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聞言,不禁皺起眉,覺得他說話的口吻,像是在哄她。
盡管如此,她還是乖乖將羹喝下,再吃了一塊棗兒糕,開心地發現整個人真的都暖烘烘的,似乎不那么冷了。
“來。”李彧炎滿意地牽起她,走向另一頭的石桌。
月盈想要抽回手,然而才走了兩步,注意力就被石桌上的金飾吸引,竟然舉步超越他。
“?這不是娃兒的衣物嗎?”她先拿起幾件小小的衣物!皩α耍P皇已獲麟兒,不知道是男是女?”
“……朕無法確定!
她不解抬眼,對上他眸底的悲傷:心頭驀地一緊!霸趺戳?是……”
“皇后目前下落不明,肚里的孩子亦生死未卜。”上官凌上前一步解釋。
聞言,月盈羞愧地垂下眼。昨兒個宴上,她忙著打量四周,根本沒仔細聽旁人的對話,根本不知道狀況。
“真是對不住,月盈失言了!
“無妨。”他對她的小滿兒向來縱容。
望著娃兒的衣飾,她輕聲道:“月盈十月中才剛生產,可以體會失去親兒的痛,還請鳳皇節哀!
“……你十月中生產?”
放下小衣物,她勾起為人母的慈笑!笆前。⒆诱蓯壑,是殿下的第一個兒子!毙Σ[的水眸蘊藏著初為人母的喜悅。
“怎么沒一塊帶來?”
“有的,就在北驛站里,暫時交給命婦照顧!彼龥]心眼地說!霸镜钕轮幌胪A魞商毂慊靥┠,所以才讓孩子待在北驛站!
“……是嗎?”
“嗯,我很想他呢。”
她又拿起金扇,輕撫扇面的雕飾,甚至在指間輕轉,然而才轉過一根指頭,金扇便要掉落,她低呼一聲來不及搶救,卻見一只大手將金扇接得牢牢的,再遞回她手中。
“抱歉。”
“無妨。”李彧炎愈發篤定她的身份,“看來,這把小金扇頗得你心!
泰漠地處寒帶,根本用不著扇子,她沒道理會對扇子一見傾心,是不?會一見就喜歡,定是因為出自本能的喜好。
另外,她的孩子在十月中出世,和小滿兒預定的臨盆日極近,雖說他仍是無法理解她為何會成為穆納岳的侍妃,又怎會用陌生人的目光看他,但在這一刻,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他的小滿兒。
“嗯,這金扇好別致,真教人愛不釋手!彼f著,忍不住又把玩起來!坝质怯命S金打造,金雀真是太富裕了!
李彧炎只是癡迷地看著她的笑容。
“啊,這是面具嗎?”
他回神,瞧見她拿起一對金雕面具。
“好精致,竟也是用黃金打造的,這簡直是太奢侈了!彼潎@。
來到金雀之后,她才知道泰漠和金雀的差距有多大:泰漠不算貧窮國家,但和金雀的大器相比,完全是天差地遠。
“這面具是本朝辟邪典上所使用的圣物。”他低喃,“辟邪典就在年底,距離現在只剩下二十多天,屆時你可以留下觀禮。”
月盈偏著螓首,“那時,也許月盈已經隨殿下回泰漠了。”她不確定殿下是否打算在金雀待這么久。
“不,他定會待下!
她一愕,聽出他語氣中的肯定,不禁更加懷疑殿下留下的用意。
“這面具,是要這么戴的!焙龅兀眠^她手中的面具,抓起兩端系繩,繞向她的腦后,高大的身形前傾,就在旁人看不清楚的角度里,他傾前吻上她的唇,但只是匆匆擦過,快得讓人以為只是不經意碰到。
可饒是如此,月盈仍是頓時僵硬如石。
她忖度,這個吻絕非是不經意的碰觸,而是他有意為之,只因她正對著他,清楚看見他那雙帶著魔性的眸子逼近,令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下,只為這無法理解的碰觸。
月盈閉了閉眼,感覺后腦勺無端發痛,腦海中不斷翻跳著各種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好了!
他低啞的嗓音帶著熱氣拂過她耳邊,嚇得她連忙往后一退,然而退得太急,腳下又不知道絆到了什么,身側還有股推力,讓她驀然失去平衡,竟然翻過石亭的欄柵,外頭是——
她瞪大眼,跌下的瞬間,凍筋刺骨的河水立即包圍住她。
對了,宮里有河脈穿過,所以不管后宮還是前廷,皆有許多曲橋穿銜,底下的河水一旦入冬,有時還會結冰。
跌進水里的瞬間,她很自然地這么想,卻又猛然愣住。
她為什么會知道?
疑惑使她忘了掙扎,身子立即往下沉,可她的腦海中仍不斷出現幾個落河的畫面,和現在一模一樣,她莫名其妙地掉進河里,河水刺骨凍血,她眼前一黑……
第14章(1)
石亭里,李彧炎正欲躍入河面,卻被上官凌抓住。
“凌?”
上官凌直瞪著月盈掉落的河面位置!疤┠颂幱谔旌貎龅谋狈,擅騎卻不諳泅技,要是她真死在這里,就代表她不是小滿,要是她能夠游上岸,那么……她就是小滿!
“……你故意推她的?”李彧炎瞇緊眼。
“對。”他下了一筆大賭注,非賭不可的注!按_定之后,咱們就不用再胡思亂想……現在,我可以確定她不是小滿!
只因曲橋河面上沒有半點動靜,仿佛名叫月盈的女人已葬身河底。
不能怪他心狠手辣,穆納岳突然帶了個酷似小滿的女子出現,居心叵測,身為護國國師,他必須要防,只因這個皇朝盛世是小滿期待的,他不能讓小滿的愿望落空!
救不了她,他至少也要完成她的遺愿……他心狠,全是為了皇朝。
“不……不!你怎么忍心見酷似小滿兒的女子陳尸河底?”李彧炎眸色狂亂,一把將他扯開,不顧一切地躍入河底。
“皇上!”上官凌想要抓住他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見他跳入河中,不一會工夫,便將她抱上岸。
月盈渾身濕透,凍得發顫。李彧炎見狀,無視她的掙扎,硬是抱她回到寢殿。
“來人,備爐!”一聲令下,候在寢殿外的宮人隨即入內準備。
但見到月盈后,他們全都震懾得說不出話。
李彧炎見他們還愣著,不禁重喝,“快!”
“奴才遵旨!”
一干宮人急忙點起近兩個月都沒再點過的火爐,而李彧炎則是抱著懷中人走向大床,小心翼翼的將她擱置在上頭,接著動手扯開她身上的斗篷,準備拉開她的衣襟。
“不要……”月盈虛弱地抓住他的手。
看她一眼,他低聲吩咐,“來人,替泰漠太子侍妃更衣!痹捖洌S即大步走出殿門外。
他怕自己不離開,她便堅持不更衣,更怕僵持之下,會教她染上風寒。
他沒有凌的狠心,就算她不是小滿兒,他也沒有辦法對她棄之不顧,更遑論是見死不救。
“皇上渾身濕透了,還請到神龍殿換下衣裳。”一名太監趕緊向前道。
李彧炎想了想,沉聲交代,“好好伺候月盈妃。”隨即轉出長廊,后頭跟著數個小太監。
一換好衣裳,等不及將頭發擦干束起,他便披散著一頭長發回東邊的甘露殿,只見宮人守在殿外,一見到他就著急開口。
“皇上,月盈妃不讓奴才們服侍!
他輕擺手,推開殿門,便見月盈一臉局促不安地坐在錦榻上。
“暖和些了嗎?”走進甘露殿內,他順手關上門,看見她身上單薄的中衣,立刻皺眉!霸趺礇]替你多添件襖子?”
她一頭檀發如瀑,襯得那張粉膩小臉更加蒼白,就連額面刺青都較平常鮮紅。
月盈不知所措地瞅著放下長發的他。“……月盈想回迎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