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還有一間小木屋,屋前放著一張長凳子,屋旁有一片竹林,竹葉上掛著為數不少的鈴鐺,輕風一吹,清脆的叮當聲響此起彼落,替寧靜的夜增添幾許熱鬧。
安于曼率先來到凳子前,將長發子上的灰塵拍了拍,自己先-屁股坐下,才朝東方毓揮揮手,“大哥哥,快來這里坐吧!
東方毓氣喘吁吁的來到她面前,突然有股想掐住她脖子的沖動,她夜里不睡,就這么跑出來,難道都不曉得會有多危險嗎?
但看著她天真自然的笑靨,他真的認為她根本不覺得自己這么做有什么問題,況且她也已經野慣了,他念她肯定沒有任何效果。
他無奈的坐到她身旁,趁機休息喘氣,她則興致勃勃的拉著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指著夜空中的星子,“我告訴你哦,那一顆是我爹,那一顆是我娘,哥哥姐姐、祖父祖母全都在上頭!
“什么意思?”他困惑的瞪著她,天空中那些全都是星子,哪時候變成她的家人了?
“師父說的,如果我想念爹娘,就抬頭看星子,因為他們都在上頭看著我、保護著我哦!
東方毓錯愕的一愣,馬上猜到師父為什么會這么說,“你的爹娘……不在了?”
“應該吧!彼πΦ目粗强,早已不再難過。
她只知道她是被師父從山谷中抱回來養育的,師父對當年發現到她的經過,并沒有多談,只說她的家人可能是在山路中遇襲,馬車滾落山谷,他是聽到山谷中有奇怪的嬰兒哭聲,才過去查看。而那時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她以外,其它人都已斷氣,他只好將其它人就近掩埋,把唯一存活下來的她帶回山中養育。
“當我第一次偷跑下山,看到村子里和我一樣大的小孩都有爹娘,就我沒有時感到很難過。后來師父尋到我,我在他懷里邊哭邊吵著說也要爹娘,但師父生不出爹娘給我,我就日日哭,醒來哭、吃完飯哭,哭到眼睛差點都要瞎了!
他的心隱隱激蕩著,他本以為她是被家人送上山習武的,沒想到她是個孤兒,連自己的親生爹娘都沒見過,境遇比他要凄慘許多,但她卻每天都能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生活,這是為什么?
“然后有一日,師父突然把我帶來這兒,指著星空說,我的爹娘雖然不在人世,但他們卻在上頭時對刻刻保護著我,而師父終有一日也會到上頭保護我,要我不必難過。我只是比他們慢一會兒上去,總有一天,我還是會上去和他們團聚的!
她依舊帶著微笑,又說道,“聽到四周叮叮當當的聲音了嗎?當時的我聽了就哭著說,你們都在上頭,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我一個人在這里還是很孤單、很寂寞;那怎么辦?結果師父就在竹葉上系鈴鐺,說這些叮叮當當的聲響就是爹娘在和我說話,要我別難過、好好聽師父的話!
聽著聽著,她的淚漸漸停了,雖然還是無法立刻接受自己沒有爹娘的事實,但她想,她還有師父呀,她并不是一個人,還是有人疼愛她的。
后來,師父就在這里幫她蓋了一間小屋,她每次只要難過、不開心時,就會來這里和天上的爹娘說說話,聽著叮叮當當的聲響,好像真的有人在回應她,而且是很多很多人在關心她,她也就漸漸不覺得那么孤獨了。
“所以你的爹娘也在上頭看著你哦!”她朝他甜甜笑著,“看到你這么不開心,你在天上的爹娘也會很難過的,快快笑一個吧!
和她相比,他顯然幸福多了,雖然他一出生就沒了娘,但他還有疼愛他的爹和他一同度過了十二個年頭。但她卻出生沒多久就失去爹娘的陪伴,甚至連爹娘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小小如她,都可以堅強面對自己是孤兒的事實,為什么他就不行,為什么他就是振作不起來?
他努力的想揚起嘴角,但他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他的心還是很沈、很悶、很難受,“但我很難過,我笑不出來!
她偏頭想了想,才回答,“那就先把難過哭出來,之后就可以笑了呀。”
他本想說他也哭不出來,但她卻先一步有了動作,輕抱住他,用小小的手在他的背上輕拍,小大人似的說著,“哭完了,難過也離開了,你不是一個人,還有師父,還有我哦……”
他沒料到她會有這種舉動,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錯愕的呆愣著,任由她環住他,小小的身子輕靠在他胸膛上,給了他屬于她的溫暖。頓時之間,他心口的郁悶高墻像是被融化了一角,再也壓抑不了這段時日以來的難過與悲痛,一次全都爆發出來。
他靠在她纖瘦的肩上,先是默默的流著淚,之后淚水越掉越急,終于忍不住抱著她痛哭,無所顧忌的好好哭個夠。
他不該再難過下去了,他必須堅強起來,今晚就讓他好好的大哭一場,哭完之后,他就會振作起來了。
他會讓在天上的爹娘不再擔心他,就算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會好好的活下去。
況且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師父,還有她!
她繼續在他耳邊說著,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停止哭泣為止,“你聽,叮當當,很熱鬧的,咱們并不孤單,有許多人陪伴哦。”
輕風繼續吹,鈴鐺聲不絕于耳,天上的星子仍在閃爍,那一閃一閃的樣子像是在對他們微笑,默默的守護著他們。
暗中跟來的安塵子始終隱身在竹林里,在聽到東方毓的哭聲之后,他終于舒展雙眉,心中的大石也跟著放下了。
他不動聲色的轉身離去,就讓這兩個小家伙盡情的在這小天地里釋放情緒,相信等哭完之后,從明日起,就是個全新的開始,不會再被過往所羈絆了。
隔日一早,安塵子起床之后,逐一推開兩個孩子的房門,卻赭然發現房里空蕩蕩的,他們倆居然徹夜未歸,難道在山里迷路了?
不可能,小曼那個丫頭從小在山里亂跑,是不可能會迷路的,原本以為他們倆在那一處小木屋發泄完情緒就會回來,便放心入睡,沒想到他失算了。
難道他們在山中突然遇到什么無法預料的危險?越想越擔心、越想越不對勁,他趕緊往崖邊的木屋尋去,希望那兩個小家伙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結果他一路擔心的來到崖邊小屋,在看到木屋前的景象時,忍不住錯愕的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
這兩個小家伙居然并肩坐在長凳上,背靠著木屋墻壁,頭互相依靠在一起,就這么睡在戶外,連天亮了都不知道。
他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這樣也能睡,還真是服了他們了!
“小家伙,該醒來了!”
“嗯!
兩個小家伙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么事,只覺得好累,全身酸痛。
“快起來、快起來,睡在戶外,也不怕受寒嗎?后面的屋子是做什么用的,讓你們好看的嗎?”安塵子好氣又好笑的道,他可不想一次照顧兩個病娃娃,那肯定麻煩死了。
兩個人慢吞吞的站起來,哈欠連連,終于想起昨晚東方毓哭完之后,他就天南地北的聊著天,聊著聊著就不小心睡著了。
“哈啾!”安于曼率先打了一個大噴嚏,鼻水都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