……
“……你還記得?”他還以為她早已經忘了。
“怎么可能會忘記呢?”楊夕月拿過手帕,瞧著那顆小小的藍色的星星,笑道,“這顆藍色的星星還是我親手繡的呢!只可惜……你繡了月亮的那個,被我弄丟了!”其實不是弄丟了,是有一次,她用那塊手帕幫一個受傷的女孩子包扎了,后來就再也沒有找回那塊手帕!也是從那以后,她好像就再也沒有用過手帕了。
“是嗎?”柳晨星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望和黯然,“……我去洗碗!”
“好了,我該回家了!”楊夕月站起身,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滿足地嘆了口氣,“手帕我帶過去,洗了再還你!”
“不用了!你就拿著吧!這本來就是你的手帕!”如果她那么隨意地遺失了他的手帕那他留著這塊手帕,又有什么意義呢?如果她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她都已經不記得了,那他為什么還要勉強她想起呢?
“哦!”楊夕月傻傻應道。不知道為什么,柳晨星好像突然間變得有些遙遠了,這種感覺很心慌呢,“那……我走了!”
“爸、媽!我回來了!”楊夕月將書包丟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這段時間,你怎么老是去同學家這么晚才回來!睏罡赴欀碱^問道。該不是交上了什么不該交的朋友吧!
“同學一起研究功課嘛!”楊夕月摟著爸爸的脖子撒嬌。
“好了,快去洗澡吧!衣服已經放在浴室了!”楊母推了推一撒嬌就沒完沒了的女兒。
“嗯!我去洗澡了!”
一走進浴室,楊夕月就軟倒在地。如果期末考試她的成績很糟糕的話,她該怎么向爸爸媽媽交待,又怎么向他們解釋呢?“唉……”
柳晨星說得對!她還是應該好好看看書!楊夕月一邊脫衣服,一邊胡思亂想。
一直以為,柳晨星是個呆頭呆腦的書呆子,可是今天他看上去卻那么敏銳,簡直就像名偵探柯南。原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呢!楊夕月的腦子里浮現出柳晨星拿著家門的鑰匙,站在門口發抖的樣子。除了她,大概沒有誰見過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他這副緊張的模樣吧!
“唉……”楊夕月又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奇怪了,她今天怎么老是在嘆氣呢?“唉……”
一件東西掉在地上,是那塊手帕!虧他還留著這塊手帕。如果她的手帕沒有因為幫人包扎被帶走了,說不定今天也還留著呢!將手帕洗干凈了,明天還他!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呢?應該是還在等著柳媽媽回家吧!可是現在這么晚了,柳媽媽會去哪里了呢?她可是從來不在晚上出門的呀!對了,老爸老媽一直在家,說不定他們知道呢?柳媽媽和媽媽的交情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嗎?
“媽?”楊夕月從浴室探出頭,問道,“媽,你知道柳媽媽今天去哪里了嗎?”
“噢,我剛才出去倒垃圾,剛好碰到星星他媽媽,提了個大箱子,慌慌張張的,說是星星他爸爸在外地出了意外,住進了醫院,要趕著去陪他!怎么,星星不知道嗎?她一定忘了要留個訊給星星了。不行,我得和星星說去!”
“媽!”楊夕月大聲叫道,“待會我去說吧!”話已經到了嘴邊,楊夕月又生生咽回來。這話讓媽媽去說,不是更好嗎?她為什么要去插手呢?
“什么?”柳媽媽站在門口大聲問道。
“沒事!”楊夕月隨口應道。
柳晨星不可能沒事吧!爸爸出了意外,媽媽出門也不和他說一聲。他一定會既擔心又傷心吧!
“唉……”她該怎么辦呢?她又能為他做些什么呢?看來她這氣呀,是嘆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