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的神情嚇到,對方連忙說:“哎呀,沒什么啦!
種種跡象顯示她姐姐有秘密,而且跟大少爺有關。夏有雨夜里在床上輾轉反側,腦袋里一直繞著最近的事兒,根本睡不著。
突然懷念起以前了。姐妹倆擠在一張床上吱吱喳喳,夏有雨因為賺到一點小便宜而開心,一起計劃她攢的錢可以買什么,怎么花……
而從她十四歲,姐姐十六歲開始,她和姐姐就不再同床而眠。姐妹雖然就住在對院,院子還很小,最近卻連面都見不著了。
她猛然從床上坐起。
夜還沒深,姐姐應該還沒睡,她心里只繞出最后一個念頭……
她要問姐姐到底怎么了,而且,要把二少爺跟她之間的事,全部說給姐姐聽!像這樣懷抱著秘密,真的太痛苦了!
跳下床,連外衣都沒披,她直奔對院姐姐的房間。
果然房間里還透出光亮,姐姐還沒睡。夏有雨連想都沒多想,敲了門就直接推開闖進去——
里頭沒有人。
夏有雨呆了呆。轉念想到也許姐姐是暫離片刻,所以干脆在門口等候。結果一等就是好一會兒,蠟燭都搖搖晃晃快燒完了,姐姐還沒回來。
太奇怪了啊。她困惑地在小院落里繞了一下,又怕弄出聲響吵醒了奶娘又是一頓嘮叨,輕手輕腳地四下張望著。
跨出了小院,連接著的是庭園。園子里黑漆漆的,根本沒人會進去,她壯著膽子正要走過時——
聽見很輕很輕,一不小心就會忽略的細微聲響。
夏有雨停住腳步,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不管!笔撬憬愕穆曇,卻又不大像,似乎帶著哭腔,但又有種說不出的嬌柔!皠e親,不準你碰我,你只會欺負我……”
先是耳根子火辣辣地燒起來,然后像是被冰水迎頭淋下。夏有雨不再是一無所知的傻姑娘,她自然聽得出來這是怎么回事。
果然,男性嗓音沉沉響起,也刻意放輕,但是不難辨認。
“除了不能娶你當夫人之外,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了,還哭什么呢?”真的是大少爺,語氣十分無奈。
“你爹在這兒的工作,你和妹妹可以舒舒服服過日子,哪一樣不是我力保的?”
“誰理我爹或我妹了,你想想我啊,我也什么都給了你!”夏有青細聲哭著控訴,無比委屈,“便宜都給你占了,十五歲開始就是你的人,對你一片真心,你卻只會嫌棄我!”
“什么嫌棄不嫌棄——”
“我不管,你不能說話不算話,是你親口說過要娶我的……”
被一陣羞人的嘖嘖聲打斷,大少爺似乎也知道怎么讓女人住口。兩人親嘴兒親得熱烈,夏有雨聽得一陣熱一陣冷,雙腿像是給釘住了,動彈不得。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扯住。她嚇得差點驚呼出聲。
一路被拖回小院子,才發現是一臉氣急敗壞的奶娘。
“你在做什么?”奶娘質問,“這么晚了還到處亂跑,會惹禍上身的你懂不懂?真是傻丫頭,都幾歲了還這么沖動!”
“我……”看著奶娘臉上擔憂的神色,夏有雨突然一陣鼻酸。這是真心在關愛她的人啊!澳棠,你一直都知道嗎?姐姐跟大少爺——”
“全府里不知道的大概只有你了。”一個聲音冷冷從身后傳來。
言至衡手里握著幫她重新檢查過一遍的賬冊緩步走過來。他本來想放了賬冊就走,沒想到才走到小院落門口,就看見有個連外衣都沒披的傻瓜直奔出去。
夏有雨渾身發抖。是冷,也是恐懼。言至衡索性伸手攬她入懷。
她先是一呆,然后用力想掙脫,卻被言至衡牢牢壓制住,使盡全力還是動彈不得。
“奶娘……”她對著奶娘求救。
奶娘只是嘆了一口氣,對于眼前的情景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胺砰_她吧,二少爺。”
奶娘勸說著,“這會兒事情還不夠多嗎?”
“她都嚇成這樣了,我怎么放?”
“抱著她也不能解決事情啊。被人看到了少爺在這邊,不但會更麻煩,雨兒也不好過,難道這樣會比較妥當嗎?”
勸了好一會兒,言至衡才不情愿地放開懷中一直在發抖的人兒。奶娘又苦口婆心勸了半天,才把他先勸走了。
奶娘把門關上,拉著夏有雨到床前并肩坐下,有著風霜皺紋的手牢牢握住她的小手。
“奶娘——”夏有雨一開口聲音就抖得厲害,“姐姐跟大少爺……怎么辦?”
“能怎么辦?”奶娘嘆氣,“這種事兒在所難免,哪個大戶人家沒遇過,要不就是讓少爺收房,要不就是給一筆銀子打發掉丫頭,就這樣了。”
“夫人,那天,也是,這么跟我說!毕挠杏晟ひ舳兜脭鄶嗬m續,吞吞吐吐說出了真相,“我、我沒關系的,我真的沒關系,怎么樣都好?墒堑趺崔k?姐姐怎么辦?啊,姐姐還對夫人說,要我一起嫁給黃長工——”
奶娘苦笑一下,臉上皺紋陡然深了許多,看起來十分蒼老。
“你姐姐只是用你推托,不是真的要嫁長工,你別怕。她一心想著要嫁給少爺當夫人,可哪有這么容易呢。要是一意孤行,下場就是被攆走,這也不是第一回發生了,我已經勸了有青幾次,她卻完全沒聽進去!
她茫然地望著奶娘。最近這一切,比繁復的賬目更令她困擾,以及恐懼。
“那怎么辦?”夏有雨一直抖一直抖,抖到聲音都破碎著,“如果姐姐真的走了,那我要去哪里?留下的話誰照顧姐姐,跟著走的話誰照顧爹?還有,二少爺怎么辦?”
奶娘又是嘆氣。
“傻丫頭,你也為自己擔心一下吧!蹦棠镒詈髶u頭說。
第6章(1)
她姐姐沒有再跟她說過話。事實上,她拒絕跟任何人多說,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誰來勸都沒用。
夏有青說得很清楚,她不要嫁給長工,也不要屈就當側房。大少爺當初可是允了她,要娶她做夫人的,哪有反悔的道理。要是逼急了她,更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
一個丫頭這么強硬,這是前所未見的。老爺夫人傷透腦筋,把大少爺叫去罵了好幾次,連兩個弟弟都被波及。尤其是言至衡,大家似乎也都認定他與夏有雨也是一樣的狀況,他解釋了半天也沒用。
“反正這兩個丫頭是不能留了!弊詈螅苑蛉酥苯诱f,一向溫婉面容露出異樣堅決,“我一早就說要送走,是你們分別來求情,我一時心軟才導致現在的結果,F下都不許再多生枝節,明天就叫她們走!
“那夏先生呢?”言至街皺著眉問,“賬房不能沒他主持,我們就這樣把他兩個女兒送走,夏先生不可能什么話都不說的,得想辦法勸!
聞言,言至衡詫異地看了大哥一眼。
聽這個口氣,他大哥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夏有青姐妹的去留,反而更關心賬房與夏先生。
這也難怪,畢竟他近年十分受到器重,已經算接下大半老爺的擔子,把朝廷委托的工作做得有聲有色,要言至街為了一個小婢放棄這一切,甚至只是受到些許影響,他都不會愿意的。
雖然嗤之以鼻,但說真的,換成是言至衡自己呢?
“夏先生知道這些事兒嗎?”言家的老三年紀最小,沒有卷入這次的風波,他有些困惑地問,“他總是關在賬房里,跟女兒們好像也不大有話說,會不會連出事了都不知道?該有人去同他說一說。”
花廳內一陣沉默。這其實說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