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月桂,還不自個兒掌嘴,本王妃與妹妹說話哪有你開口的余地!”周盈云低聲一喝,柳色繡帕輕按眼角,似有承受不起的痛,強忍淚水,不讓人看出她的委屈。
又在作戲了,她不耐煩了?戳丝粗苡蒲壑袩o淚卻假意拭淚,再瞧瞧振振有詞、盛氣凌人的丫鬟,默然無語的周盈瑞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可憐她倆是白費力氣。
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一搭一唱的配合著,把看戲的人當傻子耍,月桂那幾下巴掌連臉都打不紅,搔癢似的。
“王妃,奴婢是被氣的,再怎么說也是一座府邸出來的親姐妹,周側妃不向著王妃還能向著誰,她還睜眼說瞎話戳著王妃心窩,分明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币撬姓{香的本事早就毛遂自薦,撈個王府姨娘做做。
月桂是周盈云身邊的大丫鬟之一,美貌不下王妃,小有聰慧,主子什么樣、丫頭也一樣德行,一心一意要往上爬,當個被人伺候的主子,可是一直苦無機會接近貴人。
一度她想勾引王爺成就好事,誰知她剛扭腰擺臀要獻媚,月季卻不知從哪鉆出來,手上一盆洗臉水就往她身上一潑,當下她什么想法都熄了,只想死。
而后王爺就少來王妃院落,她的伎倆全派不上用場,便把壞她好事的月季恨上了。
“是呀!王妃,不能怪月桂姐姐氣不過,周側妃實在太過分了,在這府里也只有王妃和她最親了,她不幫著自己人難道要看個目中無人的通房丫頭坐大?!”接口的是愛嚼舌根的月吟,中等姿色的她最愛挑撥是非,哪里最亂就一定有她。
被左一句、右一句戳著眉心罵,她這側妃還算個主子嗎?連個奴婢都能不把她當人看,氣焰這么高是誰縱容的?一點也不輸給苗賽兒。周盈瑞苦笑著。
“還有沒有規矩了?!誰養出你們不把主子放眼里的心性了,周側妃是何等身份,能由得你們非議!币娛靡宦暡豢缘氐皖^挨罵,周盈云冷笑著在心底得意,拿捏一名憨子還不容易。
“是,奴婢錯了,請王妃責罰。”月桂嘴上說著認錯,等著受罰,可那朝天的鼻孔抬得比主子高。
“奴婢多話了,雖然是為王妃抱不平,可是奴婢是奴婢,說不得主子的不是!痹乱鞯故穷H有誠意地承認不該多嘴,但那一下一下掮在臉皮上的手輕得連蚊子都打不死。
“妹妹,話說多了羞人,不過也是實話一句,在寧王府里也就二姐跟你親了,咱們姐妹若是不能同心,給了旁人可乘之機,你日后的日子也不好過!睕]她的照應,生性懦弱的三妹能斗得過苗賽兒那潑辣貨?
又要故技重施了嗎?真以為上頭沒人頂著,她就活不下去,只有受人欺壓到死的分?不!這回不會如此了。周盈瑞淺笑道:“姐姐對妹妹的好,妹妹無以回報,當初要不是姐姐執意要妹妹陪嫁,妹妹也過不了今時的好日子。
“姐姐不用擔心妹妹會向著別人,王爺答應妹妹等妹妹病一好就帶妹妹出府逛逛,妹妹的娘舅在城北經營香料鋪子,這一回出去準帶上一大包回府,妹妹多做幾只香囊、香巾給姐姐,你要自用或送人都方便,妹妹分文不收喔!”
她……她在打她臉嗎?嘲笑她只會占人便宜。
玉容如花的周盈云留不住面上的笑,她微微僵硬地扭擰手上的帕子!巴鯛斠獛愠龈?”
她微紅著臉,滿是羞臊!懊妹门鲁运幗憬闶侵赖,雖然妹妹一再強調已養好了病,可王爺老是不信,硬逼著妹妹喝藥,妹妹嫌苦不喝,王爺他就……”
“就怎樣?”一條繡帕被她擰成麻花。
“就哄人唄!給妹妹畫了幾張大餅,也不曉得吃不吃得到。”她是不敢指望,王爺這陣子挺忙的。
一碗香氣清雅的花茶忽地出現于肘邊,橙黃色的茶湯飄著數片甘菊花瓣,甘菊具有藥性,能使人心神放松,解熱和舒緩不適,對失眠、胃疾也有極大的療效。
王妃面前也有一碗清茶,由碗內舒展開的葉片和香氣,玫瑰可緩解癸水來潮時疼痛,止怒消慮抗郁氣。
周盈瑞由眼角余光一睨悄然退開的身影,她隱約記得那人叫月季,少言安靜,是王妃跟前頗為得力的大丫鬟。
她擅長花茶調配嗎?那她懂不懂調香?
說不上是什么原因,她想與月季交好,要不是她是二姐的人,她真想開口。
一碗芬芳的茶湯收買了周盈瑞的心,讓她有種找到同好的感受,對調香有相同喜好的人,本性絕對不壞,不論是香湯、香餅或香粉,香的本質不變,沁人心肺,清新婉約。
“你……”她在炫耀她的得寵嗎?周盈云眼底有遮不住的妒意,她痛恨庶妹漫不經心地說起屬于她的溫存。
“誰說本王是在畫餅,小瑞兒背后話人不是的惡習是跟誰學的!焙迷谒爞正著,不然豈不被這丫頭埋怨死,指他言而無信。
昂首闊步走來的男人正是氣宇軒昂的寧王陸定淵,一身黑色繡松竹暗紋勁裝更襯得他高大挺拔。
“王爺,妾身正與妹妹聊得歡快,你來湊什么熱鬧,渴了吧!這茶妾身還沒喝過,你……”她眉頭細不可察的一擰,秋水帶媚的眼兒微微一瞇,那春色綿綿的笑意冷了幾分。
打磨成圓的太湖雨花石石桌上擺了兩碗溫熱適中的花茶,一碗八分滿,沒有動過,,碗不到一半,顯然有人飲了幾口,陸定淵看也不看地拿起周盈瑞手邊的茶一飲而盡。
不知是無意或隨興而做,他這看似尋常無奇的舉動卻像投入如鏡的湖面的一顆小石頭,在眾人的心里泛起陣陣漣漪,一圈一圈地向外擴散,波瀾雖止心不止,動蕩不停。
尤其是兩個女人眼里,那就是難說分明的風浪,他明顯地偏向周盈瑞,為她豎立起王妃這位眼睛揉不進沙子的敵人。
“去換身衣服,本王可不想被指鼻頭罵騙子!标懚Y似乎也不愿她和王妃相處過久,語氣稍嫌不耐。
“王爺……”周盈瑞遲疑地看了姐姐一眼,像在請示她能否與王爺一同出府,姿態擺得相當卑微。
事實上她在心里叫苦,十分怨懟王爺的“陷害”,她不信他看不出王妃的臉都黑了一半,強忍著怒氣的微笑。
“不換也成,在本王眼里,小瑞兒荊釵布裙也好看得緊,是個天然去雕飾的妙人兒。”越看越順眼,小臉嬌俏。
周盈瑞已經不敢隨便開口了,全身繃得像直挺的木頭,感受萬箭穿心的驚懼感。
第3章(2)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寧王這句話一出分明是打二姐的臉,她因大病初愈未著胭脂,而二姐是為了彰顯過人美貌而上濃妝,眉眼染黛,丹唇點朱,一層細粉抹在臉上。
此刻因為牙根咬得死緊、嬌軀氣得微顫的緣故,細白鉛粉竟然開始細細地往下掉,細畫淡描的粉妝微微龜裂,讓她原本的麗色硬生生地減了幾分。
“王爺,妾身也想陪王爺出府瞧瞧,老悶在府里都快悶出病了!彼攀峭蹂,唯一能走在王爺身側的女人。
陸定淵未直接拒絕,黑瞳幽深如潭的直視笑容溫婉的周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