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丁多久,石塊上凝結的水滴,滴在她臉上。
她動了動身子,終于醒過來。
“這里……是哪里?”
丹兒甩著頭,覺得有點昏沉,陡地,她想起霰星滑下山崖那一幕。
“子霰!”她四處張望,著急地尋找。
過了一會兒,她終于發現躺在不遠處的霰星。
“子霰!你醒一醒!子霰!”
霰星一動也不動,整個人陷入昏迷的狀態。
丹兒更加著急了,“子霰,別嚇我,應我一聲。子霰!別不理我,子霰!”
“刀……有毒……”霰星虛弱地開口。
聞言,丹兒仔細地查看他右臂的傷口,見他的傷口呈黑色,不禁倒抽口氣!昂煤!”
原來他中了毒,難怪那時候很不對勁。
“你忍著點!”她趴下身,將毒液吸出吐掉。
過了牛晌,直到她吐掉的血呈紅色,她才撕下衣擺包扎傷口!鼻笄竽悖遇,你別嚇我,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她四處張望了下,見有山泉水沿石塊滴落,她連忙奔了過去,摘下一片大樹葉,盛著山泉水回到霰星身邊,
“來,子霰,喝點水。”她抬起他的頭,慢慢喂他喝下水。
“接下來該怎么辦?我不懂醫理,也沒有解藥,該怎么辨?子霰,你這一刀是替我挨的!你快醒過來,聽見了沒有?子霰……”
“好……好冷……”霰星喃喃道,意識仍不清醒。
“什么?”她聽得不甚清楚。
“好……好冷……”
“冷?”她連忙褪—卜外衣蓋在他身上。
可是不夠,他還是一直喊冷。
于是她躺了—卜來,緊緊地抱住霰星,以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霰星的手指動了下,接著,他緩慢地轉醒。
他睜開眼睛正想坐起身,卻發覺丹兒死抱著他不放,
抱得很緊、很緊!
瞧她的模樣,他不忍心吵醒她。
“不要……不理我……”丹兒突然囈語道,“子霰,你不能有事,求求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很喜歡你,從來沒有人這么……狂占著我的心……你不可以讓我動了情就不理我……”
霰星光是驚訝地呆住,繼而漾開了笑容,低首親了她—下。
“好好!丹兒,我不會不理你,而且我保證,絕對不讓你孤單,永遠!”
打從相識起,他們兩人——見面就是吵,好像沒有吵架、斗·嘴,是件很奇怪的事。
過沒多久,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丹兒,就連表白也是在一種很奇怪的氣氛下逼出來——不是浪漫柔情,而是威脅下重話!
結果她還不信!
但這會兒她卻緊抱著他,來上一段真情告白。
這情況還真是有些好笑。
不過,他喜歡,而且愛死了。
“真的不會不理我?”丹兒迷迷糊糊地接著他先前的話,“永遠?”
霰星先是一愣,隨即笑著保證,“不騙你,絕不騙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丹兒滿意地笑了笑,“騙人的是小烏龜!”
“小烏龜?!”
霰星真的被她打敗了,
丹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子霰!”她驚訝的看著坐在一旁的他,“你沒事了?”
霰星笑了笑,“有人拼命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吵得我沒法子繼續睡下去,只好醒過來了!
“你在說什么呀?”丹兒傻傻地問。
“我答應那人了,我可不當小烏龜喔!”他笑得好賊,
“小烏……”丹兒頓時明白他的意思,雙頰倏地泛現紅暈,
霰星見狀,仰首大笑。
“你好過分!”
丟死人了,原來那不是夢。
“我過分?”他摟住她,“不知道誰比較過分!非得要我受傷了,才肯老實招來?”
“招……招什么?”丹兒的眼神閃爍不定。
“好啊!不承認是不是?”但他一點也不緊張,“有天地為證,千花異草為憑,你還想賴?”
“你說哪兒去了?”她想岔開話題,“我——”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騙人的是小烏龜。”霰星才不肯讓她打混過去。
“你……”她懊惱不已。
全怪自己不好,莫名其妙說了一堆不該泄漏的秘密。
“我怎么樣,難道你要說那些話全是我的幻覺?”他假意嘆了口氣,“唉!既然是幻覺,這世上也沒什么好留戀的,我又何必運功將毒暫時封住?”
說到這里,他忽然舉高手臂。
“你做什么?”丹兒著急地抓住他的手。
“讓劇毒重新擴散啊!”霰星的語氣顯得平靜。
“你不想活了?”她皺起眉頭看著他。
“對呀!你不肯承認自己說過的話,我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你——”丹兒氣死了。
這人竟然拿生命來開玩笑?
不過,她絕對相信他說到做到。
“你到底想怎么樣?”
“你說呢?”
“唐子霰,你就只會欺負我”她氣呼呼地說。
“問題是,我只有你可以欺負耶!”她笑得好溫柔,“因為你是我的!
丹兒一聽,臉又紅透了。
“承不承認?我記得你說了好多,什么——”
丹兒羞愧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唇,他卻乘機親吻她的掌心。
“你這人怎么這樣?”她窘迫地抽回手。
“承不承認?”
“好啦、好啦!”她垂下頭,“我承認……喜歡你,對你動了真情。”
老天!羞死人了。
“好小聲,我聽不見!宾毙潜г沟馈
“你——”得寸進尺的家伙。
“要像我這樣子,我喜歡你!我愛你!”
像是要昭告世人似的,他扯開嗓門大吼。
“丹兒,換你了。”他笑道。
“不喊行不行?”
“不行!彼匀恍Φ煤苡H切,但目光充滿了威脅。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張口大喊道:“我喜歡你!我愛你!”
霰星笑得好開心,“說了就不能賴皮,因為有——”
“有天地為證,千花異草為憑,對不對?”丹兒截口道,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你們聽見了沒有?丹兒說喜歡我、愛我耶!”
“好了,你實在很瘋狂。”不確定有沒有人迫來,他還敢不要命的大呼小叫。
霰星聳聳肩膀,邪邪地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聞言,她恨不得挖個地洞跳進去!澳阏娴暮軌摹!
“我哪有!”他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好了,你傷得不輕,別鬧了。”
“知道擔心啦?”霰星調侃道。
“別鬧了,子霰,你中的劇毒到底怎么樣?”她真的很擔心。
“劇毒太猛,無法逼出體外,我只能運功暫時封住毒性擴散!宾毙堑卣f。
丹兒的臉一白,急聲問:“這怎么辦?怎么辦?”
“丹兒……”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她快急哭了。
“你冷靜一點——”
“我做不到!”她傷懷地說,“你都傷成這樣子了,教我怎么冷靜?我早說過要你別理我,我只會給你添麻煩,我……”她底下的話全數吞入他口中。
丹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瞪大雙眼,忘了掙扎。過了好半晌,他才放開她。
“下一次也許我會再吻昏你。”霰星輕笑道。
“你怎么可以這樣?”.
他伸手將她摟回懷里,“放心好了,會沒事的!
“子霰……”
“相信我!
霰星和丹兒被困在崖底了。
由于霰星身中劇毒,因為沒有解藥,他只能運功封住毒性,沒有能力用仙術離開崖底。
幸好兩人找到了一個小石洞暫時棲身,以野果來充饑。
身受毒傷的霰星元氣大損,整個人倦累不堪。
見他睡著了,丹兒這才走出石洞。
丹兒隨意走動,經過山澗泉水畔,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泉水清澈,她倚靠著石塊坐下,愣愣地望著水里自個兒的倒影,不自覺地抬手撫摸著臉頰。
“你又在和自己過不去了?”沉沉的聲音響起。
“子霰?”丹兒轉過頭看著他,“你怎么起來了?你應該多歇息的、”
“我要能安心地歇息,那才真是奇怪!宾毙钦f著,在她身旁坐下。
“我想知道關于你的一切!彼鋈徽f道。
她搖了搖頭,“沒什么好說的,”
“沒什么好說的?”霰星斜睨她——眼,“若不是突然發生這么多事,我早問了,別告訴我,你跑到法嚴寺去鬧事,是閑得過頭了。”
“我不是去鬧事廠丹兒不服氣的反駁,咬了咬下唇,才說道:“全怪我自己不好,要不是我意氣用事,放棄修行,如今也用不著這樣了!
“丹兒,你的舉動沒有人會去追究原因,所有人都會說你是女魔頭,對佛祖不敬!
“我知道。可是他們是假的,是假的!”因為太激動而牽動內傷,讓她感到不舒服。
“丹兒,不準再生氣了,那對你沒有好處。”霰星嚴肅的說。
“我活得好辛苦!真的好辛苦!”她雙眼迷蒙的看著前方,“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丹兒,告訴我好不好?有些事情說出來會舒服一點!彼麚ё×怂o她全然的安全感。
她望了她一眼,深陷在他的似水柔情里。過了半晌,她嘆了口氣,娓娓說出一切。
“很久以前,諾潮鎮是個美麗的地方,鎮上的百姓淳樸善良,生活很平靜,而我爹是鎮上的大善人。其實我姓‘莫’,名唉‘莫尹’,‘丹兒’這個名字有著一段奇緣。
“諾潮鎮民一直有信奉神佛之風,我爹、我娘也是。在我出生后,據說有隱士告訴我爹娘,說我與佛有緣,于是爹娘更加虔心禮佛。
“有一回,我在夢中看到了幾位像鎮民口中所形容的仙子,她們帶我到一座神秘宮殿,后來我才知道,那里就是瑤池宮。我在那里取回了這塊玉佩,因為她們說我是丹兒,是牡丹花仙!”
她伸手解下胸前的玉佩,遞給霰星。
“當時我還很小,不甚懂事,但是夢里的經歷卻深沉烙印在心中,仙子姊姊說過的話,我全記得。最重要的是,我在夢里取得玉佩,醒來后,玉佩果真在我手中。”
“仙子們導引你修行”
“嗯,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連爹娘也不知情。”
“為什么?”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小娃兒說的話,他們會以為我是在胡言亂語、胡說八道。”
霰星點了下頭,“那倒是!
“我就這樣跟著仙子姊姊靈修著,可是在六年前,鎮上來了一些能人異士。”
“就好比現在秦凌鎮上那些得道高僧?”
“沒錯。整個諾潮鎮像是著了什么魔似的,禮佛到了一種無法自拔的程度,很嚇人,我爹娘也不能幸免!
“我想,”他伸手撫著玉佩,若有所思的說:“倘若你不是跟著瑤池宮仙子靈修,只怕你也和眾人一樣。”
“你說得沒錯。我在無意中發現了蹊蹺。假的,全是假的!和尚、僧者、隱士,全是假的。佛也不是佛,我甚至懷疑那是魔。
“我真的不明白,他們意欲何為?為什么硬是要迷惑人心,讓人們失了心性,耍得人們團團轉?
“我警告過眾人,可是沒有人聽我的,爹娘甚至和我反目成仇!而我的臉,就在那時候犯了怪病。自此之后,我更無法辯解了!
“你的臉看在眾人眼中,成了一種不敬天地、不尊神佛的責罰!宾毙橇巳坏。
“對!”丹兒神情黯然的點頭,“我難過、傷心、傍徨、無助,對上天是失望透頂。只是我太傻,矛盾歸矛盾,竟然還是不肯死心,想去扭轉錯誤。”
“靈修讓你具有靈力,你能夠運用的。”
“我有。但畢竟力量太微弱,僅僅破壞了一小部分而已。”說到這里,她的神情突然轉為哀傷,“不知道是否是我的破壞而使主謀者有點忌憚,或者另有其他因素,一夕之間,他們將諾潮鎮夷為平地!
“莫憂谷是你設置的?”
她嘆了口氣,“泰半的鎮民都瘋了、死了,我利用剩余不多的靈力來安頓僥幸存活者。”
“也就是說,當你的臉容毀去,你因徹底絕望而放棄修行,不想面對自己的身世?”
“‘丹兒’是瑤池宮的牡丹花仙,可是沒有花仙是這副模樣的,太諷刺了!
“真是難為你了!宾毙切奶鄣負ё∷
“我忘不了諾潮鎮的毀滅,那是很可怕的一段記憶。而且,他們根本不放過諾潮鎮僥幸存活的人。”
“擔心會破壞他們的好事?”見她點頭,他又問道:“企圖破壞迷陣的正是那些惡人?”
“嗯。”丹兒又嘆了口氣,“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憐!
“你在胡說什么?”霰星不悅的輕斥,
“我跟著仙子姊姊靈修,身上的靈氣雖有耗損,但能生生不息,我根本無法擺脫這一切!
“為了化解我設下的結界,逼得你不得不重新面對牡丹五佩;’:霰星的表情深沉。
“我特意放棄修行,不肯面對的宿命身世,卻在遇上你后再次挑開了,”丹兒搖了搖頭,“這是我當初怎么也沒想到的、”
“所以你才會直接找上法嚴寺,因為你很清楚一切的真相!
“嗯”她承認
“傻丫頭!”霰星緊緊地擁住她,“你為什么這么沖動,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呀!”
丹兒語氣沉痛地開口,“我想放棄了,因為我真的很累。這些天來,我一再回想起那時被爹親、被鄰居逼迫得幾乎跳海自盡……”
“丹兒”他的心又揪痛了、
“我真的可惡嗎?當真像眾人所指責的萬惡不赦,合陔一死謝罪嗎?我錯了嗎?為什么要承受這種天大的冤屈、委屈,無處申訴?”
霰星摟緊了她。安慰的輕拍她的背。
“我好累,真的好累,我覺得自己就像無依無靠的浮萍、落葉,不知該何去何從,”
“傻瓜,誰說你無依無靠?準說你是浮萍、落葉?”
“子霰……”
“你有我,我同你一樣是靈修者。丹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你是瑤池宮的牡丹仙子?”
這的確是他心里的話。
“子霰,你相信……”
“為什么不相信?”他知道她想說什么。
“可是我的臉……”
“別再說那些配不配的話,只要你別扭曲我的意思、別誤會我的感情,對于你的真情,我已存置于心中,我已認定你是我最深愛的女人!”
“子霰……”
“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
包括他皓月星宿的身份。只要她仍留在人間,他一定要留在她身邊守著她、護著她。
“我可以犧牲一切!鄙踔翞樗龁拭膊缓蠡。
“我知道!钡焊袆拥赝扒Р辉、萬不該,你不該替我挨了那一刀,而中毒受傷!
“我不后悔,因為我心甘情愿!”霰星真誠的說。
“子霰……”她已是淚眼汪汪。
“別哭。”他輕聲地哄著她,“我的心會讓你哭碎的!
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他深情地又說:“我說過,你能愛人,也能被愛!”
“我本來沒有這么愛掉眼淚的,遇上你以后,我變得好愛哭!钡翰缓靡馑嫉男⌒÷曊f。
“我很高興你這么說。”霰星柔情款款的說,“難過就該發泄出來,不要硬撐,郁結悶氣很傷身心的,難怪你的內傷一直難以痊愈。”
“我很好。”他老當她是病人。
“又逞強?”他皺了下眉頭,“真是讓我心疼極了!
他的情話聽得丹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沒關系的!彼麚Ы,像在哄小寶貝。“我永遠會為你拭去臉上淚水的。”
似夢幻般的綿綿情意,將兩人緊緊環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