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
真是太無聊了啦——
右掌撐在下巴的女子,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流露出不滿,宛如淡柳拂過的雙眉相蹙,渾身散發著不耐煩,依然無損于她出塵絕美的精致五官。
傍晚,窗外沉郁的天色,給人煩悶的錯覺。
她猛地放下右手拍在桌上,發出聲響,窈窕的身軀從椅上竄出,跳開桌邊。
顏晴打開衣柜,隨意拿了件黑色牛仔夾克,抓起床上的包包,一溜煙跑下樓,如黑緞般的披肩長發,輕巧地在背后甩出優美的弧度。
她快悶死了,最要好的朋友倪雅喻,最近都被韓翼霸占得牢牢的,害她想找雅喻聊天都不知道上哪找人;就算人找到了,韓翼那一副她會帶壞雅喻的眼神,讓她更為火大!
哼,她是黑道老大的女兒沒錯,但并不代表她會把朋友吃了呀!韓翼那個占有欲已經到達無可救藥的笨蛋有沒有搞錯,是她認識雅喻在先,況且她什么時候把雅喻帶壞了,再說要不是她,他們也不可能相戀!
還有雅喻,竟然說什么韓翼的性格就是如此,要她多多包容韓翼一點。真去他xx的!
人一談起戀愛,管他是女人是男人,都會變得……唉,還是無可救藥啦!
“小姐,您要出門?”
顏晴—來到家門口,三名身穿黑西裝的高壯男人便堵在她面前。
“對,我爸問起的話,就說我去找雅喻聊天!
她實在是沒什么興趣去當人家的電燈泡,只想出去溜達溜達、透透氣,如果不用這個理由,父親對她的門禁是很嚴格的!
“好的,那我請司機載您過去!蔽餮b男阿勇從口袋中拿出對講機。
“不用了,我想自己開車,幫我把車開過來!
“是,小劉你去開車,阿奇你去派五個人跟著小姐。”
“你找死是不是?我是去找朋友打屁聊天,又不是去干架,帶人干嘛!”顏晴板起臉,加上她一身冷然的中性打扮,冷艷絕傲得有如寒冬中的紅薔薇。
“是……小姐!卑⒂卤凰臍鈩輭旱,不敢挑戰她的脾氣。
若說“顏幫”是臺灣最強大的黑道幫派,龍頭老大顏鋒便是無人敢犯顏的黑遭大亨,他寵愛的獨生女顏晴,就是“顏幫”獨一無二的下一任繼承人,識相一點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惹怒她。
“還‘是’?你真的想死?”顏晴挑眉。
“不是!小姐……”阿勇開始冒冷汗。
此時,另一個西裝男匆匆從屋里跟出來。“小姐,酒店來電話,說有人滋事鬧場,顏爺不在家,只好請示小姐該怎么處理!
“這種小事還問?查清楚原因,鬧場的人如果只是皮在癢,他用哪只手、哪只腳鬧場,把它打斷不就得了!”
“是,小姐!
“現在我可以‘一個人’走了吧?”紅色敞篷法拉利被開到面前,她坐進駕駛座里。
“可以……小姐,請慢走。”守在門口的男人們恭敬行禮。
“這還差不多!”顏晴翻了個白眼,從車上抓了幾張面紙遞給他們,原本冷硬的俏臉漾成嬌靨,嗓音變得有如蜜糖般甜膩可人!摆s快把汗擦一擦吧,假惺如讓我爸看到,以為我又欺負你們了。”
顏晴戴上酒紅色墨鏡,拋給他們一個飛吻,油門一踩,紅色法拉利如一把銳利的紅箭,飛奔而出,揚長遠去。
留在原地持續冒冷汗的男人們,好半響不敢動,直到火紅車影消逝在眼中,才互相對看了一眼,趕緊用面紙擦掉額上的汗珠。
像顏晴這樣冷艷又帶刺的女人,雖然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美人胚子,但被“欺負”慣了的他們,連想都沒有勇氣想。
顏晴自少女時代以來,至今二十三歲,愛慕她的男人簡直是多如牛毛,尤其是道上的幫派分子,擠破頭向“顏幫’送禮、邀約。顏晴不堪其擾,因此放出消息,凡是想得到她青睬的男人必須贏過她,她才會甘心下嫁。
大家心知肚明,顏晴這一嫁不得了,嫁妝等于整個“顏幫”的權勢,躍躍欲試的男人還真不少。
倒是顏鋒擔心膽識甚高的女兒“讓別人受傷”,于是限制她的門禁,但她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貍,在父親面前撒幾個嬌、在手下面前發幾個威,終究沒人能攔得住她。
“能讓小姐服氣的男人,鐵定不簡單!卑⒂锣哉Z。
“而且心臟要夠力。”小劉也有同感。
“還要很長壽。”阿奇加入討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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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道路匝道口前停了兩排車龍,看得車陣里的顏晴火大,晶潤粉嫩的唇瓣不悅地撇了撇。
“搞什么!路上的車那么多,—點都不好玩!”她本來想開車出來享受風速,一解煩悶的心情,結果走到哪里都是車。哼,改天她一定要出外去飆個痛快!
左方的車龍稍微向前移動,一道男性噪音叫住她。
“顏小姐,肯不肯賞光,讓我邀請美麗的你吃頓燭光晚餐?”
又是—只不怕死的蒼蠅。
顏晴冷冷地瞥了眼左方的白色跑車,一張不算陌生的男性面孔映入眼簾,是追她追得滿勤的……誰?她根本懶得記。
沒想到這男人雖然—臉無恥下流,眼光還不差,白色SEBRINGLIMITED限量敞篷跑車,不曉得性能如何?
“可是,我比較想兜兜風!鳖伹缱鲃菘紤],雪白貝齒輕輕咬了嬌嫩欲滴的殷紅小嘴一下,看得男人一陣心蕩神馳。
“好啊好啊,過來坐我的車,我讓我的手下替你開車!彼龐绍蟮纳ひ袅钅腥诵陌W難耐,猴急地替她想好對策。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車,這樣吧,你要是能開車追上我,我就坐你這臺帥氣的跑車一起去兜風。”顏晴升起敞篷,輕綻一抹醉人的微笑。
“好好好,寶貝,我來啰!”男人猛咽唾沫,當她是含羞帶怯地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顏晴收回視線,清冷地搬出很久以前就歸納出來的結論。
男人都是一個樣,一旦被捧高,便會飄飄然地跳進她的陷阱,一群只會靠色欲思考的笨蛋!
兩輛車同時進入匝道口,顏晴勾起嘴角,轉換排檔,油門整個踩到底,原本沉靜的紅色法拉利,轉瞬間如弦上弓箭,筆直射入路肩。
白色敞蓬車主人先是一愣,但腦海中的甜笑立刻勾起他的挑戰欲,跑車也猛地沖出,緊追在后。
路肩上,兩輛醒目的跑車就這么超速而行。
顏晴朝照后鏡冷哼,瞥了后面那輛不自量力的跑車一眼。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應付的,身為黑道大亨之女,開車不但是基本能力,也是一項自保的技能,她的技術足以媲美國際級的賽車手,要想追過她,門都沒有!
可惜,只是這樣玩,根本無趣的很。
她杏眼微瞇,手勁一使,方向盤一轉,車子瞬間插入快車道。
后頭的白色跑車遲疑了幾秒,眼看紅色跑車即將遠離,也跟著轉入車道。
就見兩都跑車一前一后,以每小時一百五十公里的時速,穿梭在限逮只有八十的快速道路上,一路上的轎車駕駛,紛紛被呼嘯而過的車燈嚇得膽顫心驚。
不管被測速照相機拍下多少違規照片,他們在平和的車陣中超速行駛,每每即將撞上前方車輛時,又迅速轉換車道,僅僅以幾公分的距離翩然離去,在平常人看來,簡直與自殺追撞無異,卻又能安然遠離。天色漸暗,幾輛車被他們影響,險些釀成連環車禍。
飆車并沒有讓顏晴的心情好轉,她瞪了照后鏡中窮追不舍的白色跑車一眼。
可惡!她最討厭死纏爛打的蒼蠅!
“是你自找的!彼俣葥Q檔,以斜角度加速切入路肩,赫然看見一輛停在前方兩百公尺遠的警車,車頂上閃爍耀眼的警示燈,讓她眼前倏地一白,腦中閃過一陣抽痛——
又是那種令她又熟悉、又厭惡的感覺!
沒讓討厭的感覺擾亂太久,訓練有素的她即刻尋回掌控權,只不過以她的車速和目前的路況來看,極有可能擅上靜止不動的譬車、以及警車后方兩個拼命揮動指揮燈要她停下來的交通警察。
顏晴牙一咬,豁出去地踩深油門,將方向盤往右轉到底。
就見虹色法拉利猛然往前沖,在距離警車不到二十公尺處,僅以車身左邊兩輪著地,右輪刷過路肩右邊的隔音墻。車頂“滋——”地摩擦過警車車門,把警車推出路肩,流線型的纖薄法拉利,就這么從警車和隔音墻之間竄過。
路上所有駕駛紛紛看傻了眼,包括后面的白色跑車駕駛,他也因為突然看到了警車和顏晴的飛車技術,心臟差點跳出口,反射性地猛踩煞車,兩道黑色胎痕延伸有兩百公尺之遠,停在警車后方,回過神來后只能由警方攔下。
警笛大鳴,警方迅速圍起事故現場,除了白色跑車駕駛因緊急煞車被困在安全氣囊和座椅之間,還有幾部轎車與警車發生小擦撞外,沒有其他重大災情傳出。
顏晴吁了口氣,回過頭從墨鏡中冷冷看了眼自己所制造的混亂,依然駕車往前疾馳,到了交流道,才放慢速度離開這段道路。
該死的警察,要不是他們,她可以玩得更完美無缺些!
熟悉的不適又襲上顏晴腦袋,她甩了頭一下。啐!每次想到警察,她的頭就難受得要命,她果然是天生黑道分子的命,討厭警察討厭到了極點!
驅車來到市區,城市間的霓虹燈已經點亮,顏晴煩躁地把車停在路邊,跑進便利商店買了自己愛喝的花茶,付了錢,大口邊喝邊走出商店——
“你又做了什么‘好事’。”一道溫潤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后響起,明明是問句,卻又犀利深刻地道出肯定的意味。
顏晴呆杵了一下,不用回頭也認得這個就算她化成灰,也擺脫不了的聲音,她繼續佯裝旁若無人地往她的愛車走去。
下一秒,她的雙肩多了一份重量,屬于男性的結實手臂帶著壓迫感,厚實的掌心貼在她的肩膀上,仿佛附帶電流的體溫靠近她身側。
顏晴背脊一僵,柳眉倒豎,拿著鋁箔包的手就要往男人臉上砸,高舉到一半,纖細的手腕輕易被他握住。
“不要這么浪費!蹦腥税櫭迹Z帶責備。
“我喝完了,這是垃圾!
“垃圾就該丟進垃圾桶里。還有,鋁箔包是回收物,記得要做分類,不能隨便亂扔。”他松開她的平腕,不過依然搭著她的肩,巧妙地將她轉了個身,要她將鋁箔包放人兩人身旁的回收桶中。
空隆!顏晴氣結地將手中的垃圾,用力丟進回收桶,發出大聲響。
“好乖,不像‘剛才’的你。”他微微一笑,一雙狹長迷人的桃花眼隱隱透露出贊賞。
“放開我!”她橫眉豎目地抬眼瞪向他。
這男人到底是缺了哪根骨頭?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修長身形,外型挺拔軒昂,光這樣的肢體輕觸,就能想像灰色襯衫下有著勻稱結實的好身材,干嘛動不動就展現一副懶骨頭的樣子,每次見面非得巴著她不可?偏偏他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老爸對他更是禮遇三分,說什么也不允許她回扁他!
肢體輕觸……
顏晴被自己的念頭一震,羞怒交集,哇啦哇啦對著他低吼掙扎!绊棾跹,你這個討厭鬼,懶惰鬼!你放開我啦,聽到沒有?放開我——”
“放開你,然后把你交給循線追來的警察?唉,你怎么老是給顏爺惹麻煩!”
他微瞇的黑眸,懶懶瞄向幾輛停在她車旁的警車,最后回到順著他眼光,也發現警察的顏晴微愕的俏臉上。
顏晴停止掙扎,滿心不痛快地鼓起雙頰。
先避一避風頭再說吧!
“到你車上!睍霈F在馬路上的項初衍一定有車代步,他是那種就算路上塞車塞到爆,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的雙腿走路、或搭乘大眾交通工具的懶人。
“挺了解我的!表棾跹芸⊙艃粢莸哪樕嫌辛诵σ。
顏晴扮鬼臉低咒,仍不忘刻意將臉壓低埋入他胸膛,由他帶領她來到車旁后,便迅速擺脫他,鉆進銀色轎車后座。
“以后不準在路上表演飛車特技!瘪{駛座上,項初衍借著車窗外路燈的光芒直視照后鏡,鏡中的美人閉眼躺入椅背,不想看到警察。
“你看到了?”她詫愕睜眼,對上鏡中一雙慵懶的黑湛瞳眸。
“一路跟來!彼稍诼飞,那些宛如動作電影的驚險鏡頭一幕都沒錯過。當時,他只覺得惱火,有種想教訓她小屁屁的沖動。
這么說,他追上她,而且沒讓她發現?顏晴暗暗心驚于他的能力。
她差點忘了,項初衍除了是個醫生,也是“x保全”的成員,能力、身手自是不容置疑,沒想到他外表看起來斯文無害,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
極少在男人手中落敗的經驗,讓顏晴覺得一股火氣哽在喉中咽不下。
“我愛表演就表演,你不想看的話就不要看,我又沒拿槍逼你!
“你沒想過,你的任性會造成別人的傷害?”這個刁蠻的女孩!
“很遺憾,今天沒人上天堂。”她靈活骨碌的黑瞳斜挑。
“不準玩命!倍潭趟膫字,似乎夾雜了項初衍沉怒的呼吸,驕傲的顏晴沒發覺,接口挑釁。
“別人的命,我不一定有興趣玩,我玩我自己的命,你管不著吧?”
“顏晴,別再讓我知道你玩命!
“我已經成年了,你憑什么管我?”她厭惡他老是把她當小孩看,怒眼瞪他。
“憑我十年前讓你活過來,你的命就是我的!
從鏡子的反映中,顏晴愕然看見他臉色陡然一沉,雙眉不悅地攢起,平時慵懶的眼神轉而犀冷,一股凌人的冷峻氣勢凜不可犯。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老是嘻皮笑臉的項初衍,出現這種慍怒的表情,一時間竟也忘了反駁。
別人若看到這樣的項初衍,一定會覺得殺機四起,不寒而粟,但她就是知道他因她的輕率而生氣了。
她的命,對他來講真的有那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