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世洋,那家伙果然還癡癡地看著曼緹的背影,“經理能有余秘書這樣的職員真是不知道要幾輩子才能修來!
正軒干咳一聲,“世洋,我知道我有兩個超級好的秘書,不過,你該忙你的工作去了。”說完,轉身離開了設計部的辦公室。
這個徐世洋什么都好,就是這個有口無心的脾氣最是要命。如果他能把關注女人的心思都用到開發程序上,年底他的紅包,正軒發誓會給他雙倍的。
白初曉正和余曼緹一起商議著合約的事宜。
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玻璃,正軒遠遠地看著她們兩人頭對著頭認真工作的樣子,會心地一笑。
原來是模特出身的曼緹,可以說是他目前為止最滿意的秘書之一,那另外的一個不用說,就是白初曉。
曼緹雖然不是個好模特,但卻是他的好搭檔:她的英語很爛,可是她的日語很棒,公司的客戶有一大部分是日商,這使她如魚得水;她的臺步走得很糟,可是她的交際能力一流,每次一起出席酒會,她一定能讓客戶滿意而歸;她的性格很刁鉆,可是對正軒很遷就,所有他交代的工作她一定盡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
他只有一個要求是絕對不允許違反的:不要企圖要求他的愛情。因為愛情之于他,是廉價又無用的損耗品,他既不想要,也不能要。
當然,他不相信曼緹對他完全沒有企圖。不過她是如此聰明,小心翼翼將自己掩飾得絕好;這個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了。所以,饒是正軒以往換秘書的頻率比換西裝還高,但在遇到曼緹之后也停擺了。
像是感受到了他灼熱的目光,曼緹調過頭來,一只手支著小巧的下巴,斜著眼瞪著正軒,然后嫵媚地笑,笑得像一只成了精的狐貍。
真是個狐貍精!正軒逸出一抹輕笑。
初曉同時也抬起頭望過來,正對上他的目光。她立時低下頭,然后才側過頭對他淡淡地展開笑容,像一朵溫柔的花綻放在她的唇邊。
捕捉到那一朵花的芬芳,正軒的笑容卻漸漸隱去了,這種公事以外的溫柔,有著讓他驚心的怦然。他咬咬牙,像什么也沒看到似的,轉身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里。是的,他可以坦然接受曼緹對他眉目傳情,但初曉不行,初曉是不一樣的。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他說不清,也根本不想弄清楚。
初曉一下子僵在那里,他完全漠視自己的微笑。為什么?他討厭自己嗎?
曼緹咬著嘴唇,冷眼看著垂下頭努力盯著合約書的初曉,“哎,小白,你跟軒的時間比較長,你知道他喜歡什么類型的女人?”
“呃?”初曉呆呆地抬起頭,完全沒有想到曼緹會提出這么個問題,“女人?”
“對呀!”曼緹把臉湊到初曉的面前,瞇著眼睛笑,“你知不知道他曾經交過什么樣的女朋友?”
“女朋友?”初曉眨了眨眼,然后搖頭,“我從來沒有聽說經理有過女朋友!
“哦——”拉長的尾音顯得有氣無力,曼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眼神望向窗外,像是在問初曉又像是自言自語:“那怎么解釋得通呢?他又不許任何人愛上他,到底是為什么呢?”
初曉整理著合約,低著頭,沒人能看見她的表情。
“那也可以理解成:我還是有機會的,是吧?”曼緹的優點在于不管處境多么絕望,她總有辦法找到一絲機會。如果她會怕的話早在一開始就退縮了,現在已經堅持了這么久,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初曉再一次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拋開所有雜念,把注意力全放到了合約上。已經六年了,自己在正軒的身邊工作已經六年多了;她早已明了,想這些公事以外的東西,純屬自尋煩惱,那么,不要想了,想也沒有用的!
可是,對曼緹來說,并不一定就是如此;看她那么自信篤定的樣子,初曉開始對自己生起氣來。
打開MSN,馬上提示他有新的郵件。
正軒第一時間點開信箱,信是昨天收到的。
“你說你開發的程序出了毛?那,很嚴重嗎?要不要送去看醫生?呵呵,希望你很快可以搞定;別忘了,我還等著你派給我VIP的賬號呢!By蟲蟲。”
一抹笑爬上他的臉龐,他飛快地舞動手指敲擊鍵盤給她回復。
“已經搞定,一切OK!你的VIP賬號等到暑期時節就可以了。你最近很忙哦,很難逮到你了。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By弦上箭!
信發過去了,可是一直沒有回復,正軒抬頭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鐘:十一點。按時差來算,她那里應該才晚上11點而已,還不算晚嘛,難道她已經睡了嗎?
和這只蟲子的認識要追溯到他在美國留學的時候。
他爸爸花費大筆銀子送他進了哥倫比亞大學學經濟管理,可是他那時候忙著泡MM,每天追著不同的異國美女跑,完全沒有花一點心思在他的學業上。
認識她是因為看了她在論壇上發表的帖子,是罵他們學校的一個經濟學教授的帖子,作者名字上簽著millipede,意即千肢蟲。剛巧他也聽過那個教授的課,剛巧那門課的學分他沒有修到,所以他也回了帖子幫她罵?墒呛髞硭胖溃谀莻教授的課上,低他一年級的她總是拿優秀的。
“那你還罵她!”知道她也是中國人以后,他們就在MSN上用中文聊天。
“她亂無聊一把的,總想把我推銷給她的那些得意門生,今天美國人明天德國人的,我快被她折磨瘋了!她一點都不像美國人,分明是地道的三姑六婆!”
“哈哈!”給她一個大笑臉,從此就算是成了她的網友。
當他從哥大肄業的時候,他差點被他那憤怒的爸爸捏死。他趕在爸爸凍結銀行賬戶以前提走了他戶頭里所有的錢,和他學計算機軟件的死黨徐世洋一起環游日本去了。隨后,他們回來白手起家創辦了世新軟件公司。
而就在他在日本轉得昏天黑地的時候,蟲子她拿到了全額的獎學金。
這幾年來,和她的聯絡從未曾中斷過。除了欣賞她輕快的文筆,更是愛極了她慧黠卻淡泊的性格。
聽說了他肄業的事情,她也只不過輕描淡寫一句:比爾蓋茨還不是哈佛的退學生,也沒耽誤他成為世界首富!
說起來,她竟是第一個支持他創業的人。想當年他從日本回來沒進入爸爸的公司反倒另立門戶,他爸爸差點就登報跟他斷絕父子關系。雖然最后終于是默許了他的行為,但那也是因為他是爸爸的兒子,因為爸爸出于對兒子的寵愛。
而她卻只是促狹地笑他:不愿躺在父輩的搖籃上嗎?勇氣是可嘉的,希望能力一樣值得稱道!
這些年打拼過來,好多在美國的朋友都已經漸漸淡去了聯系,只有她,這只長了一千只腳的蟲子,總在他需要時送來慰藉。
和千肢蟲這樣在網絡上交往,也有六年多了。自己也曾經向她要過相片,她居然給他寄來全系的合照。密密匝匝的小腦袋,他怎么知道哪一個才是讓他心折的蟲子?
她拒絕視頻也拒絕語音,她肯給他的,只是屏幕上的文字而已。他也愿意用幻想地刻畫蟲蟲的模樣:感覺中她應該有著像初曉一般的外貌,不太漂亮,卻細膩,耐人尋味。智慧卻不狡詐,聰明卻不咄咄逼人——奇怪,為什么在想著蟲蟲的時候,在眼前浮現的卻是初曉的模樣呢?
正軒甩甩頭,把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扔掉;像現在這樣,即使她在美國他在中國,他們隔著大半個地球?臻g的距離也從來不曾阻斷他們之間的友誼,網絡連接著他們的心。
對,是友誼;牢不可破的友誼。相對于網戀來說,他更愿意那是友誼。雖然,他是相當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