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我的。
若不細心的話,誰也難以發覺他在“的”的最后一筆劃下時,眼眸深處滿溢濃得化不開的柔意,旁人只瞧見他冷得像巖石的沉面,敲不開的冷硬。
“嚇她?三哥該瞧瞧她剛剛目無君上的焊樣,好似這京城是她家的后花園,來往走動的全是低下的螻蟻,她想捏就捏、想踩就踩,易遠山那老匹夫是這樣教女兒的嗎?”有女如此,老子也好不到哪去,全是禍國殃民的人。
“咦!你是定遠將軍之女?”肅王陸定宗輕輕將懷中哭得一塌糊涂的紅衣小姑娘稍稍推開,低視兩頰腫得半邊高的女子。
丑。一抹嫌惡的眼神倏地掠過,快得不及捕捉。
陸定宗只愛美女,雖然易香憐本是綺年玉貌的美人,花一般嬌美,可是在腫成一顆豬頭的情況下,怎么看怎么奇丑無比,那細緞般的花顏一片驚人的血紅。
不過他并未真推開她,還輕拍她的背安撫,溫柔地輕哄,不為她本人,只為她父親手上三十萬兵馬。
易香憐滿心感動“三皇子?”她聽表姐是這般喚人。
“以前是三皇子,開府另受封號肅王,小東西,別忘了!彼p笑著一點她鼻尖,狀似親昵。
聽他溫言軟語、笑語晏晏,周盈瑞忽然想起前世肅王最寵愛的易側妃便是出自將軍府,莫非是她?
“肅王哥哥……”一反先前的嬌蠻,易香憐嬌羞地低喚。
“好,好,沖著這一聲肅王哥哥,本王也不能不賣這張薄薄的面皮,老四呀!這事就算了,人家姑娘家臉皮薄,嚇嚇她也就是了,何必不饒人地硬要往死路上逼,嚇過這一回她以后肯定不敢了!彼鸀榍笄。
陸定淵不屑,“我沒見過不吃屎的狗!币庵副拘噪y移。
肅王的臉色微變,沒想到他不買帳!按蚬芬惨粗魅耍走h山也不容易,戎馬一生,保家衛國,他七個兒子就這么一個小女兒,難免嬌慣了些。”
陸定宗話中有話的提醒弟弟,他們父皇也是疼女兒的傻父親,和定遠將軍家的情形相同,都是獨寵嬌女。
“既然三哥這般憐香惜玉,不舍美人淚滿襟,那么四弟我不好不成全你護美心意,小瑞兒,還不好好謝謝三哥。”你想做順水人情,那就得付代價,博美人一笑可是很昂貴的。
謝他?雖然不解,周盈瑞仍照辦,“多謝三爺!
周盈瑞從善如流,不問理由。
“謝我什么?”肅王一臉納悶。
“謝你為弟妹買單呀!我家小瑞兒不愛珠寶首飾、錦衣玉食,偏是對這堆枯草爛樹根感興趣,今日有緣和三哥遇上了,送點見面禮不為過吧!”他一點也不客氣的訛詐。
你英雄救美,我來訛銀子——陸定淵大大方方的表明了目的,讓陸定宗哭笑不得。
“成,看小弟妹喜歡什么全算在三哥帳上,別說三哥小氣!
肅王若知爽快的一句話會造成什么后果,他鐵定會后悔地把西華香料鋪的水楠木匾額拆了。
“聽到了沒,難得三哥慷慨一回,趕快把鋪子里的香料全掃了,窮死三哥!
沒銀子了看他怎么折騰。
大客戶上門、大客戶上門……兩眼發亮的掌柜好不欣喜的上前,介紹剛由南洋進貨的香料,生意人最精明了,看準了下手,大力地推薦好痛宰肥羊。
“四爺,人家三爺客氣你還當真了呀!我要得不多,就這幾樣。”周盈瑞蔥指左一點、右一指,十來種香料成袋的從柜子上搬下來,排滿一地,連想落足都十分困難。
這叫客氣?!
陸定宗看那根本是土匪打劫行徑,夫妻同心地搶他的銀子,搶得他心疼、肉疼、眼角直抽。
“等一下,這也是香料?”看起來像魚凍。
“這叫安息香,從一種夏天開花,花瓣外有白色絲狀毛,高約三十尺大樹的樹干切口流出的樹脂,一棵樹要長至七年才能提取樹脂,往后十二年最多產出兩斤左右,以深棕紅色為最佳,氣味芬芳濃烈,持久不散……”
一提到喜愛的香料,周盈瑞可以眉飛色舞的談上一整天,飛揚的神情像抹上一層淡淡金光,整個人看起來清逸出塵,宛若一朵在晶壁朝露中綻放的白蓮花。
陸定淵看得出神了,眼底深幽處映照出柔美嬌顏。
“這不多見吧!”陸定宗想的是貴不貴。
他雖未為銀子發愁過,每年的俸祿和私下收的孝敬也不少,可是他也知道香料并不便宜,內務府年年花在這上頭的銀兩不下百萬白銀。
“還好,皇上圣明,開放了海上貿易,安息香、沒藥、乳香三種是調香的主要香料,在幾年前比黃金還貴,想得到小小的一片都相當困難。”如今隨處可見,但價錢仍是一般百姓負擔不起的偏高。
瞧她又挑了好幾樣他不認得的香料,陸定宗眉頭又抽了好幾下。
“咳!咳!買得差不多了吧!我看整間鋪子都快搬光了,總得留一些給別人,逛了好一會兒也該餓了,我請大家到滿香樓吃一頓!币蛔篮貌苏f不定沒三片葉子貴。
“等一下,三爺,我再買一些肉桂、丁香、雪松、廣藿香!辈挥没ㄣy子的盡量搬,她幫四爺省錢。
“小瑞兒不急,慢慢來,爺有的是耐心等你!蓖瑯雍谛牡年懚Y笑看她忙碌身影,不時發出一兩聲笑聲。
“王……三爺、四爺,時候不早了,我與表妹不好擔擱太久,不如我與表妹作東宴請兩位,一來陪罪,二來感謝三爺、四爺的仁善!睔W陽清雪藉機與當朝兩位最有權勢的王爺走得近,逐漸沒落的定國公府需要貴人拉一把。
然而,看到周盈瑞毫無理性的買東西,她蛾眉微顰。
“好呀!有美人相伴何樂不為,這酒可不能少喝……”的確是美人兒,柳眉如畫面芙蓉。
“好什么好,我家小瑞兒還沒挑夠呢!三哥若是銀錢上有困難不妨直說,寵自個的女人嘛!這點小錢我還花得起!标懚Y不屑的撇嘴,手拿一根青草打算咬一口。
“你……”
“四爺!”周盈瑞一臉慌張的拍掉他手中的草葉。
“小瑞兒……”他寵她可不是寵出她的嬌性。
“四爺,這是烏頭草,有毒!狈浅6荆阋灾旅。
“有毒?”他一訝。
見弟弟錯愕的神情,陸定宗哈哈大笑,順手拿起一塊長滿霉的灰色“石頭”。
“這總沒有毒吧!爺也不多說了,送給你。”
“三爺當真?!”望著塞到手里的沉木,周盈瑞心口跳得飛快,朱唇微微輕顫。
“話語既出,豈能有假!彼不至于人品低劣地哄騙一個小丫頭,不就是塊奇貌不揚的石頭。
她嘴邊的笑不住的揚高!叭隣敽醚哿,這是南方島國才有的白奇楠沉香,清香中帶有淡淡的果蜜香,這一小塊起碼要上萬!
“上……上萬?!”他嘴角抖得厲害。
“是黃金!币慌缘恼乒癯鲅蕴狳c。
“什么?!”巴掌大的石……沉香要萬兩黃……黃金?!
肅王不抽嘴了,他直接化為石頭。
第4章(2)
“哈哈哈你賺到了,居然能從老三的銀袋子里訛來這么一大筆銀兩,他肯定要把你恨上了,日后見到你鐵定是繞路走,心疼那白花花的銀子……”
聽了香料鋪的事,與陸定淵對坐,臉上略帶病氣的男子舉著酒杯大笑。
一言既出,十匹汗血寶馬也拉不回,雖然肅王很想收回前言,可是嘴唇在顫抖呀!只能苦笑再苦笑的搖搖頭,直道遇到賊,盜技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