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園子。”他走到她身邊。
她今天沒有待在亭子里,卻坐在湖畔一顆巨大的石頭上,看著水里的魚兒游動。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輕笑道︰“因為這里最像仙境嘛!
“可惜我不是仙人,只是凡夫俗子。”他勾了勾唇,在她身旁找了另一顆石頭坐下。
蘇湘梨看著,不得不感嘆人美就是吃香,這么率性的舉動,由他做來非但不會讓人覺得不雅,反而顯得灑脫不羈,別有風情。
于是她一不留神便脫口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我看來都一樣的讓我喜歡!
祁兆禾笑了,“謝謝你,小梨兒!
話一說完就有點后悔的蘇湘梨,聽到他這么說后,不禁紅了臉,難得嬌羞的嗔道︰“有什么好謝的,我是實話實說!”
他知道,小梨兒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她真誠、善良,并且默默以行動去實現理想。
他們之間乍看之下是她高攀了他,但他經常覺得,像自己這樣心思深沉的人和小梨兒這樣干凈美好的姑娘在一塊兒,才是褻瀆了她。
但就算是這樣,他是不可能放手,任她遠離他。
“不管怎么樣,還是謝謝你!彼焓謹堊∷劫N上她的發間。
蘇湘梨輕嘆,將頭靠到他肩上,“我就這么不聲不響的偷偷談了戀愛,要是被姐姐知道,她肯定會很生氣。”
他低笑,心情非常好,“反正你姐姐不也背著你成親?你們算扯平了!
“這哪算什么扯平!彼屏送扑,不過語氣里撒嬌的意味居多,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道︰“兆禾,你真的想娶我?”
“不娶你要娶誰?”他反問。
“唔……我只是覺得,我們才認識沒多久!彼挂膊皇遣幌嘈潘虿粣鬯褪怯X得兩人進展有點快。
“三個月的時間還不夠久?”
“這三個月的時間里,有一個多月你都不在啊!
“已經很夠了,不知有多少夫妻成親前沒見過面呢!逼钫缀倘崧暫逯。
雖然他是絕對不可能娶個沒見過面的姑娘,或者該說,在遇上她前,他從未想過要娶妻。
“也是啦……唉,這時代就是麻煩!彼蛔∴止。
他心一動,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她的秘密!半y道你去過別的時代?”
他原也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卻見她一臉猶豫,不由得一怔。
“兆禾,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他想說不信,因他從來不信鬼神之說,但看著她認真的表情,他說不出口。
“我不知道,你信嗎?”
蘇湘梨苦笑,“前世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能不信嗎?”
他訝異的看著她。
見了他的表情,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件事我還沒告訴過任何人。”
“包括你姐姐?”
“我姐姐和我一樣記得啊。上輩子我們也是姐妹,一起死于地震,沒想到這一世能夠再做姐妹,還是雙胞胎哩!彼f起姐姐時,眼中閃爍著溫暖祟慕的光芒,然而見祁兆禾似乎沒反應,她不大確定的問道︰“……你相信我說的嗎?”
他不相信她的話很正常,只是她會有些遺憾罷了。
祁兆禾想了想,慢慢道︰“我相信你應該不會騙我,不過我很嫉妒你姐姐!
蘇絹萍這一世早他十七年認識小梨兒也就算了,居然還早在前世就在小梨兒身邊。
“嫉妒她做什么?我前世活到十四歲就死了,這兩世加一加,也不過和姐姐在一起三十一年……”她頓了頓,然后一笑,“你覺得,我們成親之后一起度過的日子,連三十一年都沒有嗎?”
他心頭一熱,狠狠抱住她。
他的小梨兒明明不會說什么甜言蜜語,可說出口的話呀,讓人聽了卻比嘗了整壇子的蜜還甜。
“不會只有三十一年的!彼麊÷曢_口,“我們會一起活到很老很老,看著兒孫長大成人,然后再一起離開人世。”
而且,下一世,他要趕在蘇絹萍之前,陪在她身邊。
“嗯!碧K湘梨微笑著答應了。
原本蘇湘梨只打算在祁風山莊叨擾一、兩日,沒想到祁嬌鳳太熱情,像是把她當成失散多年的女兒,每天噓寒問暖,讓很久沒感受到母愛的她深受感動,也就糊里糊涂的多留了幾日,等她回過神時,已經過了十天。
這下不回范府是真的不行了。
然而她向祁家人告別時,卻又再度被強力挽留,這得她不得不拋下幾句“我總得回去等兆禾上門提親吧”、“反正幾個月以后,我就會一直住在這兒”的話,祁嬌鳳這才喜孜孜的愿意放她走。
回范府的路上,蘇湘梨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拐了。
所幸她還提了個條件,要求兆禾得等洪寧的傷好轉后,才準上門提親。
洪寧的傷雖非兆禾造成,但不管怎么說,多少和他有關,自己正好懂醫,若能把洪寧醫好,她心里也會好過點。
思緒一轉,她忽然又想到了姐姐。
唉,想必自己這回讓她很擔心吧?
而且姐姐還不知道兆禾的事呢,她得好好想怨該怎么告訴姐姐自己和他的事,免得到時他一上門提親,就被姐姐趕出去。
只是當她一下馬車,蘇絹萍激動得撲上來抱住她時,蘇湘梨心情也充滿被家人關懷的感動,便將原本醞釀著要講的事統統拋到腦后了。
她反手抱住姐姐,對于自己遇險而讓姐姐擔心受怕一事誠心仟悔。
而當她的視線越過姐姐,落在后頭含笑注視她們的范竣希身上,忽然覺得這對夫妻之間的氛圍……似乎和之前不大一樣了。
她被綁架前,雖然姐姐什么都沒說,但她看得出姐姐和姐夫其實在冷戰,只是男女間的事她不大懂,也不知該怎么勸,因此只能閉嘴不語。
還好今日再見,他們的感情似乎比先前更好了。
她偷偷朝姐夫眨了眨眼,用眼神問的是--“你搞定她了?”
范竣希明明看懂了,卻只是微微一笑,沒回答她無聲的問句,但視線溫柔的落在妻子的背影上。
于是她明白了,姐姐終于真正接受姐夫嘍!
她對范竣;匾誀N爛的笑容。
晚餐是蘇絹萍親自下廚做的,她從買菜到切菜、炒菜、裝盤,統統不假手他人。
很久沒吃到姐姐親手做的菜,這頓晚餐蘇湘梨吃得特別香。
范竣希顯然也是,這是他第一次吃到蘇絹萍煮的菜,雖然不是什么大廚精心調配的美食,卻充滿家的溫暖。
不過他明白這頓飯是蘇絹萍特地為妹妹做的,因此并未喧賓奪主吃太多菜,只偶爾在妻子忙著聊天忘記吃飯時,默默替她夾上幾口菜。
蘇湘梨看著他們夫妻默契自然的互動,心里真的很開心。
她一直怕姐姐為了她而委屈自己,畢竟當初姐姐就是為了她,才被逼著嫁給范竣希。所幸現在看來,姐夫待她極好,夫妻倆感情也不錯。
蘇湘梨突然想到祁兆禾。
若是嫁給他,他們感情是否也能像姐姐與姐夫這么好呢?
范竣希還準備了穆國著名酒坊紅莊的桃酒,非常好喝順口,姐妹倆太開心,幾乎一人灌了一整壇,最后還是范竣希阻止,才沒開第三壇。
晚上蘇絹萍還跑來和蘇湘梨擠一張床,她們姐妹很久沒同床共寢了。
她們趁著酒意,吱吱喳喳的聊了一堆,從前世到今生都聊了遍。
蘇湘梨感覺得到,姐姐現在過得很不錯。
這樣很好,真的。
不管是前世或今生永遠都是姐姐在保護她,她什么都沒能為姐姐做,還好,如今已經有另一個人守護姐姐的幸福。
“小梨,你若一輩子都不愿嫁也沒關系,反正你姐夫可以養你一輩子……”蘇絹萍顯然是累了,一面打呵欠一面道。
這話提醒了她,該現在跟姐姐說兆禾的事嗎?蘇湘梨猶豫了會兒。
還是先稍微提一下吧?
雖然洪寧的傷恐怕還要治上一、兩個月,兆禾來提親,最快也是一個半月之后的事了,但終究是要說的。
因此她鼓起勇氣道︰“姐,我沒想讓姐夫養我一輩子的,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好不容易把話說出口,然而身旁的人卻沒反應。
她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等到響應,忍不住半撐起身子往姐姐那瞧去,卻發現蘇絹萍居然睡著了,胸口隨著呼吸微微的起伏著。
她先是一呆,隨后輕笑出聲。
算了,睡著就睡著吧,反正還有好一陣子呢,這事改天再說不遲。
蘇湘梨沒想到回范府之后的日子居然會這么忙。
她短時間內連著“曠職”了十幾日,再回到醫館和藥鋪時,生意莫名的好,一堆人找她看病、抓藥,還要應付偶爾來“探班”的祁兆禾,讓她忙得不可開交,每天回到家都累得只想洗澡睡覺,完全想不起要和姐姐說什么。
而祁兆禾顯然亦有其他事要忙,仕往七八天甚至更久才來一趟,但他倒是常叫底下的人送些珍稀藥材給她。
蘇湘梨也沒忘記自己答應洪寧的事,當她第一次看見洪寧全身的傷后,眼眶都紅了。
真不知是哪個狼心狗肺的人,竟對個二十歲的姑娘下這般毒手!
洪寧的傷勢很嚴重,又因時間拖得有些久了,治療起來不是很容易。
不過在她全力替洪寧治療,再加上祁兆禾提供的藥材很有效,傷口恢復得極好。
洪寧原也是個性格爽朗的女子,只是遭逢大變,心性有些扭曲了,她見蘇湘梨對自己極為用心,照護周全,十天半個月相處下來,對她和祁兆禾的態度也就軟化許多。
而當她聽說祁兆禾被要求得等自己身上的傷復原至某個程度才能抱得美人歸,更是笑得差點滾到地上去。
“有必要這么樂嗎?”蘇湘梨邊整理藥材,邊好笑的說道︰“當初跟你說,你的肌膚最少能恢復七八成時,也沒見你這么開心!
“哎呀,你不懂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著那妖孽吃癟呀!至于我的傷……反正最難堪的時候都已經過了,你肯替我治療,我就已經很高興啦,能恢復多少還是其次。”洪寧笑道,她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比先前好很多了,“沒想到那妖孽也有今天……呵,你這么一說,反而讓我不想治療了!
蘇湘梨聽了真是哭笑不得。
雖然洪寧對祁兆禾還是滿口妖孽妖孽的叫,態度確實和緩許多。
意外的是祁兆禾并不介意被這樣叫,蘇湘梨這才從洪寧口中得知,祁兆禾生平最討厭人家稱贊他的外貌,其他倒是還好。
這才發現自己初次與祁兆禾相遇時,就犯了人家的大忌,看來她蘇湘梨能好好的活到現在還真是奇跡。
洪寧雖然說不在意傷勢能復原多少,但姑娘家心底都是挺在意自個兒外貌的,縱使像她這樣武學世家出身的姑娘也不例外,所以當一個多月過去,她發現自己的傷疤明顯淡了許多時,整個人欣喜不已,更加努力配合治療,唯有在想起當初慫恿她找祁兆禾復仇,事后又直接失蹤的義兄時,臉色才有幾分陰郁。
眼見洪寧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蘇湘梨決定該抽空和姐姐談一談了。
這天她特別提早回家,準備把醞釀許久的說詞對姐姐說,不料剛到范府門口,就見到范府內兵荒馬亂。
她嚇了一跳,趕忙攔了個下人詢問,沒想到卻得到姐夫被官府帶走,而姐姐暈過去的消息。
她大驚,立刻奔進房里探望昏迷不醒的姐姐,趕緊替她把脈后蘇湘梨徹底呆住了。
“湘梨小姐夫人怎么了?”見她呆愣在那,蘇絹萍的丫鬟青兒緊張的問道,“夫人不會有事吧?”
蘇湘梨先是搖搖頭,但猶豫了下,再次抓起姐姐的手診脈。
“湘梨小姐……”見她神色凝重,青兒急得都快哭了。
“別擔心,我姐姐沒事。”蘇湘梨吁了口氣,蹙著眉,放下姐姐的手,“她只是有喜了。”
下人們目瞪口呆,蘇湘梨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不知該高興還是擔憂。
唉,姐夫突然被抓,姐姐懷孕了卻又憂心過度倒下,這一切豈是個亂字可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