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人家老淚縱橫,傅雨柔的一顆心也跟著酸疼。
梅家老祖宗在開國之初即立汗馬功勞,平定異族逆反之亂,更是開國太祖倚重的國之棟梁,接著,梅家開枝散葉,一代一代傳下來,都是歷任皇上的左膀右臂,一直到這一代最小的嫡子梅城桓,也讓他到沙場磨練,最后,還帶兵征戰,但等著梅家的不是榮耀,而是數十口的死劫,同為天涯淪落人,她可以感同身受。
梅城桓還是頭一次看到祖母在他們小輩面前哭得不能自已,他的目光直覺的落在傅雨柔臉上,那雙一向沉靜的眸子竟也閃動著傷感的淚光,目光再移向鄭芷彤,她臉上有些不耐,再看向兩名小妾,兩人一副枯燥無聊的神色,但在不經意的對上他的目光時,臉色一變,下意識的低頭。
他抿抿唇,“我們走吧,讓祖母休息!
但淳淳一臉困惑,怎么曾奶奶看著她哭了?她有些不安的回頭看母親。
“淳淳,我們先讓曾奶奶休息,晚一會兒再來陪她!备涤耆嶙呓畠,微笑的朝她點點頭。
淳淳乖巧的點頭,卻是從袖子里拿出一條絲帕,上前輕輕的替齊氏拭淚,“曾奶奶,您哭出來就好了,這樣才不傷身!
齊氏詫異的眨眨淚眼,“你一個小娃兒怎么會說這樣的話?”
“是娘……傅姨娘教淳淳,難過時可以哭,可是哭完了,就要學會堅強,不要為同一件事再哭了。”淳淳一臉認真。
此話一出,不僅齊氏,連梅城桓都詫異的看向傅雨柔,這話中透露的傷心與堅強,讓他分外不舍,她究竟經歷了什么事,才會說出這種話,還有昨晚淚流難止的夢魘?
仔細回想與她相處的點滴,她的確不似外在的嬌美柔弱,一股堅毅從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透出來。
傅雨柔也沒想到淳淳會將她的話記得這般牢,面對齊氏關切的目光,還有梅城桓那毫不掩飾的心疼,她頓時不自在起來。
梅城桓突然發現他對她的了解實在太少了,他在不知不覺中丟了自己的心,實在是大失策,但回頭已是來不及,眼前,只見她的不知所措,便讓他心疼不已。
他邁步上前,一手擁著她的腰,一手牽著淳淳,溫柔的說著,“咱們讓祖母休息!
傅雨柔看到齊氏眼中的詫異,也在轉身前,看到鄭正彤等三名妻妾臉上來不及掩飾的妒嫉與憤怒,她忍不住邊走邊抬頭看著擁著自己的俊美男人,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此時此刻,的確有一抹溫暖緩緩的、緩緩的注入她的心房……
第6章(1)
梅城桓等一行人離開齊氏所住的院落后,鄭芷彤突然就開口,“淳淳是相爺目前唯一所出,自是尊貴,還是讓妾身帶在身邊教養,她已五歲了,也該找夫子授課識字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停下腳步,目光也齊齊的落在梅城桓臉上。
“不必,雨柔將淳淳教得很好,而且,淳淳還是跟在親娘身邊比較好!彼淅涞目粗嵳,但再看向傅雨柔時,那眼神說有多寵愛就有多寵愛,“你跟淳淳先回銀松齋。”
傅雨柔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在眾人以為她要說什么時,她身子一福,淳淳也跟著行禮,兩人隨即在丫鬟隨侍下,先行離開。
丁棠跟梁芳瑜見鄭芷彤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也識相的行禮告退。
鄭芷彤也使個眼色讓侍候的奴仆退下后,只剩夫妻獨處,她便率性的說出心里話,“我看得出來爺跟雨柔妹妹的情感非比一般,日后,定會再添兒女,可是,爺……”她咬著下唇,放掉矜持,“你不愿意碰我,歲月不等人,就怕日后年紀漸長,再也無法生育,爺就不能將淳淳給我,未來,我也能有個依靠。”
“在太后硬將夫人賜婚予我時,夫人就該想到這一些了!彼稽c也不感內疚。
她臉色蒼白。
“不對,聰明如你,一定想到了,只是,你太看得起自己的魅力,也太輕看我,并不是連庸脂俗粉,我都照單全收的!彼涑盁嶂S,毫不客氣。
她無言以對,但她氣他卻也更惱自己,沒錯,她對自己的相貌太有自信,認為自己有迷惑相爺的能力,甚至自豪的認為她能讓他愛上她,她可以左右他的心思,甚至讓他叛離幼帝,成為太后的勢力。
但一切都是她的妄想,她的自以為是,他連碰她都不愿意,而她,還傻傻的深愛著他!
梅城桓突然勾起嘴角一笑,“對了,我忘了一件事,后宅都是你在掌管,那爺跟你說也就足了,基于女人的善妒天性,爺已派人守著銀松齋,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擅入。”丟下這一席話,他轉身就往銀松齋去。
鄭芷彤瞪著他挺拔的背影,全身因氣憤而顫抖著,這算什么?她掌管后宅,卻又告訴她銀松齋防備森嚴,連她都進不去?他竟如此呵護傅雨柔母女,為什么,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讓他的目光也能在她身上駐留?!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梅城桓步履從容的走到銀松齋前,一名暗衛上前稟報,“靖遠侯爺來了。”
他點點頭,好友跟祖母是他允許可以自由進入的兩人,要心灰意冷的祖母主動來這里是不可能,至于,羅靖磊知道他的一切計劃,是毋須避諱的戰友。
但步入花木林立的雅致院落,映入眼簾的一幕倒是令他意外,好友竟與傅雨柔同坐飛花亭內,他直接走向亭臺,撩袍就坐下,“在聊什么?”
羅靖磊看著俊美的好友,眼神看向傅雨柔時,似乎帶點悶火。
“能聊什么?要等傅姨娘答上一句,得喝上三杯茶,我還真佩服你何來的耐性?”他笑著舉起手上的杯子打趣。
羅靖磊和好友說話原本就虧來虧去,但傅雨柔聽了淡淡的笑了,一笑傾城,羅靖磊非登徒子,但美人在前,笑意盈盈,也讓他看直了眼。
“如果你身中奇毒,讓她醫治個把月,就會有耐性了!泵烦腔笡]好氣的回答,一來不喜好友看傅雨柔的驚艷眸光,二來,傅雨柔哪時候反應變這么快,她不是一向都慢吞吞的?!
傅雨柔起身為他倒了一杯溫茶,表情已恢復一貫的沉靜。
“那你呢?我這好朋友脾氣暴躁同樣出名,有時連年紀輕輕的幼帝也差點被他吼哭,何來的好脾氣能忍受他?”羅靖磊是真的好奇,傾身向前的問。
“所謂‘君為輕,民為重’,幼帝未成氣候,需由相爺輔佐,對王朝百姓來說,爺就是撐起百姓的棟梁賢臣,為此,再大的火兒,雨柔都愿意承受!彼恍。
但這席話聽在梅城桓耳里,可不對了,捫心自問,他對她的好可是破天荒的,她承受他什么火了?“傅雨柔,你摸摸良心,爺對你哪敢冒火兒Z我不是任由你扎上百針、纏棉布纏得像娘們、甚至喝下讓爺想吐的黃連湯藥?”他不平的抗議,卻是愈說愈見火氣。
“瞧,這不冒火兒了!彼倘灰恍。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惡狠狠的瞪著她。
羅靖磊真是大開眼界,這個好友與生俱來的傲氣與狂霸,連男子都退避三舍,她倒是應付自如,行為舉止間更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沉靜出塵氣質,但比較令他玩味的是,怎么好友也只是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