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月這丫頭討喜,崔守仁還真舍不得趙文睿將她治罪,更何況剛才他們談的那些事,憑她這樣一個小廚娘也不會理解得了是多重大的案件,頂多就以為大人在發發牢騷罷了。
“請大人息怒,辛小月不過就是官邸里一名廚娘,哪里懂得大人方才所說的事,更何況真治了辛小月的罪,大人少了一個有趣的廚娘幫你送膳,不覺得有些空虛嗎?”
“能進官邸做侍女的也不是傻子,被我訓斥幾回后,她們也沒再犯癡病了,辛小月并不是無可取代!
“可是大人,要是少了辛小月,怕是有一個人會尋得了機會!
趙文睿聽出了崔守仁的弦外之音,指的不正是金鳳仙嗎?
“說了要你別老是找她麻煩!壁w文睿雖是偏袒了金鳳仙,但至少也同意暫時不治辛小月的罪,他回頭再望向樹上的她,戰戰兢兢地一動也不敢動,在等著他發落。“你,方才聽見了什么?”
“奴婢知道事關重大,大人想告發知府這樣的大事不能泄露,奴婢什么都不會說的,奴婢會誓死守密!”
“辛小月啊……你的腦子怎么不會挑時間靈光。俊贝奘厝史鲱~嘆息,這辛小月有時機靈,有時卻傻得可以!
辛小月才終于意會,立刻猛搖頭!按笕耍∨臼裁炊紱]有聽見!”
趙文睿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但想著這些日子看辛小月也是知分寸的人,只要好生交代她保密,應不會有泄密之虞,更何況……沒有看清楚場合就說起那些事,本就是他自己的錯。
“還不下來,要我一直仰著脖子跟你說話嗎?”
“是!奴婢立刻下去!”辛小月立刻動作,只是她左手還捧著一只鳥巢,鳥巢里有不少幼鳥,她怕把幼鳥給摔下地,所以動作遲緩不說,還腳滑了幾下。
趙文睿不由得皺起眉頭,猜出她會如此小心翼翼,應是鳥巢里還有幼鳥。“辛小月,人命重要還是那窩鳥巢重要?把鳥巢丟了!”
“怎么可……啊!”辛小月話未說完,手一滑就整個人后仰地往樹下摔去,不但手中的鳥巢飛了出去,人眼見就要重摔在地。
趙文睿見狀立刻快步上前要接,怎奈她落下的力道太大,他不僅沒能接住她,還給她當了墊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崔守仁連退幾步想接住鳥巢,鳥巢是接住了,但雙腳不小心一絆,受傷還未愈的背直接撞上了亭柱,惹得他狠狠倒抽一口氣,暗自深喘幾口氣,咬牙抑忍痛楚。
然而這一回趙文睿沒有發現崔守仁的不適,因為他被辛小月重重壓在了地上,胸口悶得好似就要喘不過氣來。
“辛小月,你打算撞進我懷里幾次?”
辛小月嚇得急忙翻下身來,看見趙文睿捧著心口皺眉,心急的問道:“大人、大人您還好嗎?”
趙文睿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她看起來這么嬌小,怎么摔在他的身上這么重?
“你這么大一個人摔在我身上,會好過嗎?”
“奴婢該死!”
崔守仁忍住不適,上前把鳥巢交給了辛小月,這才扶起了趙文睿!按笕丝捎胁贿m,需要請大夫嗎?”
“不用了,就是胸口悶了些……”趙文睿說完,還是忍不住又訓斥道:“辛小月,你為了那巢幼鳥,連命都不要了嗎?”
“奴婢總不能活活地把這些幼鳥摔死。
“你能抓蟲來喂它們嗎?你不知道搬動了鳥巢會導致母鳥棄巢嗎?如今這些幼鳥就算讓你救下了樹,也只能等死了。”
“怎么會?”辛小月震驚地低頭看著那巢幼鳥,不知道自己的舉動竟會害死這么多小生命,想著想著,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準哭!”
辛小月被趙文睿這么一喝,身子猛地一僵,傻傻地盯著他,吭也不敢吭一聲。
崔守仁又將鳥巢接了過來,安撫道:“辛小月,這窩幼鳥交給我來喂養,我會盡量保住它們的性命!
辛小月怯怯地問道:“崔先生要自己挖蟲子喂它們嗎?”
“就算挖了蟲子我也不可能像母鳥一樣嚼爛了喂它們,你負責幫我煮些粟米粥,要煮得越糊越好,我會喂它們。”
趙文睿見崔守仁這貼心舉動,倒顯得自己既不近人情又冷血了,發現辛小月一雙大眼充滿了崇拜的神情望著崔守仁的樣子,趙文睿這才發現過去的辛小月都是怎么看著自己的,如今,那雙崇拜的眼神有了其他膜拜的人選,現在能讓她這么看著的人是崔守仁。
趙文睿說服自己這絕對不是吃味,只是語氣還是有些惡狠狠的,“辛小月,方才你在樹上聽見的事,一句話也不準說出去!”
“奴婢遵命!”
“好了,去忙你的吧,我和守仁還有事要談!
還有事要談?崔守仁還以為方才趙文睿已經把話說完了,他不解地看向趙文睿,他卻不自在地別開視線,崔守仁有些錯愕,他方才……是不是錯看了趙文睿的情緒?
辛小月本是福身告退后要走,但走沒幾步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轉身回到趙文睿面前!按笕,奴婢方才聽到的絕不會泄露,但奴婢也有事想告訴大人!
趙文睿睨了她一眼,口氣有點差地問道:“還有什么事?”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欲言又止,她不知大人為何會變得如此冷漠、口氣不善,那她到底該不該說?
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掙扎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大人,縣民們早就不再抱持希望,覺得無論知縣再換多少人,仁遙縣都不會有改變了,但奴婢跟那些百姓不同,奴婢是官邸里的仆傭,和大人接觸的機會比他們多得多,奴婢知道大人絕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趙文睿有些愣住了,他不知道辛小月為何如此相信他,然而一對上她充滿崇拜的目光,他竟在剎那間擔心自己會讓她失望,“方才的事你既然聽見了,不覺得我跟過去的知縣是一丘之貉?”
“大人才不是這樣的官!”辛小月彷佛在捍衛著自己人一般,說得相當堅定。
這讓趙文睿凝重的神色得到了撫慰,語氣也不再冷漠了,“對上,我不能為朝廷揪出貪官污吏,對下,我不能為仁遙百姓守住帑銀,你對我何來信心?”
“就憑大人有心要做,不是嗎?奴婢方才猶豫的不是大人是不是好官,而是奴婢知道仁遙貪污弊病沉痾,卻不知告訴了大人會不會為大人招致麻煩。”
崔守仁聽出了弦外之音,說道:“你說吧,這種事無須你為大人煩心!
辛小月一聽,便放心地說了,“我認識不少小商號,聽他們說,豐安寺慶本是神圣的慶典,可是這些年被以前的知縣當成了私下收拿銀子的好機會,慶典活動需要商號配合,但最后能和縣衙合作的都是那些事先孝敬了各級官員的大商號,其他的小商號從來無緣與縣衙配合,縱使知道內情,卻也敢怒不敢言,幸好每年舉辦慶典時外來客很多,對小商號也有所幫助!
趙文睿的表情變得凝重,這仁遙縣還真如她曾經說過的,由上到下都貪,若是沉痾不除,他這三年任期終究無所作為。
“我明白了,此事我自有定奪。”
“請大人不要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奴婢相信大人可以的!
這句話,讓趙文睿臉上的陰霾盡數消散,還如同陽光一般的在臉上點亮了一抹笑意!澳惆盐耶敽⒆雍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