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柚紫終于回到座位上,也無心理會自對面射過來的眼刀,舉著茶盞正要入口,卻聽見——
“皇祖母,您得了好東西,怎么沒有孫兒的分?這不行,偏心太過了!
那個害芮柚紫坐半天冷板凳的始作俑者正眉飛色舞的大步而來,長得高大偉岸又英俊非凡,女眷們看得癡迷,嗡嗡聲四起,偏偏他那橫掃半邊天的燦爛笑容看得芮柚紫覺得刺眼,撇過頭去,當作視而不見。
“你從哀家這掏走的東西還會少嗎?”太后啐他一口。
他腆著臉湊到太后跟前,笑嘻嘻的和皇后見禮,也不忘到自己奶奶跟前討一下好。
芮柚紫被他的小模樣堵得一口悶氣上不來也下不去。這人到底是不是個男人?但偏偏兩個老人家就吃他這一套,被他逗得笑到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嘴都闔不攏。
“皇祖母您可見過我家那顆柚子了?”他完全是獻寶的口吻問。
芮柚紫頓時起了一陣惡寒。柚子?柚子?這個混蛋是不讓人活了嗎?她剛剛還去露了臉,這會兒滿廳堂的人有誰能不知道她就是那顆柚子?
人怕出名豬怕肥,想要她出名也用不著這樣啊!
在任雍容明亮的傻笑中,她簡直要暴怒了。
“袖子嗎?”兩尊彌勒佛又笑了,還是開懷大笑的那種。
只不過太后的臉色轉瞬就冷了兩分。“你不在大殿,男女有別,蹭到后殿來做什么?”任雍容笑盈盈的湊到太后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只見她揮揮手,罵了句句,“潑猴,這可是大事,你居然掖著藏著,回去,有得你受的了。”
“孫兒謝謝皇祖母!”
她揮手讓任雍容走,又在太妃耳邊說了句什么,只見太妃怔住了。
“咱們回府吧,我已經向皇祖母稟過了!比斡喝葑旖枪葱,嗓音低沉而誘人的道。芮柚紫氣悶得厲害,又不好在大庭廣眾下讓他沒臉,只能強抑下狂怒的心緒隨著他走出宴會廳。
宮女替她披上白狐裘,她卻覺得有絲遺憾,這回進宮,沒能見著隨便吹吹枕頭風就把她吹進婚姻里的幕后黑手,隨即她把錯全歸咎到任雍容身上,要不是這廝太早來這,她也許會有機會能見上一面也說不定,而且宮宴耶,她連一道菜都還沒吃上。
哼,他只會壞事。
身后忽然有細碎的腳步款款而來。
“郡王,小女子瑛兒有禮了。”嬌柔嗓音在芮柚紫和任雍容面前倏地響起。
芮柚紫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張宜嗔宜喜的俏臉,且看她那萬人迷的夫婿怎么應付。
任雍容眸光冰冷的在黃瑛臉上轉過一圈,口氣嚴峻道:“你是誰?”
黃瑛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紅,仍把握機會表白,“小女子仰慕郡王年少有為。”
“所以呢?”
年少有為?芮柚紫差點噴笑,這位郡王可是京里出了名的紈褲,這是見鬼說鬼話,有必要裝模作樣到這種地步嗎?
黃瑛被任雍容這么不客氣的話一堵,感到驚恐難堪又氣憤,羞辱感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
難道他沒看清她的容貌嗎?
她的美貌絕不輸那夏侯瓊瑤,也比他那妻子還要出挑,一個笨得連人家言語糟蹋都聽不懂的女人,遠遠比不上她,為什么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怎么可能會輸!
藏在裙裾間的手用力握緊,纖纖十指劃破了柔嫩的掌心,不得不狼狽退下。
芮柚紫也不聽解釋,拉緊了裘帽,慢慢步出園子。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只能自己找話,“你身子重,要我找張步輦嗎?”
“郡王爺有事就自己忙去吧,我識得出宮的路!彼龥]什么好臉色。
碰到釘子,他深深吸口氣,胸口有種陌生的緊窒感。
“你……她……不是我……”
“我知道你不是!彼偷偷牡。
他不由得松了半口氣,還有半口氣是懸著的,喉嚨莫名的干澀!澳怯晌宜湍慊馗,我們一起回府,好嗎?”
“嗯!焙冒霑䞍核艕灺暬貞。
下一刻,她的身子一輕,被他打橫一把抱超來。
芮柚紫駭然的倒抽了口冷氣,小臉霎時漲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給氣的!胺盼蚁聛,這什么地方?豈容你放肆!”
“皇宮里上到皇祖母,下到皇后、皇子都知道郡王府子嗣緊張,萬一你有個意外,誰要擔責任?”他輕輕松松的抱著這沒幾兩肉的女人,不是肚子里有個孩子嗎?肉都長到哪里去了?她到底有沒有按時用飯啊?
他濃眉皺了皺,看來不盯著這小女人,她是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你!還不放手?”她滿臉慍色,她的名譽被他糟蹋的還不夠嗎?以后她真的不用出門見人了!
“你給皇祖母備了什么壽禮?”哪能放手,這機會難再得。
這是要聊天嗎?芮柚紫發現瞪人無用,這人的臉皮何時厚得可比城墻了?
“程得和備下的!彼回撠熕。
“那皇后、范貴妃、暖妃呢?”
她愣了下!案魉土瞬坏鹊穆葑喻!痹谒詾樗鸵恍o用的擺設,不如送一些女人用得著的物品。
她完全不知道這一送,除了皇后沒什么表示以外,可送進其他嬪妃的心坎里,東西貴精不貴多,對這位郡王妃悄悄的惦記上了。
這時已經來到宮門,芮柚紫看見在外面等著自家主子的仆役和內侍們驚訝的眼光,她羞狠了,內心強烈交戰,只能把臉埋進任雍容的胳肢窩下,最后再也受不住心口酸楚,眼眶一紅,落淚了。
任雍容一僵,自己又做錯什么了嗎?
“你……我只是不想讓你累,你不喜歡,我下次會把你的話聽進去就是!
“讓我下來!彼詭П且舻。
“那你別哭了?”把一個女人弄哭,絕對不是什么男子漢作為。
他雖然不自詡是什么好漢,但就算有時被姑娘家追狠了,心情不好,也不曾對女子惡言相向,或是動人家一根手指,像此刻這樣害得她淚眼汪汪,真是生平頭一遭。
看著自家主子被郡王抱出來,回雪和魏子不知道宮里頭出了什么事,兩人緊張的直搓著手,見郡王直往馬車而來,魏子反應靈敏的開了車門。
任雍容隨即將芮柚紫抱到座椅上,直到她坐穩才放手,不過隨即感覺懷抱一空,沒來由覺得悵然若失。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走吧!”
“我走,你能不哭了嗎?”
“嗯。”
他深深吸口氣,像是被排擠,極悶、極不舒服。
但是他也知道長城不是一蹴可幾,他說得干巴巴的,“沒道理我下去任你一人坐在馬車里。”
“我還有回雪!边@人今天一整個的怪,郡王爺的馬車又大又寬敞,來跟她擠這小上一號的馬車,有必要嗎?
任雍容打開車門,對著矗立在外頭的回雪交代,“你去坐后面的車,郡王妃這里有我在!
“是!
芮柚紫聽到回雪的應聲。
算了,反正對付腦洞開太大的人不要理他是上策,他愛坐便坐。
折騰了半天,她是真的累了,靠著榻,聽到馬車答答答單調走動的聲音,眼皮慢慢沉了下來。
方才在他懷里的時候,聽見了他溫暖有力的心跳,不知怎地自己的心臟也跟著跳得飛快,迷迷糊糊里,她是在回味嗎?
“柚子,你真美!
任雍容的呢喃她錯過了。
這一覺睡得沉,芮柚紫絲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車的,最后睡的是哪里,也不知道任雍容回府后立即被太妃叫到了鶴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