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聞聲,車元玉驀地抬頭,視線不意撞進兩潭幽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即使在沖動之余前來找他、也見了他,她卻依然無法這么快調適好心情,勸戒他莫與皇上作對。
她愣愣地瞧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和高挺的鼻子,然后它們就這么自然的、逐漸與記憶中“他”的貼合,這擺明就是同一人嘛,當初再相見時她怎么就沒認出來呢?
那時的她,是被怒氣蒙蔽了雙眼吧。“你真的……要娶康柳云為妻嗎?”
“我提了親!辈恢毖源鸢福L孫承音笑著說,態度模棱兩可。
“為什么?”她再問。
是因為愛嗎?可她從他的眸中,瞧不出任何一絲對康柳云的愛意,那他究竟是為什么鐵了心執意往深淵去?
這一次,他只是凝視著她,并沒有回答問題。
兩人對視良久,終究還是她沉不住氣地先說:“你不知道康宗年有心想反嗎?若是他真的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也會被牽累的!
“這事,你是聽誰說的?”聽到她的話,他眉頭驀地一皺。
看來康宗年的狼子野心,察覺到的人己經不只皇上和他了,他得盡早誘出八王爺才行,好將那些有異心的臣子一網打盡。
“無論我是聽誰說的都一樣,你萬萬不可以有謀逆的想法!彼龂烂C無比的告誡著他,她決定了,恩為恩、怨為怨,既然她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那么遇事自然得要分開處理。
心念一定,她原本煩亂的思緒不復見,望著他的眼神寫滿了堅定。
“你這是在……擔心我?”瞧她那模樣,長孫承音忍不住帶點疑感的問道。
她不是一向視他如仇敵?倘若真恨他,不是應該等著瞧他犯下大錯,正好藉皇上來除掉他,好泄心頭之恨嗎……
恍然察覺到她的轉變和似有若無的情意,他平靜的心湖乍然出現一陣狂喜。
“我……”她張口卻語塞,畢竟她怎么能承認自己的憂心?既然不能承認,她索性轉了個彎道:“誰會擔心你。课抑皇菗呐獌毫T了!
她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朝長孫承音兜頭淋下,他心中狂喜驟消,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
他心緒一向沉穩淡定,何曾經歷過這樣的起伏,不免有些失神地望著她那僵硬的臉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總之答應我,別娶她。”車元玉深吸一口氣后再次強調,不想他被連累。
“若是我愛她呢?怎么能不娶她?”隱隱聽到身后不遠有輕巧的腳步聲傳來,于是他刻意朗聲說道。
“你愛她什么?”
“愛她的嬌、愛她的俏、愛她對我的一片癡心!边@話他說得順口極了,仿佛早己在心底告訴自己干萬遍。
“愛她愛到寧可不要命嗎?”她瞇起清亮的眸子,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說謊的端倪。
她不信他,他根本不愛康柳云!
雖然他剛剛說了一堆,可那些話并不含任何感情,她聽了只覺得虛假萬分,更加確定了他不愛康柳云,卻不知他究竟在頑固什么。
“古人不是曾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不介意做一個風流兔!崩事曇恍,他不以為然的說道。
“你……”他那輕挑的態度令車元玉氣極了,真想拂袖而去,但轉念又想到他數次的救命之恩,不由得忍了下來。
她瞪著他好一會,直到也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而且愈來愈急,當中還夾雜著嬌滴滴的呼喊聲,于是牙一咬、心一橫,倏地沖上前將自己柔軟的唇瓣貼上他那帶著點涼意的薄唇。
“唔……”
“可惡!”
長孫承音此刻的心情豈是震驚能夠形容,向來反應靈敏的他,一時半刻竟不知自己該怎么做。他愣,房地由著她輕舔,只覺得唇兒一燙,心中的激動再難抑制。
因為這一吻,他理智被她擊潰,再也不想忍耐,驀地一聲低吼,大手攬上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將她鎖在身前,薄唇亦反客為主的咨意奪取她口中甜美的甘露。
她的滋味一如他想象中的美好,讓他腦中的國家大事頓時飛到九霄云外,再也無法自持,就連康柳云帶著熊熊怒火靠近都沒有發現,直到人都逼近眼前且揚起手,他這才從眼角余光瞥見。
他攬著車元玉纖腰的手巧勁一旋,兩人瞬間錯位,“啪!”的一聲脆響也隨即響起。
下一刻,只見康柳云揚著手,整個人好似嚇傻的僵在那兒,而車元玉愕然抬頭,卻見長孫承音的頰畔浮現一個清晰的五爪紅印,可見康柳云這一掌使盡了吃奶的力量,如果是落在她的頰上,恐怕就不只留下一個掌印那么簡單了。
這男人……又救了她一回。
“柳云,你這是做什么?”聲不揚、眉不動,長孫承音只是冷冷地問,便已足夠讓康柳云嚇得渾身發顫。
“我……我……”在他冷冽的目光下,康柳云怯怯地不敢說話,但當她瞥見一旁車元玉那還染著嫣紅的臉龐時,一股酸意頓時竄上心頭,沉不住氣的叫嚷,“我這是在教訓那個狐貍精!瞧她那副狐媚的模樣,我就知道她接近弄兒是不懷好意的。姐夫,你可別再被她騙了!彼龤饧睌牡牡溃粡埫髌G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
“這件事,你別管!笔掌痦袣埓娴臏厝幔L孫承音瞧著她的目光確實不帶一絲感情。
“我怎能別管?東勤王府、你長孫家與我們康家即將再結秦晉之好,你是我未來的夫婿,我怎么連一個你身邊的狐貍精都趕不得?”
若是換作平時,大計未成的長孫承音為顧全大局,絕對會好聲好氣哄醋意滔天的康柳云,可如今他心思煩亂、情潮涌動,壓根耐不住性子按捺驕縱的她,只是冷言說道:“你還不是我的妻子呢。”
雖然他知道要扳倒八王爺一黨,拉攏康家使其松懈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法子,但是此時這決定卻讓向來果斷的他頭一回猶豫起來。
“是啊,承音說的對,只是說親而已尚未下聘,更未拜堂,你憑什么在這兒端著王爺夫人的架子教訓人?”車元玉刻意挑釁,一雙柔夷還攀上了長孫承音的臂膀。
她這親昵又大膽的姿態果然讓康柳云火冒三丈。“姐夫想毀棄婚約?”
“是又如何?承音之前之所以上你們康家說媒,那是因為咱們還未兩心相許,現在我與他己經互訂誓約,你們自然是要退婚!避囋竦馈
這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方法,就是要讓康柳云醋勁大發回家哭訴,這樣康宗年或許就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而他若不答應,那么無論將來康家因為他們的狼子野心遭了什么禍,長孫承音都不會被連累,她也不必憂心了。
“這……也是姐夫的意思?”氣到極點,康柳云反而冷靜下來,她抬頭雙目含淚的凝望長孫承音,想要聽他親口說。
她一直知道姐夫對于她并無太多男女情愫,可那又如何?只要她愛著他便足夠了。
因為她很愛他所以就算他不愛她,她也要想方設法地將他留在自己身邊,不容別的女人沾染半分。
長孫承音心一凜,思緒一下便回復清明,他深邃的眸子在兩個女人之間來回梭巡,多想伸手再將車元玉這倔強的女人給納入自己身側……可他不行。
事關江山社櫻,即使他的心里很清楚與她親近是他多年來渴望的美夢,但他還是不行這么做,布局多年,既己走到這地步,他非成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