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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絕(上) 第3章(1) 作者:四方宇
    夕陽殘輝落盡,夜幕已至,屋內長竹燈燃起,被武護硬架到城主房外,再被推進去的袁小倪,只見屋內各處己點上長竹燈。

    這座小漁村的夜晚,屋內以長竹燈為照明,將長竹分段挖空,立于各處當入夜的燈火臺,竹段都灑著粉末,以防燭蕊燃燼后,燒了竹子。

    袁小倪放在身側的雙手,緊張的抓了抓衣服,因為武護全候在門外,從城主清醒后,不是至少要有兩名在房內服侍嗎?

    “城主說三總管來了之后,要我等全候在外邊。”

    “全部嗎?”要她一個人待在里面。

    “三總管,請放心,若有需要,我等會兒……適時協助!逼渲幸幻渥o要她寬心的道。

    那干么不會和城主說清楚,我不是他老婆就好了,啐!她真想這么吼,話到喉頭卻又吞下,畢竟這群家伙都和韓水同一陣線。

    在她還沒把誤會對城主解釋清楚前,還有這群家秋之前確實打斷了城主要進行的事,衡量情況,袁小倪決定識相點好。

    “人全在外邊,怎么知道我有沒有需要,難不成隔著門板通靈呀!”袁小倪忍不住怨聲碎念:“不愧是韓水的手下,開口的保證跟踩進爛泥一樣,毫不踏實!”

    看著隔著垂簾的內房,袁小倪猶豫了一下才走過去。

    長久以來,她習慣面對,對她懷恨且處處刁難的任燦玥,而她不過卑、不過亢,也不能表現得太有骨氣,雖然游走在他喜怒不定的情緒中,吃足苦頭,但態度很清楚,他對她,只有憎恨!

    但是現在,不但“失憶”又認定她為妻子,且是“燦玥哥哥”的性格,這樣的任燦玥……她沒什么應付的經驗呀!

    對“燦玥哥哥”的認知,只有童年那短短的相處時間,不足以累積成經驗呀!

    夜晚寒意更重,床的四周層層垂紗已放下,外一房和內房各有四、五根長竹燈,燭焰幽亮,相映窗外開始呼嘯起的風,顯得房內蕩漾一股獨特的寂靜氣息。

    來到垂紗外,袁小倪深深吸口氣,決定以赴死的從容,掀紗,單膝一跪,伸頭就義!

    “城主,屬下有話要說,請您……冷靜聽完,之后,任何懲罰,我愿領受!”

    咬牙說完,上頭一片安靜,不一會兒任燦玥的聲傳來。

    “你想說,你害死了我心愛的女人,所以我對你有恨,蓄意對你做盡刁難嗎?”

    袁小倪愕然抬頭,見到床榻上的人,在靠墻的深處陰影中,難以看清的面容,但那因傷而低啞的聲有股深沉,還有,黑暗中的雙眼,幽鎖著她。

    “這件事是韓水說的,他說這個借口是你接下來會說的。”

    “太……毒了!”該死的韓水,半點生機都不留給她。

    “你替我把藥端過來!”

    看到前方矮幾上,冒著熱氣的湯藥,袁小倪過去端藥。

    “城主!贝睬耙徊街,她單膝跪著,伸直雙手,將藥送上。

    “坐到床邊。”

    “是!豹q豫卻無法不從,袁小倪改移到床邊要遞給他。

    床上的身軀忽然從陰影中移至床畔,長竹燈火下,驟然與她對望。

    那忽來的氣息與逼視讓袁小倪一震,端藥的雙手也不禁抖了一下,隨即告訴自己鎮定,韓水說過,洪大夫為他所配的藥,會讓他沉睡休養,只要喝下藥,他就會昏睡。

    “城主,藥……呃?!”正要將手中的藥小心的交給他,任燦玥卻握住她的手腕,就著她拿藥碗的手,低頭就飲。

    袁小倪不好放手,只能呆楞的捧著藥碗,看他低垂的睫扉近在眼前,很英俊的臉、很長的睫毛,很可怕的感覺!

    “城主?”終于藥碗已空,他卻依然不松手,犀利的視線抬起,對上了她。

    “韓堂主說你會否認,害怕、恐慌的找盡借口,編盡各種謊言,因為你想離開本城主,尤其在我受傷失憶時,更是你最大的可趁之機,所以無論你說什么都不可信!”

    韓水,我一定會把你懸掛在崖邊,活活風成人肉干!你這白臉小子等著吧!

    “韓堂主只是怨屬下騙了他一事,因此和城主說了這件惡劣的謊言,小倪純粹只是您的屬下,和您沒有其他關系。”

    “韓堂主說你會趁機編盡借口,很可能你心中……已另有所愛。”他握緊她的手腕,“告訴我,你真的另有所愛?”

    “無論小倪是否有另有所愛,都不屬于城主你會……在乎的事!彼俅螐娬{!拔艺娴闹皇悄膶傧拢覀儧]有任何關系,城主——”

    他忽用力拉過她,袁小倪被扯到他懷內,手中的藥碗掉了下去。

    “我不在乎嗎?”任燦玥握住她的下頓,俯首深深鎖視。“看著我的眼再說一次,我們真的沒有任何關系嗎?”

    “屬下和您,沒有……城主——”

    后腦被另一大掌扣住,她被迫更迎向他,雙手忙抵住那堵結實胸膛,他的鼻息幾乎就在她口鼻間淺淺低息,只在寸息之間,她的唇便要碰上他了!

    “請、請您放手!”她咬牙悶著聲低喊,怕太大的動作,真會觸碰上那俯得太近的唇。

    “你真的認為,我什么都想不起來嗎?”

    當兩年前的“斜陽西峰”事件掠過腦海時,袁小倪臉色一變,脫口駭問——

    “你、你想起什么?”

    見此,他倒確定了什么似的,抿揚唇角。

    “看你這樣的神色,我該問你究竟想隱瞞我什么?或者想藉此讓我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什么?”

    “沒有,城主……多心了。”袁小倪這才知道中了他的“探問計”。

    “我多心嗎?”任燦玥唇角似起淡笑,溫熱的氣息貼到袁小倪唇上,他輕吻上她的唇。

    “請你住手!”袁小倪猛地推開他,跳離床,于背擦過唇,“屬下和你……真的沒有這種關系!”

    只見床上的人竟也緩緩起身,朝她走來!他已能起身?!她以為他至少得再躺個幾天才能單獨下床走動!

    “你、你要更衣是嗎?屬下替、替您拿衣物。”沖出床帳到房中另一邊,記得武護來請她,是要她服侍喝藥、更衣,快點完成這些事,趕緊離開。

    看到另一面墻邊,衣物披掛在兩根長橫木的架上,她再奔過去,手才匆忙拉下一件衣物,身后而來的大掌已覆握住她的手,另一健臂橫來,撐在披衣木架上!

    “城主……”背后靠上一堵溫暖的身軀,袁小倪身軀僵硬,動也不敢動,因為連轉身都沒空間,她被困在木架和他的胸懷內。

    “我只相信韓堂主的話!

    城主沉啞的聲俯首在她臉頰旁,她小心的以眼角余光望去,對上這張幾乎貼著她側顏的英挺面龐,一雙深沉、幽亮,又帶著危險與獨占的眼,她緊張的移回目光,不敢再轉頭,也不知該說什么話,只能用力咽口水,想滋潤發干的喉嚨。

    “如果你真另有所愛,我會殺了對方。”

    他的話讓她一震!

    “為什么……你會這么相信韓水的話?”

    就算他因中毒而失去記憶、就算兩年前的“斜陽西峰”,真有一段她記不起的過去,他對她烙在骨子里的恨意,本能也該驅使他厭惡她,不該是現在的情況,至少她不希望如此演變!

    “也許……”任燦玥的聲似笑起!皬那逍岩灰姷侥悖揖拖M咏,因此相信韓堂主的話并不難!

    “城主……”在他的氣息環繞中,袁小倪心慌得不知如何回應。

    “從明天起照顧我的事由你來,這是身為妻子該盡的責任,今晚的更衣……”

    俯在她頰邊的唇吻在她臉上,袁小倪整個人僵定住,臉頰的熱息一再流連,廝磨著那份親昵呢喃:“就放過你吧,藥力讓我累了!闭f完,他退開了身,似要讓她離開。

    “屬、屬下告退!”如蒙大赦,趕緊要離開,卻才走一步就又被摟住手腕。

    “不知城主,還、還有什么事?”

    看她膛大了雙目,一臉慌亂,他卻牽起一抹淡笑!耙路!

    這才意識到自己緊抓著從架上拉下的衣物,忙將手中的衣物交給他。

    “小倪,”在她抽出手腕時,他低聲再喚!皠e再對我又跪又低頭,否則,我只好讓你住到我的房內來,與其每天喝下那四帖藥,或許擁著你入眠,對我的功體會更有用!”

    “我——”她才很悶的回頭,卻見他竟開始自行褪下衣物,上半身結實精瘦的身軀露出,這種不避嫌的動作,讓袁小倪暗自倒喘一口氣!皩、屬下知道了,我……請外邊的武護進來服侍城主更衣!

    門外的武護,只見城主房門猛地打開,三總管匆惶奔出,對武護叫喚都不理會,拔腿跑人。

    一直跑到沒人看到的外邊墻角,冷風不停迎面而來,袁小倪才用力吸氣平定亂跳的心,摸摸額頭、臉頰,還有唇,都是他的唇今天分別碰上的地方……

    到底為什么?為什么失去記憶的他,對接近她,甚至作弄她,充滿興趣?!

    沒多久,廚房幾位幫忙的大娘,就見袁小倪奔過廚房,到外邊蓄水的大水缸前,拚命舀水潑臉。

    “袁姑娘,你在干什么!”

    幾位大娘出去制止。

    “天氣寒了,外邊的水都快凍結了,再拿這么冰冷的水洗臉,臉會凍壞的!”

    “可、可是我覺得整張臉很燙呀!”

    “靄嵐峰”上已是霜白罩下,山腰峭崖上的“普心禪寺”,是一座建筑獨特的三層古寺,門樓、樓閣高低錯落,伴著參天古木,暮鼓晨鐘莊嚴回蕩,是一處絕塵的清幽凈地。

    古寺后樹海環繞,一排櫻樹下,一名衣物貴氣、儀態不凡的男子,精實的身軀,沉穩的面龐,雖過六十耳順之齡,卻不見半點老態龍鐘。

    望著覆蓋薄雪的樹梢,他佇立沉思,后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沉穩的等候,開始露出焦急的神色,多年的商場歷練,鎮定向來是他給人的感覺,但此刻他因期待而來回信步,甫聽到腳步聲,急忙回頭。

    “沈施主,這邊請!币幻律,領著另一名發色灰白的男子,從山徑上走來。

    “師弟!蔽鞅背仪f的莊主,楚南復,見到來人,不待對方回應,已激動上前握住來人雙肩!“沈師弟,我們快四十年沒見了,你……一切好嗎?”

    “大師兄!”“月泉門”老門主,沉志騫也激動的回握住對方的大掌。“一路上,我還想這四十年的歲月,我們師兄弟再見,是否生疏了現在一見師兄,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多想了!”

    “師弟多慮了,同門之情、患難之誼,豈是歲月能磨滅的。”

    數十年的歲月、久別再見的激動,讓兩人心情久久難息!

    “當年我們師兄弟各自喝完一杯道別酒后,再相見,頭發都已花白,如今,能再與師兄對坐品茶,真是恍如隔世!

    禪寺后的禪房內,桌邊小爐烹煮著熱茶,桌上熱水澆淋著紫砂壺,熱氣蒸騰伴著茶香淡送,為寒冷的房內添上暖意,沉志騫看著這一幕深深感慨。

    “當年沈師弟愛看水、聽風,因此師父傳給師弟一套以風、水揉合的劍法,沒想到師弟能以‘月泉門’擅長設計機關與兵器的長才,設計出‘水風刃’。”楚南復將茶遞給他。“沈師弟和小師弟一樣,其才不盡然于武學,卻有獨特的專精天賦,從以前,大師兄就相信,我這兩個師弟將來必不同凡響。”

    講起這兩個師弟,楚南復向來有著身為兄長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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