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若無聲的客廳里,時鐘在滴滴答答地走著。
某纖瘦女子手里握著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舉到一個躺在沙發上翻著最新雜志的女子脖子上,用著尖銳的聲音道:“去不去,不去我馬上了結了你!”
很兇狠,但不夠威力。
沙發上的女子淡淡挑眉,又翻過一頁,雜志里是上個月的好好先生排行榜。綜合了個人資產、外貌、家世等,每個月只排出前十名,而那個該死的人為何每次都是第二?
“喂,尹清霧,我在跟你說話,起碼也要正視我才禮貌吧?”握刀女子忍不住又拔高了幾許音調。
尹清霧懶懶地瞥了女子一眼,“刀架到我脖子上了,你禮貌得真好!
一句話,噎死了握刀女子。
“怎樣,巧妍,你表妹從了嗎?”忽地,在廚房里又飄出一個白衣少婦,臉上貼著美白面膜,猜不出實際的年齡,但單從聲音里分辨,應該只年長少許。
“姑姑,尹清霧在裝呆!鄙頌橐屐F的表姐,余巧妍握著刀都覺得氣憤。想她表妹一個身高一米六二的個頭,大眼睛雙眼皮又有著一張討喜的臉,怎么就想不明白為何無人追,莫非現在時代在進步,連被稱謂高級動物的男性眼球都出現了嚴重的脫水問題?
尹母微微嘆氣,語重心長地開始又放煙霧彈:“清霧啊,那位陳先生真的不錯,才三十五歲的年紀,也不老!
“沒興趣。”尹清霧的眼還停留在雜志上,頭也沒抬。
這樣的催婚記每天都要準時上演,她不累反正旁邊有觸手可及的水果還有雜志可以翻閱,至于其余兩個講得口干舌燥的女子,就由她們自己瞎折騰吧。
聽說明日相約的陳先生是銀行的職員,有著高學歷,高職薪,為人脾氣溫和有禮。但她沒半點興趣,那么好條件的一個人,不是個瘸子就是個瞎子。不然倒貼的女子多得是,哪里還需要她這類米蟲。
是的,米蟲。她——年僅二十七歲的尹清霧,現在的職務是回家吃自己。這樣的狀態她已經維持了將近一年,從外貿公司辭職回家后便開始漫無天日地窩在房子里看小說,看電影,吃零食。
尹母不發火嗎?直接拿個掃帚趕她出門?哦,不行。因為——這兩百來平方的房子是她的。
余巧妍不發瘋嗎?每天看到一個白影子在半夜飄出客廳嚇人。哦,不行。因為——她現在的老公是尹清霧介紹的,她一直被灌輸著做人需要知恩圖報,絕對不要為“小事”斤斤計較。
可是她們還是希望早日把這只米蟲嫁出去,原因無他,只因下班回來看著她活死人似的躺在沙發上無比滋潤地咬著薯條就覺得萬分可惡!
“什么叫沒興趣,人都沒見過。聽說他是銀行里眾所周知的白馬王子。”尹母緩緩道。這可是她好不容易通過親朋好友介紹到的好貨色啊。
若不是余巧妍有了老公,尹母也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直接介紹給她得了。
尹清霧眼皮都不眨一下,“那你應該漏聽了一句吧,他是銀行里眾所周知的白馬王子——旁邊的白馬!奔偃舨蝗,又怎會好運地輪到她。
她自認為姿色平平,雖然表姐老妒忌她的通透皮膚。但她身為一名真正的中國人,一直擁有著傳承上下五千年的良好謙虛美德。
“你個兔崽子!”尹母忍不住薄怒,拿起雞毛撣子就往她身上飆去。
尹清霧拿起雜志就往自己臉上擋,“殺人啦,殺人啦,謀殺親女啊——”
無辜的大喊,漸漸淹沒在兩個惡女的狂扁中。
第2章(1)
昨夜,她睡得不安穩,反反復復地似做了一個噩夢。夢境里仿佛是一個人走著走著被水嘩啦啦地淋了個透,就像現在的雨后天氣般,依舊陰沉沉的像是在醞釀更大的一場雨。
椅子上已經放著被熨燙平整的連衣裙,透著米白色的蕾絲邊看起來青春洋溢,但似乎不太適合她的年紀吧?
一個二十七歲的女子,應有的沉穩與干練在尹清霧的身上都可以找到,但換上一套米老鼠的睡衣,再放下瀑布似的長發后就很難說了。
清晨的空氣,很新鮮。
尹母和余巧妍守在她的門口,一個拿著水果刀側倒在沙發上睡著了,一個拿著雞毛撣子坐在門邊睡著了。
她無奈地笑了笑,輕輕地抽出她們手里的危險物品,放到了儲物柜上。再轉身進廚房做早餐。
說她是米蟲,也不盡然。因為每天的早餐與晚餐都是她做的,她恪守本分地坐在家里似一個賢惠的妻子安靜地等待著良人的歸來?墒悄莾蓚沒良心的女子,竟然還認為她的生活過于沒養分,需要一個男人來調劑一下。
但是……她想要大聲抗議的是,她自己并不覺得一個人無聊啊!
況且,她早就體驗過兩個人的世界是怎樣的,并且不抱有期望。
做完早餐后,她瞥到茶幾上的便簽紙,那是一個酒店的名字以及赴約的時間。
相親嗎?她的唇角微微地揚起,勾著淡淡的笑意,似在自嘲又仿若無奈地嘆息。她又不是沒相過,只是沒想到事隔四年,老媽又興起了這樣的念頭。
酒店位于市中心,因頂樓有個旋轉自助餐廳而聞名。
邁出車子,她望了一眼宏偉的建筑,再進去。
電梯里空無一人,現在是早上來的人并不多。她很快便找到了尹母說的具體地址,1301。為何相親不約在餐廳或者茶座,而是直接約到房間里去?這樣會不會太直接了一點?
她輕輕敲了敲門,沒有響應。
再耐心地敲了敲,還是沒有反應。
莫非她來得比較早?但老媽不是說陳先生昨晚就住下來了嗎?
真奇怪的一個人。
算了,反正是老媽說要她一定到達目的地,她已經到了,這不代表她必須要等到那個傳聞中的白馬出現吧?
自己點頭,轉身即走。
門卻“咔嚓”一下打開了。
她頓住腳步,優雅地轉身,揚起完美的四十五度笑容,清了清嗓子微微頷首道:“您好,陳先生。冒昧這么早打擾您,但介于您與我母親昨日的約定,我在遲到一分鐘后的約定時間里趕來與您見面!
沉默。
她微微皺眉,抬頭朝對方看去,頓然驚訝得足以把眼珠子瞪掉出來,“你……”
世界上的任何人,她都愿意遇見,只除了眼前的這個人!
還記得她在拿了綠色本本的時候,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莫夕涯你個混蛋,下次再讓我遇見你就一掌PIA飛你!”
沒這樣邪門吧?昨天剛在雜志里看到他的名字,半夜又做了一個噩夢,早上就見到他了。果然是命里犯沖!
“尹清霧?”對方只套著一件白色的浴袍,頭發還濕答答的,手里拿著毛巾,眼里仿若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光芒。
不可思議!當然不可思議了!連她都不曉得怎么好死不死會遇到他!
不對,她才不會遇到他。
“對不起先生,我敲錯門了!彼傅爻瘜Ψ揭恍ΓD身就走。
就這樣吧,當作互不相識的路人甲乙,你好他也好。
她的手腕卻被他猛地拉住,整個人腳跟站不穩地就朝他懷里跌去。
“嗷!彼哪樤谒膽牙锖莺莸刈矒袅艘幌,“我的眼鏡……”
黑色的邊框眼鏡在瞬間落到軟軟的毛毯上,無聲無息。
她馬上彎下腰去撿,他卻先她一步拿到手里。
“謝謝!彼┬α艘幌拢麖乃掷锬。
他不理睬她,直接關門走到了房內,“才一年不見,就不記得我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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