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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環 第二章 作者:琬姿
    捧著托盤,沁柔不敢邁著太大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走著……

    看到托盤中的瓷碗上,精致的青花雕工,沁柔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熟悉感。

    她記得以前家中,也有一只類似的瓷碗,只是……

    她停住腳步,輕輕地甩頭!吧糖呷幔粶蕘y想,這里是慕容山莊,不是商府,商府沒了!現在!你就是要努力做好丫環的工作!”

    說完,她挺起胸膛,大步往前走。不料,瓷碗內的湯汁,灑到托盤上,她忙停住腳步!安恍!我老是做不好!重來!”

    說著,她邁起小步,雙眼直盯住碗,沁柔露出微笑,更專注的走著……

    往前是個轉角,突然從轉角處沖出一個人影,沁柔的托盤猛地被撞翻,碗內的湯汁,一股腦兒的灑在那人身上。

    “哎呀!糟——”沁柔連忙搶救瓷碗,竟一頭撞向來人,雙手亂抓……

    好在珍貴的瓷碗搶救得宜,沒有摔破,但沁柔抬頭一看,天呀!

    圣燁!

    兩人都坐在地上,沁柔兩手抓住托盤和瓷碗,同時還緊緊扣住圣燁的袖角。

    圣燁的一襲華服,被湯汁濺得油膩、污臟,他的笑容不見了,鐵青著臉,著了火似的雙眼,瞪著沁柔。

    沁柔手腳抖顫,慌措的想站起身,卻連圣燁的袖角,一塊拉上來。偏偏,圣燁坐著不動,沁柔力道不夠,手中托盤和瓷碗,反而被往下帶。

    她一下子重心不穩,托盤和瓷碗再次抖落,不偏不倚,正砸向圣燁俊俏的臉龐……

    沁柔更加慌亂,顧不得搶救瓷碗,只求別打到三少……因此,她雙手一陣揮舞,想將瓷碗和托盤打歪,使其掉向地面。

    不錯!托盤和瓷碗偏歪向旁,掉落地上,摔得粉碎。但是,沁柔也同時甩了圣燁兩巴掌……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圣燁恍若泥雕木刻,皺緊兩道濃眉。

    “對……對……對不起……”嚇白了小臉的沁柔,“撲通”一聲跪在圣燁面前,不停地磕頭。

    圣燁不發一言,看著自己一身油污,瞧都不瞧沁柔一眼,站起身,轉身就走。

    磕了幾個響頭,沁柔偷瞄一眼,不見圣燁人影,立刻站起,往圣燁房間跑去。

    沁柔氣喘吁吁的跨入房間,只聽圣燁揚聲喚道:“來人——”

    “來了!來了!”沁柔忙應答。

    圣燁回頭一看,本就鐵青的俊臉,更加黑森了。

    “怎么又是你?”

    “是……是我!

    “你出去——”

    沁柔連忙跪下。“請不要趕我走,求求你……”

    圣燁撇撇嘴,轉頭又喚:“阿秀!阿秀!”

    “阿秀不在!”

    “你怎么知道?”

    “管家調她到前廳,派我來這里……”

    “可惡!”怒叱一聲,圣燁斜睨沁柔!澳闫饋恚 

    “請不要趕我走,拜托!求求你……”

    “我叫你起來!聽見沒有!”圣燁提高聲浪吼道。

    沁柔不敢不聽,乖乖地站起身。

    “這是我的房間,請你出去,行嗎?”

    沁柔聞言,又作勢要下跪。

    圣燁伸手,指著沁柔的膝蓋,大喝:“!

    沁柔果然停住身影,可憐兮兮地說:“三少爺……”

    “你再跪,我立刻趕你出莊!”

    沁柔果然不敢下跪,可又不知該怎么圓場。

    “我只要求你,離開我的房間,行嗎?”

    “三少!請你原諒我,我不是有意……”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潑我一身湯汁,甩我巴掌。”

    “我怕碗砸傷你,才……”沁柔咬咬唇,把頭仰起。“請你甩回來,當作我賠罪!

    圣燁回瞪她一眼。

    “不然,隨你怎么罰我都行,就是不要趕我走,求求你!

    看她滿身狼狽,秀發上還沾了污黃的湯垢,圣燁氣極了!拔也悔s你,只要管家把你調到別處去做事!”

    “我就是什么都不會,管家才叫我來這兒,他說只有這三進房的工作最輕松,才派我來……”沁柔囁嚅的說著。

    “什么都不會?那你來這里干嘛?”

    “我……”沁柔的頭垂得低低的。

    “我趕著跟朋友赴約!眹@一口氣,圣燁無奈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

    “三少爺!請你換一件,這件脫下來,我拿去洗!

    不換也不行,圣燁自己解開衣扣?墒牵恳韵,有油污、湯垢,他手略微遲緩……

    沁柔見狀,便巴結的走上前,替圣燁解開腰帶,又半跪下來,替他解開下半身的衣扣。

    誰知不曾伺候過人的沁柔,不知是生疏,還是害怕,解了老半天,不但衣扣沒解開,一雙細嫩白皙的小手,還不斷的磨蹭著圣燁的下體……

    對女人并不生疏的圣燁,突然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受。

    下體被沁柔時而碰觸,時而碰撞;圣燁臉上的鐵青漸漸褪去,俊挺的臉頰,輕染赤霞紅云。

    他低頭,見沁柔一頭如云的秀發,她一張小臉湊在他那話兒前,僅一寸之遙……

    糟糕的是,圣燁發現,那話兒正逐漸硬挺了起來。

    “好了沒?”圣燁一再強忍自己擴張的欲望,只希望她趕快結束她的工作。

    “奇怪!這扣子好緊,好難解,是新衣吧?”

    “算了!算了!我自己來。”

    “不行!”沁柔用力一撞!拔沂桥,該我的工作,我得做好。”

    被她用力一撞,圣燁的那話兒立刻急遽的起了變化。他開始渾身燥熱。

    “快好了!”沁柔忽然“咦”了一聲,玉手往上碰觸!斑@是什么?剛才好像沒有……”

    “住手!”

    沁柔嚇了一跳,抬頭看他,發現他臉色不大對,她忙站起身!叭贍!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圣燁搖搖頭,背過身,干脆自己動手脫掉外衣,遞給沁柔!斑觯∧萌ハ!”

    “可是你……”

    “別多管閑事,我沒怎樣!”

    “呃!是!

    沁柔拿起衣服往外走,又讓圣燁叫住!拔覇柲,你剛才端的那碗是什么?”

    “參雞湯!

    “誰要喝的?”

    “是……”沁柔怯怯的低頭。“小婢以為……第一天到這里工作,理應向三少爺請安,才請教阿秀,燉這碗雞湯孝敬三少爺。”

    “我討厭雞湯,以后別亂燉!”

    “是!

    轉身退出時,沁柔詫然不能理解,三少爺討厭雞湯,難道阿秀不知道嗎?這下糗大了,馬屁竟然拍在馬腿上。

    ☆☆☆

    圣燁策馬直趨秦淮河畔。

    晌午剛過,秦淮河畔還是一片安寧。在這兒,最出名的,就是濱臨河岸上的這家“會妝館”。

    圣燁是這里的常客,館內一名小廝看到他,忙上前招呼。接過馬韁,將圣燁迎進館內。

    圣燁直登三樓,面對河岸一間包廂內,早坐著三名似商賈的男子。

    “小弟因事耽擱了,請各位見諒!

    “不妨!不妨!快請坐!闭f話的,是杭州經營織造商王充。因為太過出名,大伙便喊他王織造。

    另一位則是有名的鹽商——陶伸。兩人和圣燁都是舊識,常結伴往來東南沿海各大城市做生意,也常聚會吃飯。

    圣燁望著另一位不知名的朋友!斑@位是?”

    只見這人鼻高、深眼眶,留著滿臉胡須,一看就知不是本地人。

    “小弟來引見一下!蓖蹩椩烀φf:“這位是胡商,專營海內外奇珍異寶。姓鐵,單名納!

    “原來是鐵兄!”

    “不敢!這位想必是有名的‘笑面羅剎’——慕容三少!

    “正是圣燁!

    “耶!”陶伸訝異的反問鐵納!拌F兄怎么知道‘笑面羅剎’?”

    “小弟在揚州、泉州,沿海大城鎮做生意,早就聽說有位茶商,年輕有為,短短數年,迅速擴及東南沿海,大家都稱呼他‘笑面羅剎’。沒想到這么年輕!”

    “哪里!都是朋友幫忙!”圣燁呵呵笑道:“鐵兄請多多指教!

    大伙一面客套、閑聊,王織造則吩咐酒菜上桌。

    他特別叫來一壇京師名酒“蝦蟆陵”與劍南名酒“燒春”。

    一打開蓋子,酒香溢滿了整間包廂。

    “嗯,好香!這不是‘蝦蟆陵’嗎?”鐵納吸了吸酒香。

    “哈!哈!哈!鐵兄不愧是酒中仙,小弟知道你們胡人最愛喝這個!蓖蹩椩煺f:“至于三少,最喜歡喝‘燒春’,對不對!”

    “王兄,怎么忘了小弟?”陶伸出聲抗議。

    “放心!放心!今天小弟作東,一定讓各位滿意!闭f著,王織造連拍三掌。

    一陣香風襲來,數名濃妝艷抹的姑娘,魚貫步入,其中兩名還抱著羯鼓、羌笛。

    王織造笑問:“這幾位姑娘,可是紅牌哦,陶兄還滿意嗎?”

    “好!好!好極啦!呵!呵呵呵……”

    姑娘們一面勸酒,一面表演。其中有的曲目竟還包括“高昌伎”與“龜茲伎”兩曲兒。

    鐵納一面吃喝,一面隨著音樂搖頭晃腦。一曲既罷,他的掌聲最響。

    “想不到內地的江南姑娘,也會胡音?”原來鐵納是高昌人。

    “這沒什么,場地不夠大,”王織造接口道:“否則姑娘們還會跳‘胡旋’、‘達摩支’等舞哪!”

    美麗的姑娘們,都競相敬圣燁的酒,爭著替他布菜,跟他說話。因為四人之中,他最年輕,也最俊俏,最有女人緣。

    吃喝一回,他們開始談起生意。原來,鐵納想購一批茶藥回高昌,當下就跟圣燁講定數量與價格。

    “對啦!鐵兄不是說,想買幾名內地姑娘?”王織造突然問起。

    “嗯,有勞各位替我留心!

    聞言,王織造、陶伸一齊搖頭!翱峙聼o能為力哦。我們要到哪兒去找?”

    “再過幾天,我又得押鹽往揚州去!碧丈煺f。

    圣燁忽然想起張爺這人,便向鐵納說:“小弟認識一位張爺,專門替人找姑娘!

    “好極了!就請三少費心。”鐵納高興地看著圣燁。

    “改日,小弟介紹鐵兄與他見個面!

    ☆☆☆

    微帶酒意回府的圣燁,一跨進內宅三進,沁柔立刻迎上前。

    “三少,你可回來了。”

    “有事?”

    “小婢在這里等了一個多時辰!

    眼中充滿不屑的盯著沁柔,圣燁道:“又不是不回來,你何必在這等?”

    沁柔怯弱的低下頭,不敢答話。

    圣燁大咧咧的踅入房內,呈大字型的攤在大師椅上。

    “水!給我一杯水!

    “是!”沁柔急忙奔到桌邊,快速的倒水,遞給圣燁。

    圣燁接過水杯,無意中撫到沁柔的柔荑,沁柔微驚,急忙將手松開……

    剎那間,杯子應聲陣亡,水潑在圣燁的衣服上,圣燁跳起身,拍掉身上的水漬。

    “你連倒杯水都做不好嗎?”

    沁柔嚇得轉身,拿起抹布,猛擦圣燁的華服!皩Σ黄!對不起!我……”

    “好啦!不要再擦了!”

    “可是,你的衣服濕濕的……”

    “看看你手上的那塊布,把我的衣服愈擦愈臟!”圣燁怒道。

    沁柔垂眼仔細一瞧,可不是?這塊布原是她下午拿來擦桌椅的。她慌地將抹布藏在身后。

    瞪沁柔一眼,圣燁除掉外衣,長吐一口氣!霸俚贡畞!”

    “是!是!”

    這次,沁柔很小心地端到圣燁面前,圣燁伸手要接,卻又怕重蹈覆轍?s回手,他指著椅子旁的小幾。

    “放下!”

    沁柔依言行事。圣燁滿足的喝了一大口,咋咋嘴,搖頭嘆道:“可憐!連喝杯水都這么不容易!”

    咬著唇,沁柔鼓起勇氣,說:“以后我會小心,絕不再闖禍!

    “話是不錯,我自己也得更小心,免得再遭飛來橫禍!”

    沁柔無話可說,她看見圣燁腳上仍穿著靴子,便殷勤地說:“三少!你也累了,小婢幫你脫掉靴子?”

    脫靴子?這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吧?

    圣燁看一眼靴子,又看一眼沁柔,點點頭。

    似乎找到贖罪的機會,沁柔高興的蹲下身去。

    畢竟不曾侍候過人,雖然是簡單的事,可也費了點功夫,沁柔總算脫掉了他右腳的靴子。

    看她那么費力,還要安全的脫靴,圣燁不禁低眼看她。忽然想起今早,她替自己脫衣裳時,一雙玉手就在他那話兒附近摩擦……

    不!別亂想——圣燁告訴自己——我討厭這種笨手笨腳的女婢。

    好不容易替他脫掉兩只靴子,驀然抬頭,沁柔見他直在搖頭,錯以為他不滿意她,遂怯怯的低頭退至一旁。

    斜瞄沁柔一眼,圣燁開口問:“你不曾侍候過人?”

    沁柔點點頭。

    “什么都不會?洗衣?煮飯?打掃?”

    沁柔機械式的又搖起頭來。

    沉吟一會,圣燁突然想起鐵納,他眼光一閃!拔业瓜肫鹨粋你的好去處!”

    沁柔不解的看著他,伸手撥開耳旁附著的發絲。

    “我把你轉送給胡商,這一來,你什么都不必做……”

    “不!”沁柔慌得跪下!安灰!求三少不要送我出莊……”

    “噯!”圣燁皺起兩道濃眉。“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干嘛動不動就下跪?”

    “三少!我不要跟隨什么胡商……”

    “起來!起來!”圣燁大力一揮袖口。

    “求你不要……”沁柔站了起來,巴結似的問:“三少!你要不要吃些點心……”

    圣燁用力搖頭,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對了!你方才不是說等我一個多時辰?”

    話說一半,阿秀突然慌慌張張的闖進來。

    “見過三少!”

    “干什么慌慌張張的?”

    “三少?您怎么沒去花廳?”

    “去花廳干什么?”

    阿秀驀地轉向沁柔,微怒的問:“沁柔!我交代你的話,沒稟告三少爺嗎?”

    “!糟糕!我……我忘啦!”

    “該死!”

    “什么事?”圣燁問。

    “簫夫人和小姐到咱們莊來,從黃昏等三少爺,等到現在!

    “哎呀!怎么不早說?”圣燁急得從椅上跳起,才發現靴子早被脫下,忙又坐回去。

    “對不起!我……我忘了……”沁柔急得雙手發顫,卻又不知該怎么辦?

    “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說?”圣燁氣得猛拍椅子扶手。

    沁柔慌措的又跪了下去。

    “不要跪!”圣燁吼道:“快點過來!靴子!靴子!”

    “是!是!”沁柔抖嗦著,踉蹌奔近,抓起靴子,就直接套上圣燁的腳。

    沁柔抖著手,弄了半天,就是穿不進去……

    “剛才叫你脫靴,也脫錯了!笔詈喼睔庹,揚聲大叫:“阿秀!”

    “是!三少!”

    “還不過來幫忙?”

    阿秀走近前,拿起另一只靴子。比量了一下,沉聲地對沁柔說道:“你弄錯腳了!那一只是左腳,不是右腳!”

    沁柔滿頭大汗,慌措的跟阿秀交換靴子,這才給穿妥。

    圣燁站起身,瞪著沁柔!捌庠俸茫彩懿涣四愕哪!”

    “是呀!”阿秀接口調笑道:“不是我說你,我都來過三趟了,你居然會忘了告訴三少?太離譜了!”

    沁柔不敢回話,頭依舊垂得老低。

    “阿秀!”

    “是!三少!”

    “去告訴管家,把她調走,不要在這兒煩我!”說完,圣燁氣呼呼的走了。

    阿秀躬身,目送圣燁出門。她偷偷掩笑,旋即又換了另一副面孔,轉向沁柔。

    “噯!你真是的!什么都不會做,也罷了!就是不該誤了三少的大事,這下好了!”

    “蕭夫人和蕭小姐的事……這么重大?”

    “嗯!蕭小姐的姑姑在宮里,被當今皇上敕封為貴人。蕭小姐呢!出身名門,人又千嬌百媚,溫柔美麗,要是三少能攀上蕭家這門親!哼!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喔!我真該死……”

    “該死倒不至于。只是三少這兒不要你侍候,不曉得該派你去哪兒……”說罷,阿秀幸災樂禍的揚長而去。

    想起自己一再犯錯,惹三少嫌,沁柔心里更是難受。剛開始,心中懷抱著對三少的三分好感,甚至幻想能夠“魚躍龍門大翻身”。

    但現在幻想破滅,她只能含淚等待未來,不可預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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