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白大夫是住在這里嗎。」
聞言,白無垢趕忙站起身來,匆匆的打開門來到庭院。只見一個白發蒼蒼、做管家打扮的老翁,一人獨自站在院子里;對著里頭直張望,院子外頭停著一輛大馬車。
「老丈,你是……」
「你一定就是白無垢白大夫了。」乍見白無垢,老翁明顯的抖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僵在臉上。
雖然先前就曾聽聞這個白無垢長得怪異非常,但看到本人,還是讓他嚇了一大跳。
「我是白無垢,老丈找我有什么事嗎!拱谉o垢笑笑的問,就像沒有發覺老翁的失態。
以前的他,非常介意旁人的眼光,可自從認識了易水寒后,他變得不再介意,反正,只要易水寒不在意就行了,其他人就隨他們高興吧!
「不好意思!估衔掏蝗灰Я似饋怼!柑鞖庥悬c冷,我可以進屋子取取暖嗎?年紀大有些不中用了!
「當然可以,是我疏忽了,老丈請進!棺詿o垢側過身子,讓老翁進入小屋子里。
兩人進了屋子,白無垢正想幫老翁倒杯茶,卻在易水寒不悅的目光中縮回手,他只得無奈的說:「老丈,你稍坐一會兒,我去幫你泡壺茶!
「你忙,不用招呼我!挂宦牥谉o垢要去泡茶,老翁顯得有些開心,他在易水寒身旁坐了下來!高@位公子,請問尊姓大名!
易水寒垂眉斂目,如同老僧入定,對于老翁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應。
「公子家住何方,今年貴庚,家里有些什么人?以何營生?可曾娶妻或是定下婚約!
老翁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大堆,但易水寒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他只顧著替自己倒茶、品茗。
「公子、公子!挂娨姿换卮,老翁不死心的又連叫了數聲,可易水寒還是一樣理都不理。
「該不會是個聾子吧!唉!這樣未免太可惜了!估衔虈@口氣搖搖頭,這么一個翩翩貴公子,怎么會有這樣的殘疾呢?那他這一趟不就是白來了?
這時,白無垢將泡好的茶端進來,正想替老翁倒一杯時,老翁竟站了起來!赴状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那你今天來是……」
「沒事、設事!估衔虛u了搖頭,正欲離去。
「老丈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既然你人都來了,怎不說出來聽聽,也許我們可以想個辦法幫你解決!
「真的沒事!
「你老人家不用客氣……」
「喂!你有完沒完!挂姿致暣謿獾恼f:「人家都說沒事了,你還想怎樣?不要那么多事好嗎?吵死人了!」
老翁一聽易水寒開了口,有些驚訝的脫口而出:「你不是聾子!
「有人跟你說話嗎?閉嘴!」易水寒心情壞透了,連喝茶的好心情都設了,他轉過身子,不再看看兩人。
「老丈,不好意思,他心情不太好!
「沒關系、沒關系,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估衔绦πΦ膿u搖手,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赴状蠓,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
「老丈,有話請直說無妨!
「是這樣子的!估衔滩乓婚_口,就滿是炫耀!肝沂橇謫T外的管家,我家員外可是地方上的首富,他膝下無子,只有一女,生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要是能娶到我家小姐啊,那可是三生修來的好福氣。而且,等員外、夫人百年之后,那些財產就全是小姐跟姑爺的了!估衔踢呎f還邊看向易水寒,想看看他的反應如何。
「廢話一堆,看來八成是個丑八怪!挂姿疀]好氣的迸出一句話,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的心情差透了,他的壞心情全從這個老頭進門后才開始的。
他實在搞不懂白無垢干嘛那么熱心,什么事都全往自己身上攬,他只要好好看著他、伺候他就行了,沒有必要去理別人的事。
「水寒,不要說了。」白無垢小小聲說。他輕輕的推了推易水寒,易水寒卻只是冷哼一聲還翻了個白眼。
「沒關系,公子快人快語,是老朽離題了!估衔逃行┎蛔栽诘那迩搴韲!肝壹倚〗阕罱恢郎耸裁垂植,整個人是茶飯不思、夜不成眠,才沒幾天人就瘦了一圈,我家員外、夫人急得不得了,方圓百里的名醫全都看遍了,可就沒有一個人有辦法治得好我家小姐,后來聽人說,這個山谷有個出世的名醫,醫術超群、仁心仁術,因此才貿昧的上門來,想請白大夫去幫我家小姐診治!
「好,我跟你去!拱谉o垢想都不想一口就答應。
「好個屁,誰說你可以去的!挂姿偷囊慌淖雷,桌子應聲碎裂,茶水更是濺得老高。
「水寒,你不要這樣,有沒有燙傷手!拱滋旃高B忙上前探看易水寒,見他沒有任何損傷后,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還好沒事!
「誰說沒事。」易水寒露出了陰陰的笑容!甘虑檫沒完呢!如果你敢答應去的話就有事!
「水寒,你為什么生氣!拱谉o垢不解的問:「我是個大夫,出門去看診是很平常的事啊!」
「那是以前,現在情形不同了。而且你出門的話,誰要煮飯給我吃、誰幫我泡茶、誰幫我梳頭,誰幫我準備洗澡水。」易水寒咄咄逼人的質問白無垢。
這個笨蛋,竟想丟下他!
「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要是你趕不回來呢!
「無妨,公子可以跟白大夫一起去!我家員外最喜歡客人了!估衔踢B忙插上一句話。
他正苦無借口可以要易水寒跟他一起去,沒想到機會就找上門來了。
老翁眼巴巴的看著怒火正熾的易水寒,他在心里不住的祈禱,希望易水寒會跟著去,那么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水寒,這樣可以嗎。」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對不起,我還是要去!
「你……」易水寒死命的瞪著白無垢,他當真以為也吃定自己了嗎?
「水寒,拜托你好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如果真的有個萬一,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好吧!」易水寒鐵青著一張臉,勉為其難的應允。因為他才不要有另一個人一輩子在白無垢的心里,那個位置是他的。
就這樣,白無垢帶著藥箱和易水寒與老翁三人,坐上馬車往林員外家而去。
「員外、夫人,老奴幸不辱命帶回了易公子,小姐她有救了。」老翁一下馬車就迫不及待的直往里沖。
他的一番話,讓易水寒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他來不來跟他們家小姐有什么關系?為什么他來,他家的小姐就有救了呢?他們以為他是什么?長白山的千年人參嗎?
「易公子,快快請進。」
易水寒與白無垢才剛下馬車,林員外與林夫人已是眼巴巴的親自來到門口迎接。只是兩人眼里似乎只有易水寒,壓根兒設有把白無垢放在眼里。
一看見易水寒,林夫人眼里的淚都快掉下來了,她口里喃喃道:「老天保佑,珍兒一定會沒事的。」
「員外、夫人,我可以看看小姐嗎?」白無垢完全沒有發現整件事有何蹊蹺,他的心里只有病人。
「當然,白大夫快快請進。」林員外臉色不太好的點了點頭,林夫人則是滿臉畏懼之情。
白無垢見狀,將預備好的斗笠給戴上,看不見白無垢的臉,眾人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只有易水寒的臉色難看極了。
在林員外的帶領下,白無垢進到林家小姐的閨房。
「小姐,我幫你把把脈好嗎!拱谉o垢在林珍兒床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珍兒!沽址蛉烁┫律,在女兒耳邊小小聲的不知說了些什么。
林珍兒一聽,馬上激動的睜開雙眼。
「娘,他……他人呢!
「你別急,先讓白大夫幫你把把脈!沽址蛉顺畠菏沽藗眼色,林珍兒會意的伸出手。
白無垢一幫林珍兒把脈后,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奇怪,小姐只是有些虛弱,脈象相當平和,不像有病在身的樣子!
「是!其他的大夫也是這么說!沽址蛉笋R上哭哭啼啼的說:「可是你也看得出來,珍兒她虛弱得都下不了床了,白大夫,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一定要救救小女!」
「我會盡力的,這樣吧!夫人先照這個方子幫小姐調理、調理,過些日子我會再過來看看情形!
一聽白無垢要離開,林夫人哭得更大聲了,她抽抽噎噎的說:「白大夫,你們不能暫時住在這里嗎?我真的很擔心珍兒的病情,我們只有這個女兒,她要是有個萬一,我也不想活了,嗚……」
「夫人,請你不要哭,我留下來就是、留下來就是!
「那易公子會跟大夫一起留下來嗎?」
雖然不知道林夫人為什么那么關心易水寒的去留,白無垢還是點點頭。
「會的!
「那就好、那就好!
林珍兒才吃了兩帖藥,就能在婢女的攙扶下緩緩的走幾步路了。這天,她一起床,就要婢女準備些甜品,邀白無垢與易水寒到花園里賞花。
「不去!花看什么好看的,如果她的身子已經好到能賞花的話,那就表示沒事了。無垢,我們回家去吧!」易水寒拉起白無垢,準備打道回府。
「水寒,你別這樣,這也是小姐的一番好意!
婢女一臉緊張的說:「是。“状蠓蛘f的沒錯,請易公子一定要賞這個臉!
婢女邊說邊微傲顫抖著,萬一易公子要是拒絕的話,她一定會被小姐活活打死的。
「那你就自己去接受她的好意吧!我是敬謝不敏!」
易水寒話才剛說完,婢女竟身子一矮跪了下來,她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敢坠樱笄竽阋欢ㄒ饝,要不然……要不然……」
「姑娘快快請起,我們答應就是!挂婃九薜媚敲纯蓱z,白無垢一口就答應下來。
一聽白無垢應允,婢女馬上站了起來,似乎怕兩人會改變主意,她道聲謝,飛也似的離開。
而易水寒就在白無垢的好言相勸中,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著白天垢來到了花園里。
兩人一來到花園,林珍兒早已坐在涼亭里。見到兩人到來,薄施胭粉、蛾眉淡掃,穿著一件水綠色夾襖的她,巧笑倩兮的站了起來。
「公子,請坐。」林珍兒飛快的看了易水寒一眼,臉色緋紅的垂下頭,對于白無垢,她則是視若無睹。
「嗯!」易水寒隨意點個頭,拉著白無垢坐了下來。
「林姑娘,你身體好些了嗎?」出于大夫的本性,白無垢關心的問。
「好多了。」林珍兒隨口應聲后,轉向易水寒。「公子,昨晚睡得可好?公子。」
林珍兒連喚了好幾聲,易水寒卻是毫無反應,白無垢只得對著易水寒使了個眼色。
「不好!」好半晌,易水寒才怪聲怪氣的回應。
「那吃得可習慣!孤勓裕终鋬旱哪樕⑽⒁蛔,她柔聲又問了其他問題。
「菜很難吃!茶很難喝!人很難看!我很難過!」易水寒干脆一次把答案全說出來,省得她在那里問東問西的,煩死人了。
易水寒毫不客氣的言詞,讓林珍兒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她咬住下唇,心忖:一定要爹跟娘好好修理這些下人。
這時,家丁匆匆的走來!赴状蠓颍壹覇T外有請!
「好,我知道了!拱谉o垢點點頭,轉向易水寒:「水寒,你陪林姑娘坐一下,我去去就來!
「這里有什么好坐的,茶又難喝得要死!挂姿荒樝訍旱目戳四潜B喝都不想喝的茶一眼。「我跟你一起去吧!」
一見易水寒似乎要離去,林珍兒急忙站了起來。
「公子……啊!」林珍兒才剛站起來,人就顛了一下。
易水寒見狀,下意識的就想閃開.可繼而一想他一閃,白無垢一定會上前扶住林珍兒。他才不想讓除了他以外的人碰到白無垢。這個家伙從頭到腳、從上到下,都是他易水寒一個人的!
「多謝公子!沽终鋬簼M臉嬌羞的道了聲謝,依然柔柔的偎在易水寒懷里。易水寒想推開她,她卻是死命的巴在他身上。
「你……」推不開林珍兒的易水寒,一張臉難看極了。
要不是白無垢在場,他早就一掌打得林珍兒飛出去,哪容得了她像只八爪章魚似的攀在自己上。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這么做的話,白無垢一定會怪他,所以他只好拼命忍耐。
「你陪林姑娘聊聊天,我去看看林員外有什么事!拱谉o垢舉步跟著家丁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無垢……」
「公子,我的頭好疼,你扶我回房去好嗎?」林珍兒蹙起秀氣的柳葉眉,她用纖纖玉手主動的挽住了易水寒的臂膀。
白無垢一走,易水寒再也沒有任何顧忌。他毫不憐香惜玉,立刻一把甩開林珍兒的手。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娘沒有教你嗎?」易水寒刻意的將音調拉長,露出一臉鄙夷的笑容后拂袖而去。留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林珍兒。
「白大夫,這是我家小姐要我送來的銀耳燉蓮子!
「白大夫,這是我家小姐親手為你縫制的棉袍。你穿穿看合不合身!
「白大夫,這是我家小姐親自為你納的鞋,你看合不合腳!
大清早,林珍兒就囑咐婢女送來一大堆東西,讓白無垢是受寵若驚,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請替我謝謝小姐,這些我不能收!拱谉o垢將滿桌的東西全推了回去。
「為什么不能收!沽终鋬旱馁N身丫鬟小翠不明就里的問:「這可是我家小姐的一片心意,別人想收都不見得有呢!」
「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一個大夫該做的,這些禮物我真的不能收!
「大夫,你真的要拒絕我家小姐的好意嗎?唉!她一個女孩子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你這么做,不是要讓我家小姐傷心嗎?她的病才剛好一些呢!」小翠邊說邊用力的搖頭!溉f一我家小姐又因為這樣而病情加重,那該怎么辦?我想大夫也不樂見事情演變成這樣子吧!」
「可是……」
「別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了,你就收下吧,我該走了,今天還有好多事要忙呢!」小翠話一說完,人就匆匆的離去,白天垢只得看著一桌子的東西發愣。
「咦!怎么有這么多東西?哪來的!挂姿贿M門就看見滿桌子的東西,他隨口問道。
「是林姑娘要人送來的!
「林珍兒?她送這些給你做什么!挂姿诘共璧氖郑瓦@么停在半空中,他口氣不甚和悅的在桌旁坐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蛊鋵嵃谉o垢自己也覺得納悶,那個林家千金之前明明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怎么今天會變了個樣。
「該不會是她看上你了吧!」易水寒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
「這怎么可能!拱谉o垢失笑著搖搖頭,他連想都不敢想!肝矣凶灾鞯摹!
「你那哪叫自知之明,你只是沒有自信罷了,如果她真的看上了你,你打算怎么辦!
「不可能啦!」
「我是說如果!
「不可能,水寒,你是怎么了?為什么這么介意這件事!雇蝗,之前兩人抱在一起的畫面,從白無垢的腦海里閃過。
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一對金童玉女,像是從畫里走出來似的完美極了。白無垢的心猛然一驚,莫非……莫非……易水寒喜歡上林家小姐了?
「我就是很介意這件事,不行嗎!顾斎唤橐,他為什么不介意?那個林珍兒壓根兒就配不上白無垢,更何況,他不認為她會懂得白無垢的好。
「當然行!孤勓,白無垢虛弱的笑笑,心里不知為什么一陣的酸痛。
「那你就老實告訴我,要是林珍兒看上你,你會不會娶她。」
「我不會的,你放心吧!」
「真的。」
「真的!」
松了一口氣的易水寒,放心的拍拍自己的胸膛,迭聲直道:「那就好、那就好!
相對于易水寒的開懷,白無垢卻是整顆心全揪在一起,疼得讓他幾乎難以自持。無力逃脫的他,只能讓黑暗將他吞蝕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