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爵望進她充滿信任的眼眸,心再一次因她熱烈擺蕩,如此純粹的信任,他何德又何能。
他狀似抱怨,“你們一個固執,一個呆傻!
葉芙蓉嘟嘴抗議,“我可不傻。”
他不可思議笑道:“你都傻了這么多年,竟會覺得自己不傻!
“我哪里傻了?”她不服氣,學他高傲的揚起下巴。
“一直都在犯傻,只是你沒察覺罷了。”她傻得不懂得趁機離他遠去,傻得守在他這無用的公子身邊,真心,愛他。
葉芙蓉轉頭問:“古大夫,你也覺得我傻嗎?”
“不傻,我說的你全都明白,怎會傻!
“瞧,古大夫也說了。”她朝公子爵拋去洋洋得意一眼。
“你們倆都一樣,又固執,又傻氣!闭侨绱耍艜趟挪幌。葉芙蓉和古大夫無辜的相視一笑。
此時在大太陽下忙著翻藥材的小北抬頭對公子爵咧嘴一笑,他縱容的語帶笑意,“又一個又傻又固執的!
離他遠遠的小南疑惑地搔頭,不論他怎么看,師傅和小草哥都不傻,為何公子爺執意說他們傻?至于小北,確實傻了點,但傻得很可愛呀。
她咯咯笑著,“我們都喜歡你,因此顯得又傻又固執也無所謂!
公子爵唇角勾揚,眼里有滿滿的寵溺,“沒見過被人說又傻又固執,還這么開心的!
葉芙蓉臉上有止不住的笑意,她要的從來就不多,只要她愛的人,全都能平安健康,如此她便心滿意足。
公子爵看著哂滿庭院的各式藥材,深吸一口氣,將藥香吸進心脾。許多藥材他都認不出來,也叫不出名字,這些全是古大夫為了他而準備,每天他們為此忙得不可開交,芙蓉也勤往這兒跑,只因往后會發生什么事,誰也不知道,有備無患。
有備,總是無患。
夜里,穿過重重回廊,前往攬翠亭的小徑上,一盞又一盞朱紅燈籠將黑夜點亮。
白色輕紗,隨著夜里吹來的涼風,婆娑舞動。
公子爵立于亭中,望著讓云層遮掩的月亮,陷入沉思。
府里與古大夫那兒,他都已加派人手守護,不讓敵人有機可乘,但盡管如此,他惴惴不安,彷佛隨時都會有難以掌控的事發生。
一想到這,他自嘲掀唇一笑。
這世間哪有什么事是他能掌控,他根本是被命運推著往前走,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他?荊棘?萬丈深淵?
三哥自出使林國后,不曾捎來只字詞組,三哥心下清楚,當日他沒現身送行,便是已決意舍棄他,當時三哥心里做何感想?是否埋怨他見風轉舵?是否深深懊悔待他好?
說穿了,他只會空口白話,什么兩肋插刀、義無反顧,全都是屁!
他自我厭惡,恨得咬牙切齒,雙手十指深深掐著美人靠,在木頭上留下十指指印。
梳洗過后的葉芙蓉穿越燈海,涼風吹揚起她的衣衫,衣袂飄飄,她蓮步輕移,走進攬翠亭,從后方將他抱住。“怎么不回房?”
“你累了!崩显缭谒┻^回廊,裙擺沙沙親吻草地時,他就瞧見她了。他始終覺得她是他見過最差的女人,沒有任何女人的微笑及得上她醉人。
她將害羞的小臉埋在他寬廣的背脊,小聲道:“不是太累!
“我會將你給折騰散了!苯褚沟乃肫鹕牢床返娜,擔憂到心情惡劣。
近來的他是瘋狂難以控制的獸,常常不分時地,抓著她就投入激情狂潮,拼了命與她抵死纏綿,他鄙視這樣的自己,偏又無能為力,只想在擁有之時,牢牢抓住他的幸福。
今夜,他不想將過度狂放的郁悶轉為欲火發泄在她身上,她是如此纖弱,他豈能因猛爆的獸欲傷了她。
不!他不愿!
“我知道你不會,你又想起三公子了?”葉芙蓉明了他的心結,罪惡感日夜折磨他,若不是為了他們,他早就放手一搏,她對他好抱歉。
“我很擔心音訊全無的三哥,從前我們與林國爭戰多年,死傷無數,雖已停戰,但誰知林國大王會不會趁機報復,我認為父王根本是要三哥去送死!
父子間的感情如此淡薄,令他感到濃濃悲哀,尤其古大夫真摯的笑容與純粹的關心,更教他深刻體悟他錯失了什么。
尋常人家垂手可得的幸福,對身分尊貴的他而言竟是遙不可及。
“三公子吉人天相,我相信他不會有事,若真有事,他也定能化險為夷!北抡f林國大王可能會對三公子出手,與三公子素來不和的五公子恐怕也是欲置三公子于死地,更別提意向不明的二公子,再加上令她毛骨悚然的七公子,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三公子能否安然歸來,誰也不知道,她只能編織心知肚明的謊言,要他放寬心。
公子爵緊抿著唇,望著黑暗中的樹叢與花草,盡力不去想三哥是否已死在林國。
她輕輕吻著他的背脊,柔聲安撫,“沒事的,我們都會很好!
“老七……”
“七公子怎么了?”
“從前我以為他和我沒兩樣,囂張跋扈,無所事事,但近來與他幾次唇槍舌劍,發現他有些不一樣,偏又說不出哪里不同,是我多疑嗎?”老七是他的眼中釘,他想要拔除,偏抓不到老七的把柄,著實教他氣惱。
葉芙蓉想了下,才緩緩道:“其實今兒個,我在白虎大街遇見七公子!
“什么?你怎么現在才說?他有沒有對你怎樣?他若敢動你一根寒毛,我就將他碎尸萬段!”公子爵一聽,雷霆震怒,抓著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檢查著,深怕老七傷害她。
她被他轉了一圈又一圈,轉得頭昏眼花,急忙道:“我沒事,我很好,你別擔心!
即使有她的保證,他還是擔憂得笑不出來,勾起她的下巴,鄭重聲明,“不可以再有隱瞞,只要你一遇到他,都得告訴我,明白嗎?”
“我明白,我現下不就告訴你了,別氣!彼∈謹R在他心口,溫柔拍撫盛怒中的猛虎。
怒火未能平息的他不快地追問:“他跟你說了些什么?”
“重要的不是他跟我說什么,而是他令我害怕,彷佛他正在策劃什么,你一定要小心他暗箭傷人!彼p描淡寫,不愿滋生事端。
“他說了什么?”他執意追問到底。
他的固執,教她不得不投降,小手輕撫著他的胸口,讓他不再氣得臉紅脖子粗!捌吖诱f了什么我全都忘了。”
公子爵橫眉豎目瞪著膽敢說謊的小女人,“說謊。”
她耍賴投入他懷中,“忘了就是忘了嘛。”
“你甭想帶過!”他板起臉來喝斥。
她愛嬌地跺腳,“七公子在我心里丁點都不重要,我豈會將他說過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他警告揚聲,“葉芙蓉!
她自他懷中抬首,笑得眼兒彎鸞,“但你就不一樣,你在我心里最是重要,所以你說的每字每句,我都會牢牢記住!
當她以如此迷人的表情瞅著他,他實在難以發脾氣,“你真會記住我所說的每字每句?”
“當然!
公子爵不由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你哦。”
她笑咪咪地踮起腳尖,琢吻了下他的唇,“我愛你!
他的心,被愛語吻得服服貼貼,既開心,偏又帶了一絲對愛情的不確定,過了好半晌,才痛下決心開口問:“你可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