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向外眺望,萬家燈火的景象映人眼簾,令他格外寂寞。
寂寞?這感覺他向來不陌生。
這幾年來,他致力于工作上所帶來的成就與財富,讓所有人欣羨不已,甚至為他冠上商場貴公子“邪尊”的頭銜。
凡是只要能用錢買到的,他都有能力擁有——事業、豪宅、名車,和主動投懷送抱的美女。
可是,他卻從不曾感受到愛情的魔力,他愛金錢、愛美女,也享受美食,可是愛一個人,究竟是什么感覺?
他從來不懂。
他喝了一晚悶酒,腦子仿佛壞掉的錄影機,重覆播放那張婉約、典雅的女性臉龐,她的笑、她在他懷里的羞怯、大膽放縱,還有那幾句自以為是的宜告、以及熱騰騰的飯菜,在在撩撥著他的心湖,讓他再也無法佯裝平靜。
她明明是他花錢買下、是他鎖定的獵物,怎么才一轉眼,情勢便來個大逆轉,
就在他灌掉半瓶威士忌后,手機驟然響起。
他摸索了半天,才從西裝外套的暗袋內翻出精巧的手機。
打來的,是率先達成狩獵游戲的最大贏家“閻帝”顏子堯。
顏子堯把路品蘭需要三千萬的原因,一五一十轉述給他聽。
卻沒告訴他,路品蘭已經和邱濬解除婚約的消息。
只要他能獲得幸福,不論這些舉動是否符合游戲規則,他們根本不介意。
還有什么比好兄弟的幸福更重要的。
結束通話,不知怎地,滕少尊的雙跟已蒙上一層水霧。
關于路品蘭賣身給他的理由,若出自其他人口中,他必定嗤之以鼻;然而其他四位商場上的貴公子,卻與他情如至親,教他不相信也難。
難以掩飾的激動充斥著胸口,他落下七歲那年被送入孤兒院后的第一次淚。
他伸手擦去溫熱的水液,嘴角微揚。
原來,他還會流淚。
在眾人眼中冷酷、冷靜到近乎冷血的邪尊,竟也會掉眼淚?!
馱了二十幾年的怨恨、恐懼,似乎也隨著淚水沖淡不少。
之前,在晚會上喝了不少酒,剛才又猛烈的灌了半瓶烈酒,讓他的腦袋越來越重、越來越昏沉。
這—夜,他帶著淚伏臥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了一個好覺、做了從不敢奢求的美夢……
★★★
上午十點整,路品蘭提著兩大袋新鮮食材,步行約莫十分鐘的路程后,又來到藤少尊的家。
她掏出鑰匙打開大門;穿過庭院后再走一小段路。便是明亮寬敞的客廳。
換上拖鞋,先將食材放到冰箱,然后套上圍裙、扎起頭發,美麗的臉龐有著愉悅的笑容。
不過,在看到餐桌上密整如初的菜肴后,她的笑瞬間凍結。
即使這一切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但親眼目睹時仍感到無比失望。
輕嘆一口氣,路品蘭還是把隔夜菜處理掉,將盤子洗凈、擦干。
接著,到庭院拿起灑水器灑水,給予花花草草一些滋潤。
她一個沒注意,絆到腳下的水管跌趴在地上,非但撞到了下巴、還灑了自己一身水,衣服也沾上了灰塵。
“唔……”好痛。
她精致的五官皺成一團,眼眶含著淚水。
好冷……她打了個冷顫,忙不迭起身把水龍頭全緊。
路品蘭雙手環胸,加快腳步進到屋內。
看了下時間,才十點五十分,這時一般公司才正開始忙碌,距離下班時間還很充裕,她猜想滕少尊應該不會在這時回來。
于是,她當機立斷的脫下又臟又濕的衣褲,用手將臟污洗凈,再扔人烘干機烘干。
瞥了一眼可媲美大飯店的豪華浴室,路品蘭決定利用烘衣的空檔,沖了個熱水澡。
由于認定這個時間,絕不會有人闖進來,因此,她只拉上淋浴間的毛玻璃門,打開蓮蓬頭,氤氳的蒸氣彌漫著,路品蘭閉著眼沉浸在舒適的情境中。
殊不知,她的盤算有了意外。
帶著宿醉甫從公司返家的滕少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餐桌上,那些他愛吃的萊肴。
但沒想到,桌面上已空無一物,連菜渣都沒有。
他眉心微蹙,重回客廳跌坐在沙發上。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看了表上顯示的日期。
才二十號,打掃的歐巴桑每個月三十號才會來。
那表示——
他倏地起身,三步并兩步的走到廚房,看到流理臺上裝滿食物的兩個大袋子,更加確定他的猜測。
他幾乎尋遍了整幢屋子,卻惟獨錯過浴室。
靠在墻上閉著雙眼,一股失望涌上他的心頭。
滕少尊緊咬著牙,任憑一波波.洶涌的思念將他淹沒,腦海里,滿是路品蘭的倩影。
他居然不曉得她來到洛杉磯后,究竟住在哪里。
反而是她,不但知道他的住處,還能和樊御妃聯絡上。
想必這一切都是有計劃的
而始作俑者,就是那群情同手足的好朋友。
他啞然失笑。
明明說好是“比賽”,那幾個家伙居然還反過來幫他?
他若讓他們失望,豈不是太不上道了?
思及此,但愿他的覺悟,不會太晚。
宿醉未退,剛才又在屋子里團團轉,他的太陽穴隱隱抽痛著。
他走到浴室想洗把臉,提振精神,卻看見一抹圍著浴巾的女性身影,半蹲在烘干機前掏衣服。
他止住步伐,佇立在原地靜靜的凝視著。
路品蘭毫不知情的解開浴巾,當場將衣物穿上。
一轉身,卻被眼前頎長的身影嚇了一大跳。
她雙頰酡紅,咬著唇與他對望。
滕少尊目光牢牢的鎖著她,似是要望進她靈魂深處。
“你在這里做什么?”
終于,他打破沉默,努力壓抑著翻騰的情緒,冷然問道。
“我……”路品蘭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誰準你進來的?”他低斥,視線卻始終纏著她。
她依舊沒有開口。
“路品蘭,你啞了還是聾了?”滕少尊邊問,一邊緩緩走向她。
“你怎么回來了……”好半響,她才擠出這句話!安挥瞄_會嗎?”
滕少尊瞇眸,她怎么知道他要開會?
“你倒是很清楚我的行程,這又是誰告訴你的?樊御妃?還是關絮悠?”
這可能是他對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忘記過去,別活在童年的陰影里,那已經過去了!”
路品蘭毫不考慮地沖口而出。
聞言,他的心揪得好緊,胸臆間滿是感動、但仍下意識的反抗。
“你懂什么!”
他暗啞的反駁,喉頭仿佛被扼住般,緊得讓他無法呼吸。
“我是不懂,因為你從來就不讓人懂!”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發自肺腑;每每一談起過去,他就封閉心扉,劍拔弩張的像只刺猬,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他在她面前站定,如鷹一般的眸盯住她,對她咆哮:“你憑什么懂?”
路品蘭不甘示弱的嘶聲吶喊:
“在你眼中,我只是一個惟利是圖、浪蕩無恥的女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傻得愛上你、想關心你、希望你快樂。
我不敢奢望你回應我的感情,但是,如果我的努力與付出,能讓你感受到一絲絲溫暖,那就夠了!
一口氣將心里的話全盤托出,路品蘭覺得輕松多了。
“不要再說了!”
滕少尊的口吻兇惡,俊顏籠罩著陰霾。
見他高舉右手,路品蘭以為他惱羞成怒打算出手打人,她非但沒有閃躲,還抬頭挺胸閉起雙眸,準備承受他的怒氣。
只是,她臆測的亭并未發生,而是被撈進一堵結實溫暖的胸膛,被緊緊地擁抱著。
她驚愕的睜開眼,淚水不斷涌出眼眶。
她能感覺到他正微微的顫抖著,環抱她的雙臂是那么的有力,像鉗子般將她固定在他懷內。
“為什么……為什么你總是輕易就能打亂我的心?一個微笑、一滴眼淚、一句話、甚至一頓飯菜,都讓我念念不忘……”
滕少尊呢喃式的告白,聲音好小,可是路品蘭卻把每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小嘴微啟,心中的喜悅無以名狀。
就算這是一場夢、一場欺騙她的謊一言,她都會銘記在心,一輩子不忘。
她將手掌攤開,貼著他左胸的心臟處,感受它強而有力、有些微紊亂、急促的脈動。
滕少尊眼中的淚,最后還是奪眶而出,沿著俊美的輪廓蜿蜒而下,落在她的發項,蔓延開來。
路品蘭抬高螓首,親吻他線條優美的下頜,嘗到了咸咸的滋味——
那是愛情的調味料之一。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見男人的眼淚,竟是如此動人、教她無比震撼。
她知道此生此世,自己都拋不下這個倔強、好強卻孤獨的男人了。
卸下全副武裝、冷漠的面具之后,那個傳言中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邪尊”,也只是個普通、敏感、需要關愛的平凡男人。
他沒有抗拒她的觸碰,”對于臉上的淚痕亦不加以掩飾。
踮起腳尖,路品蘭吻住他冰涼的唇,四唇相貼,無聲的交流彼此的氣息。
路品蘭的柔荑在他的胸膛游移,逐一解開他的襯衫鈕扣。
她離開他的唇,以篤定的語氣,誠摯深情的告訴他——“我愛稱。”
在他的世界里,沒有比這句話,更令人動容了。
他擄獲她的玫瑰唇瓣,重重地吸吮;宣泄著原本積壓在心里的情感。
她也熱切的回應他,一雙手撫摸著他光裸的胸,手心雖然冰冷卻傳遞著熾熱、濃烈的感情。
她調皮的手指宛若飛舞的彩蝶,撥弄他胸前的暗紅色突起,惹得他血脈賁張。
“品蘭……”
他低喃著,享受她帶來的快感。
“我愛你,尊、我愛你。
她首度喚他的名,一次又一次的傾吐對他的愛意。
滕少尊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猛地抓住她不安分的頑皮小手,即使他衣衫不整卻仍魅力不減。
“路品蘭癡迷的望著他,喜歡他冷酷面具下的軟弱和緊張,這讓他看起來不再那么遙不可及。
“讓我陪在你身邊、讓我照顧你!
她漾著甜美的笑,好像在說一件多么驕傲、自豪的事。
他輕笑,笑她的孩子氣、笑她的宣告,也感動于她的真情流露。
“為什么是我?”
他身邊來來去去的人那么多,說愛他的女人也不計其數,但從沒有人對他說過要陪他、照顧他。
只有她——曾被他誤解、傷害過,還是一個比他小了七、八歲的傻女孩。
“因為我愛你。
路品蘭答得理所當然,沒有半點猶豫。
“之前,是我誤會你了!
被她的坦率感染,滕少尊史無前例的低頭認錯,雖然說得有些楚腳。
“沒關系!
她報以一記燦爛的笑,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他愿意接納她的愛、并且愿意相信她。
這就是最好的禮物,是無可取代的無價之寶。
愛情,本來就沒有道理。
或許會因為對方的優點、姣好的外貌而傾心,或因對方不經意的一句話、親切的笑容而動心。
更或者,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一如他們兩個吧!
真要細究相愛的原因,愛情,就不美了。
更何況,他那么出類拔萃、善良卻孤獨,是老天爺將他帶到她面前,她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是那幾道菜打動你的?”
她仰著頭問,像只好奇的小貓。
他搖搖頭,否定她的猜測,卻也沒有滿足她的好奇。
她噘著因剛才擁吻而紅腫的嘴,小女人的姿態在他面前展露無遺。
滕少尊從不曉得外形婉約高雅的她,會有如此嬌俏、可愛的一面。
“該不會……對我一見鐘情吧?”她好心情的與他開起玩笑。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將問題丟回給她。
她默默地睇著他,也學他搖搖頭。
這一次,他輕松將她攔腰抱起,朝房間而去。
一路上,兩人的視線皆沒離開過對方,在彼此的眼瞳中,找到了歸屬與等待已久的愛情。
小心翼翼的將她平放在柔軟的床鋪上,滕少尊主動脫掉襯衫,露出小麥色的胸膛,然后俯身吻住她。
路品蘭攬著他的頸項,奮力的與他相濡以沫。
惟有在面對眼前這男人時,她才會如此放縱自己、拋開矜持。
她是一朵罌粟花,只為他而繽紛綻放,只有他才能窺見她濬藏的熱情。
一整夜,路品蘭都睜著眼,舍不得睡。
她要這么一直看著他,第一次她覺得“一輩子”一點也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