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本想怒斥彭止的不規矩,卻怕替師叔引來后患,只好強忍吞下。
“縣太爺,我們這里是茶館,不是青樓,就算見到舊識,也沒必要這般熱情如火,無法自持吧?”鳳歧兩手還在胸前上下揮了揮,更讓彭止羞愧。
“讓各位見笑了!迸碇剐Φ脤擂,但沒有回座的意思!氨揪邔δ嗤奘冀K如一,難免情緒激動失態。還請鳳管事成全,替我倆主婚,使有情人終成眷屬!
“喔——”這家伙原來是為了泥娃,才拚老命占上銅安縣令的缺?
鳳歧附在燕行耳邊,悄聲問:“他說要娶泥娃,你有什么表示?”
燕行睨了一眼滿腦子鬼點子的鳳岐。他又想打什么主意?“是該有何表示?”
泥娃驀地被燕行的回答寒透了心,怔怔不語。
第7章(2)
“唉,石敢當上杵了只呆頭鵝!”大好機會都不懂得把握,只要他肯開金口,展現出一咪咪對泥娃的重視也好,泥娃的態度肯定軟化,再久也會等他。
南門劉公子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不是沒有人喜歡泥娃,不是沒有人上門求親,若不是為了等這尊石敢當,有哪個女人愿意拿自己一去不回頭的春青做賭注?賭的是什么?就是賭他這只呆頭鵝肯不肯叫一聲!
簡直氣死他了!鳳岐一拍前額,兩手一攤,這種事還是作壁上觀好。
“就算我是泥娃的雇主,也沒有權力決定她的人生大事,你自個兒問她吧!
“彭縣令,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泥娃幽幽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快被胸口那股失落及難受吸進去了。“我說,就算你當上皇帝,我都不會嫁你。以前不會嫁你,現在更不會嫁你!
泥娃看了燕行一眼,兩人不過一步距離,卻像天涯咫尺,不得靠近。
“你!”彭止指著她,不停手顫,是氣亦是羞。“你難道不怕我刁難春松居?”
“縣令是你這樣當法的嗎?”燕行耐著性子問上一句,卻是字字帶刺。這種人,泥娃要是肯下嫁,他必定搶親!
“別氣別氣,這事好辦!边@里能當公親的除了鳳岐還有誰?自然是他跳出來說話了!澳嗤薏患,誰也不能勉強她,就算是縣太爺,也沒有強搶民女的權力吧?如果是太爺想藉此刁難春松居,反正我錢賺夠了,再這樣拖磨下去,三十而生白發,簡直人間慘劇,不如把春松居收了,舉家搬出銅安,嘿,一勞永逸。
“師叔,莫要兒戲,泥娃會當真的!毖嘈新勓,立刻回頭瞧了一眼泥娃。從她略微悲壯的神情不難猜出,她一定覺得此刻穩定的生活又要變天,她又要再次遷移,再次重新開始,更甚至,進一步證實了她的想法,她,是株無根浮萍。
“沒錯,這玩笑開不得呀!我們縣令只是說笑,千萬別當真!”師爺緊張極了,立馬請彭止移步說話!吧倭舜核删用磕甑亩愂,我看你這縣令明年就好走了!你以為你斗得過鳳歧嗎?夏培館里住的達官顯貴,隨便一人都能摘掉你的烏紗帽!我讓你們認識是為了互助雙贏,不是狗咬狗滿嘴腥。你在這里討不了便宜的!
“我——”彭止不斷看向泥娃。好不容易在新身分下重逢,要他放棄談何容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師爺安撫著彭止,暗暗將他推向門外!傍P管事,我們彭縣令初上任,以后還請你多多指教?h衙里還有許多事務需要交接,我們先走一步了。你們忙!
“誒,菜還沒上呢,再多留一會兒吧?”吃不下,氣氣彭縣令他也開心。
“多謝鳳管事好意,改日再聚、改日再聚!”師爺連忙拱手哈腰。這回真的嚇死他了,認識鳳岐這么久,事情再多再雜再亂都沒說過一句要把春松居收起來的話,如果他是認真的,整整八成的地方稅收就插翅飛啦!
“既然師爺堅持,我就不留二位了。這邊請!兵P歧親自送客,梅廂房里就剩燕行與泥娃二人。
“你沒事吧?有受到驚嚇嗎?”一會兒遇上縣令求親,一會兒忽聞師叔要把春松居收起來,這里是泥娃重新振作的地方,她絕對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不,沒什么。我早習慣鳳大哥會突如其來口出狂語,若他真想結束春松居,也會把我們的去留事先安排好!辈幌衲橙苏f走就走,音訊全無。泥娃難得火氣上涌,不想與他同處一室,繞過圓桌另一頭,在步出梅廂房之前,她頓了頓,遲疑一會兒才回頭問道:“如果今天我真的下嫁他人,你真的……不為所動?”
“我——”燕行語塞。怎么可能不為所動,那他來銅安豈不是失了初衷?但要如何措辭才不會讓泥娃曲解了他的意思?
這段時間的停頓,卻造成兩人之間極大的誤會。
“說不出來嗎?”泥娃心碎了,現在想想,是她太過厚顏,太過自以為是,才認為燕行對她還有一絲絲在乎。
他離開青玉門,知道鳳大哥長居銅安,前來投靠自家師叔乃人之常情,她不過……什么也不是……
不能哭,說什么都不能哭,這點她早就明白了不是嗎?
“你什么都不用說了,我明白,全全然然明白。你不用擔心,我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這輩子,我就算一個人過,也自在輕松!
“等等,我想你誤會——”燕行追出門口想喚回混娃。他總覺得不對勁,她該不會真的傻傻地認為她下嫁他人,他當真會無動于衷,不會有任何表示吧?
偏偏半途殺出個程咬金,率先留下了他的腳步。
“燕大哥,三樓有客人醉酒鬧事,都說要把對方扔下湖去,我們拉不住了。”
燕行望著漸去漸遠的泥娃,卻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怠職!昂茫荫R上去。”
難怪師叔說什么石敢當上杵了只呆頭鵝,分明是師叔挖了個坑讓他自己跳下去,明明知道他為泥娃而來,為何還要多作探問?想也知道他不會讓出泥娃。
如果泥娃下嫁他人他真不為所動,為何會留在銅安伴守佳人?師叔天資聰穎,不可能在這點愚鈍。
更可恨的是他未能及時察覺泥娃為此難受,還得等她親自刨挖傷口詢問才知情,卻為時已晚,來不及澄清挽回,只能眼睜睜看她帶著誤解離開,感情生隙。
他怎會如此胡涂?
過了幾天,再如何沉得住氣的燕行,終于忍受不住泥娃客氣下愈來愈明顯的疏遠態度,而攔下了正要簽訂今年桂花采收合同的鳳岐。
“師叔,有件事我不得不說!彼麩o意對師叔不敬,只是擔心他隨意幾句話,就能打消他數天、甚至數月的努力。“我不會讓泥娃下嫁他人,請師叔往后莫要再問。”
“蛤?”鳳歧掏了掏耳朵,是他耳背了嗎?怎么聽都是指責的語氣!澳阏f那天在梅廂房的事嗎?我是幫你制造機會耶,錯失了再來怪我扯后腿?怎么不反省反省你這尊石敢當、這只呆頭鵝?泥娃嘴上不說,我跟蝶兒都看得出來她一顆心就掉在你身上,日日盼,夜夜等,跟座望夫石沒兩樣,不然銅安城里誰對泥娃有興趣,誰的條件比誰好,難道我不知道嗎?隨便安排一門親事都能讓泥娃下半輩子不愁吃穿,你喜歡她,她喜歡你,兩個人面對面為什么不能成雙?問題就出在你身上!你有講嗎?你有說嗎?你有讓她知道嗎?要我以后莫要再問泥娃是否嫁他人,那你就不要給我機會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