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她抬起頭,滿臉驚慌地看著他。
他改變主意,要把她趕出去了嗎?
「妳必須有個名字!故掷镂罩孀,廉煒霆深思地望著她。
她喪失了記憶,不記得自己是誰,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總不能一直喂喂喂地叫她吧?
「妳不能一直沒有名字,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替妳取個名字好嗎?」他問。
原來是這件事!她松了一口氣。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她面露驚喜,迫不及待地點點頭。
老實說,她什么都不記得了,臨時要她為自己取個名字,她也想不出來。
「唔,讓我想想!沽疅橏⒅肷,才道:「妳是我從海邊撿來的,就叫海憐好嗎?」
海邊的小可憐,好記又貼切。
「好啊!购z海憐,大海所憐愛的女人,不正是她的處境嗎?
雖然他們所想的方向完全不同,不過至少這個名字讓兩個人都滿意,她便被正式命名為「海憐」。而他也向她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他們總算彼此認識了。
「吃完了?我來收拾!
吃完了面,廉煒霆起身收拾餐桌,海憐立即慌忙起身道:「我來收拾吧!」
「不用了,我來就行了!顾麖男性獨立,長大后一頭栽入攝影的世界,為了拍照餐風露宿,早已習慣自己打理一切,哪里需要幫手呢?
「可是……」海憐咬著唇瓣,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改愫眯氖樟粑,給我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而我卻只會白吃白住,什么忙都幫不上,我覺得好難過!
廉煒霆啞口無言地看著她,不過是收拾兩個盤子,有這么嚴重嗎?
「好好,我讓妳收拾就是了,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掉眼淚!顾⒓赐督。
「謝謝!」她欣喜至極,因為自己總算有點用處,不是個白吃白住的賴皮鬼。
見她為了一點小事笑得這么開心,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又憐惜又寵溺地搖搖頭。
既然她堅持幫忙,那么他就徹底放手,索性走到客廳看書去了。
朋友的別墅里沒有電視,反正他也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因此帶了不少書來看。
而廚房里,海憐正跟兩個臟盤子奮戰。
「這東西該怎么清洗呀?」海憐站在流理臺前,瞪著那兩個活像在嘲笑她的大盤子。
「應該是倒入清潔劑,然后把盤子丟進去,清洗一下它就會變干凈了吧?對,一定是這樣沒錯!」她如是想到,突然發現自己也滿聰明的。
「清潔劑……清潔劑……」于是她開始四處尋找洗碗精,找了半天,終于在洗碗槽下方的櫥柜里找到它。
「啊哈,原來在這里!
她開心地把它拿出來,但是第二個大問題來了。
該用多少量呢?
她仔細研讀瓶身上的說明,但它只寫著:適量。
什么叫適量?就是不知道多少量才足夠,它怎么還寫適量呢?真是不專業的清潔劑公司,一點都不了解消費者的需求!
海憐先在心里把清潔劑公司叨念了一遍,才開始認真思考關于用量的問題。
腦海中,有個隱約的印象,她曾經看見類似仆傭的婦人,用瓶蓋量取液體,然后倒入水槽里……對,應該就是那樣!
可是當她興奮地低頭一看,卻發現這是按壓式的瓶口,沒有瓶蓋可以當作量杯呀!那該怎么辦呢?
沒辦法,她只好尋找可以權充量杯的東西了,但是她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只找到一個馬克杯。
「好吧,我想這個應該也可以!顾哉Z,很認真地倒了大半杯,然后倒入堵上塞子的水槽里,丟入用過的餐具,開始嘩啦啦地放水。
「然后呢?現在該怎么辦?」她有點煩地瞪著水槽!甘遣皇窃撚袀清潔的布巾之類的東西來清洗呢?」
于是她又開始忙碌地東翻西找,最后總算在抽屜里找到一塊全新的海綿。
「應該就是這個了!顾_心地合上抽屜,轉身走回水槽邊,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這……這是什么?」水槽里好像突然爬出一只異形一樣,陡然冒出半天高的泡泡山,而且那個異形還在不斷地長大。
「怎么會這樣?」她連忙把水龍頭關起來,阻止異形繼續擴大。
「好……好可怕!怎么會有這么多泡泡呢?」她心有余悸地看著那座異形泡泡山逐漸縮小,這才想起最重要的東西!笇α,盤子呢?盤子在哪里?」
她伸出手,鉆進泡泡山里,開始在水中撈取那兩個失蹤的盤子。
好不容易,她摸到了一只。
「啊,找到了!」她興奮地把盤子從泡泡水里抓出來,然而因為盤子太滑溜了她抓不穩,盤子在她指端溜走又抓回來三次,最后還是飛了出去,掉落在地板上。
她的尖叫聲,伴隨著盤子破裂的清脆聲響,回蕩在別墅里。
「怎么回事?」聽到巨大聲響,廉煒霆急忙從客廳沖到廚房里,一探究竟。
沖進廚房,見她一臉尷尬,又見滿地狼藉,不必問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不要緊吧?妳有沒有受傷?」他先轉頭詢問她的狀況。
「沒有!购z搖搖頭,愧疚地說:「但是……盤子被我不小心打破了!
「沒關系,盤子破了不要緊,人沒事就好!
廉煒霆蹲下來,想撿拾地上的碎片,海憐見狀也急忙跑過來,蹲下身想幫忙收拾,沒想到慌忙之間,手指竟被碎片銳利的邊緣割傷。
「啊!顾徒辛寺,飛快按住受傷的手指。
「怎么了?割到手了?我看看!」他拉過她的手指一看,白嫩的指尖上已經滲出血珠,當下說道:「為什么不小心一點呢?妳別碰這些了,我來弄就行了!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忙……」海憐可憐兮兮地咬著小嘴。
「沒關系,我知道的。妳先到客廳休息吧,等會兒我帶妳去妳的房間。」
他堅決不再讓她動手,她也只好乖乖聽他的話,垂頭喪氣地走向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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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廚房,順道洗完盤子,廉煒霆回到客廳去,發現她已經縮在沙發里沉沉睡去。
他蹲在她身旁,好笑地看著她像小貓般呼嚕熟睡的恬靜臉龐。
真奇怪!
她身材也不矮,甚至可說是窈窕修長,但是這會兒縮成一團熟睡的模樣,怎么看都像個孩子,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海憐,醒醒,我帶妳上樓去睡!顾蝗腆@嚇她,只輕輕搖她一下,但她并沒有醒來。
睡得還真熟!他有些無奈地笑笑,這時,分神一瞥,正巧看見她手上那一小道的傷口,他立即擰起濃眉,起身離開客廳,沒一會兒走回來,手上多了樣東西。
海憐在睡夢中,感覺有人不斷碰觸她的手,又抓又捏的,這才緩緩睜開困倦的眼,努力想瞧清楚眼前晃動的身影。
他替她貼好OK繃,小心地按壓好讓它伏貼,才剛貼好,正巧她就張開眼睛。
「妳醒了?」他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道:「去樓上睡吧,我帶妳回房間!
「我睡著了。」她連忙爬起來,愛困地揉揉迷蒙的雙眼。
「妳累壞了。走吧,我帶妳上樓!」
「嗯,謝謝你!购z感激地笑了。
廉煒霆的朋友擁有附近一大片土地,但所建的別墅卻占地不大,只有兩層樓而已,因為對他們這些關在鳥籠里的都市人而言,戶外風光才是最有價值的資產。
他領著她上樓,將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間,要她有事隨時喊他,她應允之后,他才去洗澡休息。
忙了一天,他也累壞了,出門散步無緣無故撿到一名落海的小可憐,而且她還失憶,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帶回來還得照顧伺候這個女孩……
這種情況,任誰都會覺得疲累吧?即使她美得像個天使。
他揉揉額際,無聲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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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憐以為這一晚自己一定會失眠,但她錯了,她幾乎是頭一沾枕就呼呼大睡,她真的累壞了,不管心理或是身體都是。
再次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太陽從東方升起,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也開始帶來一些暑氣,海憐幽幽醒來,看看時間,發現才剛過六點鐘。
夏日天亮得早,更何況這個地區是著名的陽光之都,太陽更是早早露臉與大家見面。
海憐懶洋洋地爬起來,在床上呆坐了會兒,想起自己為何身在這里,以及自己遺忘了過去,便感到一陣心慌與悲傷。
她完全忘了過去,甚至連自己為什么落海都不記得,未來她到底該怎么辦才好呢?
忍住想落淚的沖動,她吸吸鼻子,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事情已經發生,再怎么哭泣也無濟于事,況且她運氣好遇到好心人,撿到她,并且收留了她,讓身無分文的她短期間內不用煩惱吃與住的問題。
對于這樣的好人,她該怎么報答他呢?到底該做什么,才能讓他感受到她的謝意呢?
有鑒于昨晚的泡泡山及碎盤子事件,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再進廚房去給他添麻煩,但是她偏偏又是真心想給他一點意外的驚喜,同時也是為了不白吃白住,于是她想了又想,傷透了腦筋。
她下床前往浴室,心里還在想,刷牙洗臉時仍在想,最后,她看見浴室里他昨晚留下的臟衣服,腦中靈機一動。
對了,替他洗衣服吧!順道把房間里的床單被褥洗一洗,她最喜歡干凈被子的味道了……
等等!
她剛剛說什么?腦中隱約竄過這個念頭,讓她停止擦臉的動作。
她想起了什么?她最喜歡?她喜歡什么?
她默默靜止著,腦中努力回想,然而思緒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旦中斷就怎么也抓不回來,苦惱地回想許久,她還是想不起來,廉煒霆走到浴室門口,看見的就是這幅美人沉思圖。
「早!顾籼裘迹雎暣蛘泻。她似乎很愛發呆喔?
「啊,早安!」聞聲轉頭,海憐立即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大早就見到如此燦爛的笑容,很難讓人不回應,廉煒霆也回以真心的笑容,隨即道:「妳先梳洗,我去準備早餐!
「啊,那我去洗衣服,順道把房間的被單拿出來洗!购z也忙著要做事。
「不用了,那個等我有空再洗就行了!顾庇X她不是做家事的料,再說他也沒那么小氣要她付出勞力抵償食宿費用。
「不行!我怎么能白吃白住呢?不讓我做事,我會很過意不去的,甚至會食不下咽。」她泫然泣涕地看著他,讓他只能無奈地妥協。
她都這么說了,他還能反對嗎?
「你放心,我會洗得很干凈的,你就當我是女仆好了!
說著,她已經搬出大大的洗衣籃,精神抖擻地往后方的洗衣間走去,準備先清洗第一波衣物。
她信心滿滿,但廉煒霆總覺得不太放心,想到昨天洗碗時的泡泡山……
「記得別放太多洗衣精!」他在后頭呼喊叮囑。
「我知道!顾呀浀眠^一次教訓,知道清潔劑不能加太多,而且洗衣精有瓶蓋可以作為量杯,她不會再搞砸了。
「唉。」為什么他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在后頭,海憐研究過洗衣機的用法之后,倒入洗衣精,丟下衣物,再按下按鈕,洗衣機開始嘩啦啦地運轉了。
她很勤快,洗了衣服又立刻到房間里去拆被單,等洗衣機里的衣服洗好,就可以接著清洗。然后是晾曬,然后是熨燙……
她想得非常簡單,結果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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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回事?!」
聽到廉煒霆的驚叫聲,海憐連忙放下手中的熨斗,趕到陽臺去。
「怎么了?」她看著震驚的他,不解地問。
「這些衣服……」廉煒霆抬頭直瞪著衣桿上的衣物,差點沒昏倒。
桿子上頭曬著他的衣服,一件件晾得好好的,問題是每件衣服都花花綠綠的,活像五顏六色的萬國旗。
這些衣服都被染色了!
「妳沒把深淺不同顏色的衣服分開洗?」他看著那些從世界各地買來的衣服,心口揪疼。這些衣服都是他游走各國時所購買的衣物,很具有紀念價值,而且可能再也買不到了。
「呃……需要分開來洗嗎?」海憐怯生生地縮著脖子,好小聲地問。
「當然需要啊,這是常識吧!還有——老天,這條床單怎么會變成這樣?妳也把它洗壞了?」
他眼尖地發現床單多了條小尾巴隨風飄揚,仔細一看,朋友精致昂貴的蕾絲床單竟被洗破了,蕾絲與床單分了家,蕾絲像布條一樣在風中飄蕩。
「啊,怎么會這樣?我沒注意到,對……對不起!」
床單濕濕的時候,可能都還黏在一起,等到曬干了才分家,所以她沒注意到,卻被他一眼看見了。
發現自己又闖了禍,海憐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可憐兮兮地垂下頭,萬分愧疚地道歉。
她所犯下的錯,足以使他大發雷霆,甚至立刻把她趕出去,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一看到她那張無辜又惹人憐愛的小臉,他就氣不起來,縱使真有滿肚子氣,也立即消失無蹤。
「算了!」怒火在他的胸口一轉,化為一口氣輕輕逸出。
他換個角度想,衣物再買就有了,買不到就穿其它的,有什么好氣惱的?況且她也不是故意的,甚至還是一番好意,他怎么忍心責怪她呢?
「不要緊!衣服我還有,至于床單——我會問問朋友是在哪里買的,再買一件來賠給他就好了!
「……對不起!购z低垂著頭,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真的沒關系!不過,妳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味道?」海憐像小狗一樣聳聳鼻子,好像真的聞到一種怪怪的味道!负孟裼幸@種味道像是……」
「燒焦的味道?」
「燒焦的味——啊!我正在燙你的褲子呀!」
「什么?!」
兩人爭先恐后往焦味的來源沖去,但是想當然耳,那條褲子是不能穿了,不過沒有引起火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忍耐到達臨界點的廉煒霆終于下令,要她什么都不準再動,認分地乖乖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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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海憐坐在沙發上,咬著白嫩的手指頭,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忙進忙出、替她收拾善后的廉煒霆,想去幫忙,但是又不敢亂動,怕他萬一發火把她趕出去,那可怎么辦?
她被「罰坐」已經好一會了,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钦嫘南霂兔,誰知道卻讓他愈來愈忙……
廉煒霆終于處理完善后,丟了洗壞的床單、染色的衣物,以及燙焦的長褲,并小心地藏好熨斗,這才回到客廳里。
「對不起……」海憐低垂著頭,好小聲地道歉,連頭都不敢抬。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想念她又氣不起來,誰教她每回惹了麻煩就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讓他完全沒轍。
只不過,真的不能再讓她碰任何家事,她真是他見過最糟糕的「女仆」,嘗試著幫忙做家事,卻洗爛了被單,還燙壞了長褲,甚至連洗碗都不會,他懷疑她根本是個家事白癡。
他想,她過去絕對不可能是個賢能的家庭主婦,因為她什么家事都不會。
不過算了!反正她本來就不是他的女仆,他也從沒要求過她做這些。
「沒關系,別放在心上!」他揉揉她的腦袋瓜,在一旁的位置坐下。
「那我端茶給你喝——」
「不,千萬不要!」倒抽一口氣,廉煒霆稍嫌尖銳地大喊。
他可不想嘗試讓滾燙的熱茶澆頭的滋味!
「嗚……」海憐咬著小嘴,又窩到一旁去當哀怨的小可憐了。
廉煒霆深吸口氣,連忙擠出僵硬的笑容,急著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妳是客人嘛,應該由我倒給妳喝才對。」
話一說完,剛坐下來喘口氣的廉煒霆又跳起來,急忙去泡茶,以示自己的「清白」。
嗚……連他也想哭了,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