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么沒節操嗎?”螭吻轉過頭,睨她。
“有!你去問全龍骸城的人,不會有第二個答案!”
鰫兒想實話實說,不過,罷了,畢竟眼前……不正有個“例外”?
九龍子有節操,當然有節操──驚蟄給的,他說不吃,就不吃!
“驚蟄爺找來的食物,上至陸路,下達深海,有好些鰫兒見也沒見過,九龍子都不想嘗嘗?”太有違九龍子天性──好吞、好食。
“想呀!斌の翘寡裕骸坝泻脦谆,口水險些滴下來。”
尤其是珍珠鯨奶茶,光聽名字,他就好想喝。
“那……為何不吃?”鰫兒不解。
“當有個人,用那種眼神,要喂你吃東西,再美味的食物也變得難吃!斌の菦龅。
“哪種眼神?”鰫兒還想問清楚些。
“那種,很不真誠的眼神。”螭吻回道,只是,默默答于心里。
鰫兒沒有機會細問,背后,冰冷眸光的主人,已然逼近兩人所在之處。
驚蟄佇立于螭吻面煎面冷,眼,更冷。
“究竟要我尋來何物,你才愿意吃?”他問得直接,不拖泥帶水,今日便想要個答案!
“你干嘛非要我吃?你不是討厭我這‘死小鬼’嗎?不是連顆糖包子,也不給吃?”螭吻不遑多讓,要問,大家一起問。
他也很想知道,這位“叔叔”,干嘛不去糾纏其他“侄兒”?
“糖包子那一事,我道歉,希望你原諒,而我所能做的……補償,便是見你開心,吃下我帶回的食物!
謊言,驚蟄說來,未見結巴,臉色不變。
“……”螭吻看著他,淡淡打量,良久不說話。
“你想吃什么?無論陸地人市,或是各大海域,只要你開口,我便去找!斌@蟄又道,神色很堅定。
螭吻維持撐頤動作,眼不眨、口不動,似乎正在思忖。
驚蟄耐性等著。
雖然心里想:“這死小鬼,八成只是放空,故意要他等、要他急,最后再仰高顎,賞他一句“我就是不想吃你的東西”。”
他錯料了,小人之心,度了死小鬼的君子之腹──
“那,你知道,西海溝之南,鎮邪山之下,有一種鯊口花?聽說,它五年一結果,果長如茄,水藍澈透──你若采鯊口果回來,我保證,一定吃!
腮,仍是輕輕托著,那雙黑亮的眼卻彎彎笑了。
驚蟄頭一點,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呼,可以清靜好一陣子了。”螭吻喝起茶,悠涼一笑。
“九、九龍子……鯊、鯊口花……不是超兇猛的肉食;ǎ俊
鯊口花,顧名思義,花形似鯊口,鋸齒狀邊緣,猶若鮫鯊張大嘴,正欲鏷咬獵物,不單外型像,連花的尺寸,亦等同于一尾小鯊,吞只大鮪也沒問題!
“不,什么超兇猛,是──超超超超超兇猛!斌の翘嫠a上四個漏字。
“那九龍子怎要驚蟄爺去?!”豈不是……刁難人嘛?
“是他自己問的呀,我有問必答,我真的挺想吃鯊口果,還沒人……有命去采!彼灾i樣的果物,他最感興趣了。
“九龍子,您……”太壞了。鰫兒不由得替驚蟄擔起心來。
“放心啦,他不會傻到去取。”螭吻擺擺手,口氣慵懶,要鰫兒別煩惱。
從頭到尾,螭吻就沒希冀過驚蟄能取回鯊口果。
會提出來說說,純粹要驚蟄知難而退。
一聽見鯊口花,再蠢,再沒見識的人,也會立即放棄。
所以,驚蟄的轉身,定是落荒而逃吧。
刻意擺出嚴肅的臉色,是想掩蓋窩囊,一定是的。
“鯊口花的果實,不結于外頭,而是生長在花壺內,要將手探進鯊口花不難,難的是,花壺里填滿凍狀汁液,顏色是挺粉嫩的,卻是腐蝕性極強的酸液,拿根枝椏去撈,攪沒兩下,嘖嘖,枝椏融成蜂蜜,還會滴下來……”
每條誤闖鯊口花的小魚,連片魚鱗都不剩。
“最堅固的龍鱗不怕酸液,可是一沾上手,那股刺癢感,鉆進骨髓深處,想撓撓不到,又奇癢無比,龍鱗也擋不住!斌の撬,因為,他試過!
再強烈的食欲,被癢意所侵襲,入嘴的東西也嘗不到美味。
況且,不是每朵鯊口花皆會結果,他試找了三朵,沒能尋到果物,只換來七日之癢,簡直苦不堪言!
這便是鯊口花之果,無人取過,無人愿取的緣故。
“遙想當年,我求父王幫我摘顆鯊口果回來,我父王倒反過來求我別討那種東西,你瞧,連堂堂四海龍主都無法采擷,驚蟄……叔叔又憑什么?”叔叔兩字,喊得不情不愿。
明明比他大哥、二哥年輕,輩分卻高出一截。
“萬一,驚蟄爺執意要取,受了傷,發生不測,可如何是好……”鰫兒是姑娘家,心腸柔軟……不,是九龍子太鐵石心腸。
“我都說了那么多,你還覺得他會去取,我也沒法子!
螭吻聳肩,懶得再安慰人,愛窮操心,便去操吧,不管她了。
“人家只是怕‘萬一’嘛……”鰫兒噘嘴。
“怕,你就跟去瞧瞧呀!
“鰫兒才不要,驚蟄爺更可怕……”比起鯊口花。
“有什么好可怕的!斌の青托。
“臉呀……”還有渾身散發一種……拒人千里之外、難以親近的寒息。
“那叫臭,不叫可怕,臭臉大冰塊!
“九龍子,您真的一點都不怕他耶……有好幾回,聽見您拒絕他的示好,鰫兒好擔心驚蟄爺會惱羞成怒──”
“惱羞成怒又如何?他想與我打一架,我奉陪呀。”又不見得打不贏。
螭吻外貌稚嫩,十來歲不過,每每見他,總以為他還是個孩子,然而,龍齡與凡人相較,不知大過多少輪。
“……聽說,驚蟄爺雖未成龍,但武藝幾乎已屬‘龍’等級,可惜,蛟再如何修煉,就是有道瓶頸在,若他是龍,不知會比現今……強上幾倍。”
假如,將“龍”比擬為大米缸,“蛟”便是小酒壇,兩者天生容量差異,即便同時裝滿,酒壇遠不及米缸裝得多。
螭吻覷她一眼:“你倒很清楚!
“大家偶爾聊到嘛!濒~女們湊在一塊兒非便是閑磕牙這些。
“他運氣不好,要是投胎到我家,一出生就是龍子,興許‘戰龍’便輪他做了──你的意思,是這樣吧?”
“鰫兒沒這么說!”不要扭曲她的語意!大龍子和二龍子,這先后兩任“戰龍”,全都很好!
“倒也是事實,他的運氣,真糟,生來非龍,靠修煉成龍,又遲遲等不到,鰫兒你說,他是不是很倒楣?”螭吻口氣風涼,卻無惡意。
“鰫兒說,驚蟄爺確實倒楣,連想向人示好,都被騙去采鯊口果!笔悄悖■悆赫f的就是你啦!
“哈哈哈……”有人毫無反省,一連串朗笑。
接下來的日子,確實清靜許多、許多。
只是,每個人見到螭吻,頭一句問話,大抵都是:
“奇怪,驚蟄咧?怎么跟在你后面?”
他才是想說“奇怪”的一方吧?
從何時開始,他和驚蟄被歸類同一掛?
有他,就一定要有驚蟄?!
“奇怪,驚蟄對誰都不好,為何獨寵小九?”
再不然,便是諸如此類的疑問。
是呀,奇怪耶。
那位“一表三千里”,甚至不屬同的類“叔叔”,到底打什么主意?
為一顆糖包子過意不去?啐,去騙小孩子吧!
他瞧驚蟄,不是多有自省能力之人。
歉疚呀、失禮呀、靦腆呀,全非驚蟄會有的情緒──雖然相識不深,但他確實認定,驚蟄是這樣的個性。
冷情冷性之人,會單為某人,千里迢迢去取鯊口果?他真的一點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