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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上) 第二章 作者:DIDIDA阿偷
    “磨墨?”

    “你不會?”

    “不,當然不。”

    慕容天已經換了書童的衣物,一大早,小魚就帶來的,昨天那套此刻大概已經給扔了。

    李宣斜靠在椅上,單手撐頰,微笑地看著慕容天挽袖磨墨。墨是徽墨,通體微發紫光,硯是端硯,觸之如肌膚溫軟而不滑,都是極品。慕容天偶然抬眼,李宣還是毫不掩飾,直直看著他,不禁微微皺眉。兩人都無語,隔著書桌,一坐一立,偌大房間只聽得到墨硯相觸的細微之聲。

    “慕容兄,可有人為你描過眉?”李宣笑道。慕容天不語,心道,女子家的事情也拿來問,可不是擺明要損人。

    李宣也不生氣,吃吃笑起來,突然自筆架上取過一支筆,另一只手抬了慕容天下顎,虛虛一勾。慕容天正專心致志,被他猛然這么一攪,不免吃驚,伸手去擋,不慎將硯臺帶翻,墨汁流了滿桌。

    “這桌子可是古物,弄壞了,我看慕容兄很難賠得起啊。”

    慕容天看他一眼,“王爺放心,日后必當如數歸還。”

    “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氣呢,還是先收拾了吧。”

    慕容天忙活的時候,他也不動彈,端坐原位,更沒喊其他人進來幫手的意思。只盯著身前的慕容天,漸漸便有些入神。那書童衣裳雖然是布服,但慕容天身材頗修長,穿起來倒也不難看。

    他低頭注視桌面,眼睫又黑又長,配了那對點漆般的眼,若是長在女子身上,當真稱得上盈盈剪水雙眸。鼻若懸膽,雙唇微翹,再往下,那衣裳或許是小了些,他系得很松,領口便低了,這一彎腰,幾乎要讓人看到胸前去,鎖骨若隱若現,真是無意中便已是風情萬種。

    李宣輕輕一笑,“其實啊,慕容兄想還債,還有更快的方法!

    慕容天也沒抬頭,“王爺貴言,洗耳恭聽。”

    李宣用筆壓住慕容天胸前衣襟,露出那風光無限,一字一字道,“當然是靠你這副好皮囊。”

    李宣輕薄之意如此明顯。

    慕容天一怔之后,居然也不動聲色,只伸手摟起衣裳,整理好,淡淡道,“王爺說笑了。”

    李宣有些驚奇,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他覺得慕容天變了些,但卻懶于追問原因,總之這變化正如他意,越是有趣,他便越愿意嘗試。他往椅背上一靠,道:“對了,當年我弟弟是怎么被你殺死的,說來聽聽看!

    慕容天鋪紙的手停了停,用眼角瞟了李宣一眼,隔了半晌才答,“心照不宣的事情王爺何必再提!

    李宣道,“沒什么心照不宣。那一日,我是突然聽下人說有人把他給殺了,我同欽王的弟弟居然也有人敢動,雖然,外人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只道他是我最寵的家臣。可就是我的家臣居然也有人敢動……”他對慕容天笑了笑,“你膽子很是不小!

    慕容天整理完桌面,退到一旁。

    李宣招手,“你過來些,也好說話。”慕容天勉強邁了半步。

    “其實直到死,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我同欽王的親弟弟。這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我那皇帝老子可不是要龍顏大怒嗎,娘親也是荒唐,居然給九五之尊戴綠帽子,也不怕我這做兒臣的受牽連!

    “當日我雖然派人暗殺你,可也不便張揚,三次未遂后就收手了,否則外人揣測起來,堂堂王爺為一個家臣居然如此大動干戈,難免起疑。”慕容天不語,那三次他多辛苦才能躲過,這王爺也該清楚,現今卻說得如此大度,好像曾給他留了多少情面。

    “我言明他是我弟弟,是希望你能告訴我,他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逼得你這第一劍莊的少莊主非得親手殺他不可。你在江湖上也算是個人物,哥哥弄清楚親弟弟的死因,可是應該的吧?最后一次我以為你已無處可逃,卻還是被旁人打斷,現在可該說了!

    慕容天憶起當時最后一次遭刺,若不是自己交好的幾位好友相助,怕是早被打斷了手腳,割取了口鼻,哪里還能站在這里聽他絮叨。李宣當日那番殺氣騰騰、狠毒面容還歷歷在目,和當下這番和言悅氣真是判若兩人。

    李宣又道:“我弟弟雖然性格頑劣,可自幼就跟在我身邊,我看著他從懵懂頑童長成七尺大漢,本以為他還可娶妻生子,和我一起終老一生……”說著,轉頭看慕容天,“娘死后,他已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兩人此時相距頗近,慕容天看得到李宣眼底隱隱淚光閃動。側頭避過對方視線,微覺愧疚,這樣的人原來也有親情,更讓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會把這些告訴自己,人是自己殺的,那不管殺得對與不對,他的痛苦卻都是自己造成的。

    一時間猶豫不定,說不說呢。

    “你也有個弟弟吧,也該知道我的心情……”李宣道。

    慕容天心中一動,道,“……其實王爺,這種事情事過境遷,知道了也已經與事無補,令弟當時已經欠下八條人命,著實是……最后他雖一劍斃命,但比起死在他手下的人,并未多受痛苦!眳s見李宣眼中寒光一閃而過,慕容天一驚,大悔,自己還是不該說,皇家的人哪里會覺得別人的性命重要。

    “一劍斃命,好慘的死法啊……”李宣喃喃。

    慕容天再不言語,多說也無益。

    “請問慕容莊主,是哪八條人命及得上他的命?”李宣只嘿嘿冷笑。

    慕容天抱拳為禮,此時他身著書童裝束,這一舉其實有些不倫不類,可兩人誰也沒注意。“王爺若是不甘心,就殺了我,了卻這段恩怨吧!

    李宣冷冷看他,“你的命可不夠,怎么說也得算上你弟弟慕容憶吧。”

    此時其實已值初夏,雕梁畫棟間微風習習,也不至于有多冷,慕容天卻覺如同突然間落入了冰窟一般,通體發寒。

    靜了半晌,見李宣只盯著自己瞧,臉上頗是嘲諷之色。

    慕容天心一橫,朗聲道,“王爺你有話何必饒著彎子說!大家挑明了不是痛快!”

    李宣道,“我就愛這么說話。剛剛這么一講,我突然想到了,反正你弟弟也得了病,病死了可也不奇怪,只需派人在他藥罐里加上那么一味無色無味的玩意就得了。”

    慕容天一窒,半天沒說出話來,差點就要沖上去。口中直覺酸澀,似乎無意中吞了顆苦膽般難受,心想自己來這里卻是干什么,越想越是混亂?衽行闹型蝗婚W過一個念頭,其實李宣要這么做無非是想看自己難受,自己越激動豈不越受制于人。

    這一想,卻是如火上撲了盆涼水,片刻間便冷靜了下來。

    他低下頭。再抬頭,李宣盯著自己的雙眼閃閃發光,隱含惡意。

    慕容天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賭上一賭,李宣若真有心報仇,要殺小憶,那此刻拿了自己的命來換人家也未必肯。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如真該死了,王爺不用派人也是救不了,如是不該死,就是加了藥閻王也未必肯收!

    “這么說你不在乎?”李宣頗覺意外,挑眉道。

    “王爺真有打算何必問我,只管動手就是。”

    “我卻不信你真把弟弟的性命當成無物。”

    “他為那莊主之位,勾結家奴害我至此,我又何必護他。剛剛雖然手足連心,聽到他有性命之憂,急了一回?赊D念一想,他待我不仁,我又何必有義,王爺替我除奸,其實我該道謝啊!

    李宣狐疑看他半晌!拔以摬辉撔拍?”

    慕容天微笑!安辉摗!

    李宣起身,一甩袖,“好你個慕容天,算你狠!

    “恭送王爺!蹦饺萏齑舐暤。

    當夜,慕容天卻難入眠了,窗外幾聲蛙鳴,只顯庭院寂寥。起身,也不點燈,披著衣裳就出了門。

    想自己,十五歲持劍闖蕩江湖,那時的少年風華,何等的愜意。

    大口酒,大塊肉,彈劍而歌。

    掃不平,遇知己,快意恩仇。

    終于某次遇到李宣之弟。那少年家臣心性殘酷,為搶人女兒居然將她年已古稀的老爺爺活活鞭打至死,搶到人后,還將屋宇一把火燒毀,事后人們才知那一家子六口全捆在房里,沒一個逃脫的。自己聞之大怒,不多想便夜間造訪,將他一劍穿心。奇的是,明明自己蒙面而做的事,之后還是遭到了追殺。后來才知道,原來對方是王爺,自然手下能人無數,查到自己也不奇怪。

    第三次最險,自己已經中了藥再無法動彈,李宣便是此時出現。記得當時李宣一身便裝,見自己恨不能生吞活剝,全沒現在這份儒雅高貴,想來是親弟弟被殺,怒難自遏。激怒之下還報了他的名號,自己才知道居然殺了個大人物。幸得摯友趕來相救,才保得命全。

    李宣離開之時,滿心憤恨。兩人也沒料到之后還有相見之日。

    再后來,自己做了莊主,瑣事多了,朋友們漸漸少了來往,滿莊上百號人,吃穿用都要操心,著實是大大的拖累。再往后,莊內生變,誰也想不到,在莊中做了十數載的吳平,居然狼子野心,糾集了一幫有異心的護院家仆,突然起事,殺了自己的繼母,綁了自己的弟弟。自己雖然是武功在身,可單手難敵雙拳,不但被逼跳崖,還不得不服了那散功丹,手無縛雞之力,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虎落平陽被犬欺,只不知道這小王爺怎么會這么巧救了自己,他強留了自己在此,卻是什么目的?

    院內柳枝隨風而動,輕鞭般打碎那水中銀月。

    慕容天更覺得郁悶,漸行漸遠。不覺走到一處兩層高的樓閣下,抬眼看到處處都滅了燈,卻有一間屋子閉著窗,燃著燭,紙窗上朦朦光亮。油紙上一個男子的身影,剪影般映在窗格間。高冠寬袖,抬著手臂,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慕容天心道原來是他,原來自己無意中到了李宣的睡處。正要往回走,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那李宣呆立了半晌,居然紋絲不動,若說在發呆,這個姿勢可累人得很。

    突然,窗上又現一條黑影,一閃而過。

    慕容天暗道不對,舉頭看,屋內又再無動靜。

    李宣定是給人點了穴道,屋中另有旁人。慕容天以前便知道李宣有武功在身,這么輕易被制,那么來人也許武功還不低。

    救是不救,慕容天微微猶豫。

    再怎么說,他對自己算是有救命之恩。

    那怎么救?此刻萬籟俱靜,如是喊了人來,驚動屋內人,李宣反有性命之憂。

    怎么救?他摸遍身上,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物件。自己功力盡失,就這么入屋肯定是與事無補,徒增犧牲。

    ……失去功力?!突然靈光一閃,自己吃了散功丸才失去功力。如今這散功丸藥效未退,那便是還在自己血中。曾經聽母親生前提過,這散功丸藥效強勁,不只是吃下,就是聞久了也能讓人暫失功力。若是加了食醋,聞之即倒。

    他在地上揀了片鋒利石塊,往手心中一劃,血由慢至快涌出。慕容天扯下外套的下擺,握在掌中,那布片很快濕了一片,血跡漸漸變大。

    慕容天收手,索性把另一片衣擺也撕下,包住傷口。站起身,低頭看著,長衣竟然變了短衫,不禁笑了笑,卻突覺微微昏眩,狠一甩頭,才清醒了些。

    “王爺,您要的熏香來了,是小魚姑娘特意調的味!蹦饺萏於酥瑺t,站在那間屋子門前。這熏爐他在樓下的空屋里找了很久才找到,算是應個急吧。隔了半晌,屋內也見沒聲息。

    “那小人放門口了!蹦饺萏煨σ恍,將熏爐放下,將血衣小心蓋在上面,退回樓下。再抬頭,窗戶上已經沒了人影。

    等了約半個時辰,再回二樓。慕容天用唾沫在窗上點濕一塊,拿眼往里瞧。李宣倒在地上,像個木偶般半舉著手,顯然穴道未解。另有一名黑衣女子倒在一側,兩人大眼瞪小眼,都癱倒在地。果然有用,沒想自己的血毒得都能當藥用了,慕容天笑一笑。走到門口,把熏爐吹滅,起身推門。

    門“吱……”的一聲響,屋內兩人望了過來,只見一身短衫的慕容天端著熏爐站在門口,這兩人心中各自心驚,惴惴不安,均不知接下來情況又該如何變化。

    慕容天走入,彎身將李宣扶著坐起。李宣才道,“你快把藥給我解了,哎呀,輕點!蹦饺萏觳乓娝觳采弦粭l極深刀痕,血不住外流。

    “這賤人趁我不備砍了我一刀!崩钚藓薜馈

    那女子冷笑,“若再有機會,這刀定會落在你頭上。呸,狗賊!”

    李宣不氣反笑,道,“你原是有機會的,可惜卻貪財。你以為砍我一刀我便說了?可惜,你若真知道我的秉性倒不如陪我一夜,或許我心血來潮,把它賞了給你!

    “什么貪財,那是我祖傳的寶物。∧銥榱怂,殺了我全家。你個狗賊,喪盡天良,不得好死!!”女子悲憤之至,大聲狂吼起來,竟也顧不得會驚動他人了。

    慕容天不由怔住,李宣看他一眼,“怎么,想倒戈了?”

    慕容天看那女子一眼,輕嘆了一聲,“王爺,你貴為皇子,權勢遮天,我們做小民的也無力反抗。只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在下奉勸一句,凡事還是留些余地,否則將來因果報應,難免有天譴。另外,今日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請王爺允了,方敢救王爺一命!

    李宣冷然,“敗軍之將,倒要聽你說教。什么不情之請!

    慕容天不動聲色,“小民求王爺起個毒誓。”

    李宣怒極反笑,“你很會拿捏時機啊。如果我不起呢?”

    慕容天沉默一會,方道,“那我便只能殺了你,放她和我一條生路。”

    李宣沉下臉。隔了片刻,才勉強道:“你先說說!

    “王爺請起誓,今生今世不再為難這位女子及我們各自的家人,否則天打五雷轟,死無全尸!

    李宣勃然,“你這誓夠毒!

    慕容天低頭,“王爺恕罪,王爺你為人不留余地,又天生九面玲瓏,不毒我怎么敢信,請吧!

    李宣哼了兩聲,終于道,“你聽好了,我李宣起誓,有生之年,不再為難她及你們各自家人,否則天打雷劈,死無全尸!

    “多謝王爺!

    李宣鐵青著臉,冷冷看他,“何必客氣!

    李宣得救后,果然依言把那女子放走,不曾為難。

    ***

    次日,李宣被宣入宮,慕容天大松口氣,少了人來刁難自然是好事。到了晚間,用餐回屋后,小魚提著個食盒來敲門。

    “王爺吩咐,給天少爺送碗參湯!毙◆~笑吟吟道。

    慕容天訝然,還以為這王爺會記恨在心,昨夜受要挾后,不是一直恨得牙癢癢嗎。

    “王爺說天少爺是個有骨氣的人,很是敬佩,希望用完參湯后,能請少爺過去秉燭夜談一番!

    慕容天沉吟,伸手端起碗看了看。

    “天少爺看什么呢?”小魚道。

    “看他……是不是下了什么藥!蹦饺萏煨。

    “不會,我親手燉了,倒在碗中拿過來的,中間還沒換過手!

    “小魚,有時候我不知該怎么謝你。”慕容天一飲而盡。

    小魚沒說話,只帶著笑。

    又是昨天那棟房子。小魚在前面提著燈籠,上了樓。門虛掩著,分內外兩間,外屋的鋪空著。兩屋間掛了數層薄紗,層層疊疊,屋中掛著個銀制熏球,陣陣花香入鼻,一派旖旎景象。

    慕容天就有些奇怪,為什么堂堂王爺就寢居然外屋沒丫鬟們伺候著。昨天事急,一時也沒注意。說起來不是很奇怪嗎?

    小魚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道,“我家王爺不喜歡有人伺寢,向來丫鬟們都在隔壁。”言畢上前一步,道:“王爺,天少爺來了。”

    內屋“嗯”了一聲,正是李宣的聲音。薄紗被掀開,李宣著一身青色錦袍,隱隱繡著花,領口和袖口各鑲著一圈純白兔毛,很是華貴。

    “小魚告退!

    “不必了,你今晚外屋伺寢吧!

    小魚一愣,看了看慕容天。慕容天也有些奇怪,不知李宣何意。

    “天不早了,你先歇著,我和慕容兄說說體己話。”李宣一笑,就來拿慕容天的手。慕容天不覺一退,避開了。

    小魚連忙低頭,李宣掃了她一眼,對慕容天笑道,“請!

    慕容天進了內屋,才發覺內屋遠比外面大得多,正中擺著張大床,三面都是刻花的大屏風,中間是月洞門式樣的床額,雕著鏤空花紋,飛禽走獸,栩栩如生。床前是塊踏幾,下有抽屜,可容小物件。整床通體紅色,甚是醒目。古董架上諸多瓷器,書畫,木雕之類,大都價值不菲。小幾上放的花草,也是少見的奇異品種。

    桌上除燭燈外,還有兩只酒杯,一壺酒,幾盤小菜。環視一周,慕容天道,“不知道王爺叫慕容來何事?”

    李宣道,“這可不是看看就明白了嗎,醉酒當歌,人生幾何,請慕容兄來喝上幾杯,以謝昨日救命之恩啊!

    “王爺客氣了,在下昨夜唐突,還請王爺恕罪!

    李宣笑,倒了兩杯酒,“喝完了這杯才能談恕罪,不喝怎么?”

    慕容天微微一笑,取了一杯,一飲而盡,喝完還將酒杯倒轉過來,果然一滴不剩。

    李宣笑道,“我知道慕容兄你定然是個明白人,咱們坐下喝個痛快如何。”

    燭花一閃,不覺兩人已將那壺酒喝光,李宣拿起酒壺搖一搖,晃之無聲,沉吟了片刻。慕容天只道他要再叫小魚拿酒,可李宣卻是不說話,拿眼來看他。

    這是為什么?

    慕容天突然心中一動,猛地站了起來,身前的酒杯“碰”的一聲,落到地上。

    “你,這酒……”慕容天只覺下腹驟然燃起一團欲火,突然間人就有些軟了,不禁臉色猛變。

    屋外,只聽窸窣之聲,小魚在外迭聲道,“王爺什么事?”

    李宣笑一笑,悠然道,“沒事,你先別進來!

    慕容天撐著桌面,狂惱自己疏忽,只是兩人同飲一壺酒,那藥卻不知道什么時候下的。

    李宣湊過身來,慕容天一退,卻沒躲過,李宣在他耳旁輕輕道,“這‘春宵一夜’發作起來可還舒服?小魚就在外面,你是希望她聽下去呢,還是打算叫她出去?”

    慕容天死死瞪著李宣,只后悔昨夜沒一刀砍了他。

    “說起來,‘春宵一夜’也不是太猛的藥,你要撐也是能撐過去的,只是……”李宣伸手一撩他的衣,慕容天滿心厭惡,卻無暇去理,“這么一番美景要我看著這么忍受,卻也是難。要不就讓她聽聽吧?”

    “……”

    慕容天無聲長嘆,低聲道,“你就讓她……出去吧……”

    李宣抿嘴一笑,揚聲道,“小魚,你去隔壁歇著吧。”

    外頭小魚低聲應了,只聽門“吱”一聲,再沒了聲息。

    李宣卻是一步步走了過來。

    “你是如何下的藥?是那人參?”那春藥其實確實不算太強,一個人勉強也能受得了?衫钚诖,又怎么會放過他?

    “你聞了這熏香沒,這香便叫‘春宵一夜’,平時就是吃一斤也沒問題,可如果合了人參一起,就是聞一口也是春心蕩漾啊。我特意為你找的,效果強了怕你受不了!崩钚毙Α

    “王爺有心了。真想要慕容,說一聲便是,何必這么大費周折!蹦饺萏煨Φ,盡力站直了腰,慢慢泰然自如起來。外頭少了人聽,他壓力便少了許多,居然能把那藥效壓了大半下去。

    “說得好。”李宣見他站起,暗中奇怪,腳步便停了下來。

    但愿這虛張聲勢能起作用,慕容天笑道,“王爺能垂青,我做百姓的受寵若驚啊。”

    李宣目光一掃,卻見他手指微顫,心下豁然明了,“那我們可是兩廂情愿了。”

    慕容天此刻武功盡失,就是個壯碩些的漢子也未必打得過,見他步步進逼,不禁暗地吸了口涼氣。想要退讓,可偏偏難挪半步。李宣行到慕容天面前,見慕容天毫無弱態,腰身挺直,若是不知道的人,說不定還會以為此刻眼前仍是當年那個武林高手。也不由有些佩服。

    事已至此,如是對方此刻顯了劣勢,倒好下手,如慕容天這般自如,用強撲上去似乎反落了下風,就是得手也難有趣味。

    偏偏床笫之事最要情調。

    那藥似乎沒起到效果,卻是奇怪。他微一躊躇,圍著慕容天轉了一圈,慕容天也不理他。行至背后時,慕容天不由微微偏頭,他心中一笑,猛然伸手,摟住了慕容天的腰。

    “你到底膽怯了!彼Φ馈

    慕容天靜了片刻,居然也沒任何動作,“何以見得?”

    “如不膽怯,何必擔心我的動作,當年的你,即使背后有人,也根本不屑回頭,聽聲辨位,我雖然只在旁看看,卻也覺得瀟灑啊!闭f著便伸手來摸他衣帶。

    順手解了外衣,再摸索進去,觸手卻是一片溫暖,讓人心怡。再往中衣內探索,就是那讓人心醉的肌膚了,此時真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這等關口,他卻突然省醒。不對勁,懷中之人如是反抗倒還在理,也添情趣?上襁@等不見絲毫動作,任自己親薄……這人看似溫和,其實滿骨子的傲氣,縱然是武功全失,也不可能束手待斃。

    心中雖是疑慮萬千,手中卻也沒停下,一直摸上去,直到慕容天胸前那小小的突起,輕輕摩擦,慕容天終于忍不住微微震了震。

    他俯在慕容天耳后,柔聲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熱氣在耳廓間曖昧地縈繞不散。

    慕容天仰頭長吐了口氣,縱聲笑道:“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王爺可否容我自己寬衣解帶?”

    他一怔,撫掌大笑,“慕容兄果真妙人,請!彪S即松手。

    慕容天轉過身,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瞧著他,他腦中突然便冒出眉目如畫四個字來。

    其實慕容天長相并不柔弱,可劍眉星目,顏色分明。他此刻才曉得“如畫”這兩個字原來不僅是為女子準備的。

    外衣悄無聲息地落到地上。

    慕容天著一身月白中衣站在屋中央,也不看他,低著眼,緩緩伸手解開束發,隨著動作,黑發一縷縷垂到臉前,月光下,把那張英俊的臉慢慢遮出一分黯然,三分認命,九分曖昧。

    他突然覺得一團火自腹間伸了上來,瞬間就燒遍了全身,不禁前行了半步,又突然停住。該死,自己居然被他一個簡單的動作便撩得難以自制。

    慕容天卻停了,手扶著衣領,露出修長的頸部,側頭,似猶豫似懊惱。

    搞什么,他暗罵一聲。終于忍耐不住,踏前一步,伸手去扯最后那件礙事的中衣。

    寒光一閃。

    下一刻,慕容天的右手被扣在了李宣手中,掌內是他束發的一只鐵簪,尖端銳利如針,光似秋華,完全是件暗器了。

    李宣哈哈大笑。

    笑完卻恨道:“好你個慕容天,你以為我能不防你!

    慕容天微笑,“自然不會!

    “哼。”李宣伸手接過那鐵簪,仔細把玩片刻,贊道,“這可是千年寒鐵所制,難怪毫不起眼,我可真小瞧你了……”語音未落,突然反手,將鐵簪插向慕容天肩頭。這玩意何等銳利,無聲入骨,只露了扇型的簪頭在衣外。慕容天悶哼一聲,忍不住單手抱肩彎下腰去。

    李宣伸手抬起慕容天的下顎,“你沒事吧?”

    慕容天痛得滿頭大汗,一手捂著傷處,一邊卻睜目笑道,“還好。”

    李宣輕聲耳語,“也好,那我也就用不著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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