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湯盤這樣拿,一次可以端三個!
“恩……”章純縵按著同事的教法,嘗試著將第三個盤子疊到手腕處!疤彀 镁o張。”
“可以的,姿勢很好,慢慢的走,不要怕!蓖略诒澈筝p聲鼓勵她,她小口小口地吸氣,緩緩地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動,終于將濃湯送到客人桌上,松了一口氣的她,朝客人綻露出燦爛的笑容。
“請慢用!彼@一笑,迷得客人兩眼發愣。
“成功了!”她快步走回吧臺與廚房之間的待餐口,壓低音量,興奮地拉著同事的手上下搖晃!拔易龅搅耍≈x謝你,你教得太棒了!
年輕男孩紅著臉搔搔頭!斑@沒什么的,以后多練習,不管套餐還是排餐都可以這么拿,以前我還見過一個前輩,兩手可以端六個鐵板!
“哇!”她搗住口中差點呼出的不可思議。
“其實……我可以端五個!睂Ψ搅⒖谈嬖V她自己也不差。
“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可以端五個啊!”一名女同事插嘴道,攬著章純縵嬌細的肩膀,嚴重打擊剛才還沾沾自喜的男同事。
她叫方媜,年紀此章純縵大三歲,是章純縵未來大學的學姊,個性爽朗,個兒很高,笑起來風聲雷動的。
除了馮子海的特別叮嚀,方媜自己也十分疼愛這個學妹,工作時處處特別照顧吔.
“你們都好厲害哦!我一定要加緊練習!闭录兛z握起拳頭,自我勉勵。
“對了,學姊,你幫客人倒水時會將水壺抬得高高的,水怎么都不會濺出來?”
“過來,我教你!狈綃o帥氣地揚揚下巴。
“這個我會,很簡單的,最重要的是最后要收回來的時候……”有人搶著教。
“我還可以托著托盤跑步,高腳杯里的酒一滴也不會溢出來!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們大家都會!闭f話的人立刻被噓。
“我不會……”章純縵嘟著嘴小聲地承認。
幾個同事圍在待餐口前七嘴八舌想要展示自己的特殊才能,不知道為什么,當看見章純縵純凈的眼眸透出贊嘆的表情時,他們甚至連心都想挖出來獻寶。
吧臺附近的角落有張方桌,坐在依著墻面設計的L形沙發椅上,視線可以縱覽整個餐廳,歌手上臺前通常會坐在這個位置。
白桐和馮子海原本閑聊著,不知不覺被那些幼稚得可愛的對話給吸引,話題有一句沒一句的接續,嘴邊的笑意卻愈拉愈大。
“小縵才來一個多禮拜,不管是客人還是員工,都被她的笑容給迷死了。”白桐看著圍著章純縵的那群員工,對馮子海說。
馮子海斜靠著椅背,視線停在章純縵如白玫瑰般潔凈的臉龐,吐出一口煙,笑著說:“可能是她一副笨笨的樣子,每個人都能因為她而得到某種成就感吧!”
“你呢?也有感覺嗎?”白桐看他一眼,抽走他嘴邊叼著的煙,往煙灰缸就要按熄。
馮子海及時將煙搶回來!八歼沒成年吶,小妹妹,能有什么感覺?”
白桐仿彿不信似的,盯著他臉上的表情,來回巡視了幾次,最后神秘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看向舞臺。
舞臺上的歌手已經演唱完畢,將吉他收進皮套,拎著就朝馮子海他們走來。
“昨晚被PUB里的一票客人纏了一晚,從臺南一路飚車回來,今晚還要接著唱三場,真累!蓖總魑▽⒓麛[在桌邊,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身體陷入椅背中,朝服務生招了招手。
章純縵一見到召喚,立刻靠過來!靶枰裁磫?”她微笑時的眼睛,瞇瞇的,里頭黑黑亮亮,像盛滿了星辰。
涂傳唯還沒見過章純縵,精神一振!靶聛淼模拷惺裁疵?”他仰起臉,打量著她!皫讱q啦?有沒有男朋友?”
那一串問題,章純縵不知從何答起。
“叫方媜端一杯啤酒給他!瘪T子海先出了聲。
“恩……”章純縵點頭后轉身要走,卻被涂傳唯拉住手,她心一驚,用力抽回來,無措地看向馮子海。
“我有這么可怕嗎?”涂傳唯發現自己嚇到了這個小女孩,有點受傷的感覺,好歹自己也有個“情歌王子”的美名,怎么會“嚇”到人呢?他只不過是想要問她的名字罷了。
“去吧!別理這只瘋狗。”馮子海給她一個眼神,而后一拳槌上涂傳唯的臂膀!袄习迥镉薪淮粶蚀輾垏矣酌!
涂傳唯看看一臉饒富興味的白桐,再看看莫名其妙冒火的馮子海,曖昧一笑。
“干么笑得這么鬼?”馮子海被他瞧得不自在。
“我上次看到某本雜志寫著,長期‘性’壓抑會導致憂郁,嚴重者甚至產生人格分裂,阿海,看準了,出手就要快啊!”涂傳唯語帶暗示地說。
“你精蟲逆游!滿腦子污穢思想。”馮子海突然有些不悅,雖然知道涂傳唯只是嘴上輕浮,并不是真的那么下流,而且他們一向都是這樣嬉鬧,但他就是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辭用在章純縵身上。
涂傳唯沒理他,一手攬上白桐的肩膀,附在她耳邊卻用馮子海聽得見的音量說話。
“阿海怪怪的哦!居然還給我保護起國家幼苗,你說他是不是心里有鬼?有沒有可能監守自盜?”
白桐掩嘴一笑,附和地挖苦。“可能他決定金盆洗手,從采花大盜轉職做園丁也說不定,我們總要給他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
馮子海冷著一張臉,他們兩個依然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樂在八卦中,像不把他激怒不肯罷休。
他挑起眉梢,靠向椅背,看他們要繼續鶼鰈情深到什么時候。
章純縵遠遠地盯著涂傳唯橫在白桐背后的手,一直覺得很礙眼。
桐姊是馮子海的女朋友,那個歌手怎么可以對桐姊毛手毛腳的?尤其她注意到馮子海的表情像刻意壓抑著怒氣,不免讓她為他憤憤不平。
章純縵走過去,立在桌邊,死瞪著那只不安分的手。
沙發上的三個人同時望向她。
她伸出大拇指和食指,高高地將涂傳唯攬著白桐那只手的衣袖提起,然后擱到桌面上。
在場的六只眼睛全不解地注視著她的動作。
她表情認真地告訴涂傳唯:“這里是公共場所,男女授受不親,而且桐姊是我們的偶像,不許你做這么輕浮的動作。”
說完,朝馮子海露齒一笑,仿彿做了一件為世人除害的大事,喜悅之情躍于臉上。
馮子海愣了一下,見她心情十分愉快地離開去巡視現場,支手撐著額頭爆出大笑,最后笑趴在涂傳唯的肩上。
白桐見涂傳唯一臉納悶,再回想剛才章純縵的保護神情,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是怎樣?”涂傳唯看看左邊再看右邊。“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現在在演哪一部電視。课液苌倏措娨,不懂咧!”
“現在演天師除魔,有沒有覺得胸口灼熱,有種像要現出原形的痛苦?”馮子海調侃他。
“哇勒,講得這么玄,說白點啦!”涂傳唯呼道。
“叫你收斂點,大庭廣眾,別毛手毛腳的!卑淄┭a充,順道拍走他擱在她腿上的手。
雖然,涂傳唯仍舊一頭霧水,不過,已經沒人有耐性向他說明,馮子海準備上臺,白桐也走進儲藏室清點存貨,留下他一人獨飲,頓時感到十分蒼涼,為什么他不能抱自己的女朋友?
馮子海上臺后,章純縵走到離舞臺最遠的角落,倚墻而立。前一刻還掛在臉上的笑臉緩緩地收了起來。
每晚下班,躺在宿舍的床上,腦中浮現的,全是馮子海。
他撥發的動作、仰頭大笑的眉目、拎著酒杯骨節分明的大手、叼著煙瞇起的眼神,彎身與她說話時勾起的唇角……這些畫面,都被無限放大。
她的視線,無法控制地捕捉他的每個動作。
她喜歡他。不過,她只打算把這份喜歡悄悄地放在心底,沒有人舍得去破壞馮子海與白桐那樣美麗且讓人欣羨的情感,雖然酸澀,但是,她真心希望看到阿海幸福。
她帶著悲壯的心情,偷偷注視舞臺上的馮子海。
這時,一位連著三天都來用餐的客人朝章純縵走了去,匆匆塞給她一張紙,低聲不知說了什么,她沒聽清楚,想追問時,客人已經走入男廁,她只得將點歌單送到臺上。
自然地望了眼馮子海,他唱歌,視線卻移向她,舞臺的燈光將他原本就突出的五宮映得更俊逸明亮,兩人眼神交纏,一剎那間讓章純縵生出一種錯覺!——他的情歌,為她而唱……
她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調離視線,一手壓著心窩,急急地走回服務區,抵著墻面,大口喘氣。
舞臺上的麥克風突然冒出“噗”的一聲,中斷了歌聲。
她轉過身,發現全場的客人包括服務生全望向了馮子海。
“抱歉,突然想起一個笑話,忍不住!彼忉。
臺下鼓噪了起來!笆裁葱υ?我們也要聽!”
章純縵癡癡地望著他揚起迷人的唇角,舍不得移開視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發現他正看著自己。
馮子海開口欲言卻又先笑出了聲!坝写卧谂_上演唱,一位服務生將客人的點歌單送上來,我一看,上面寫滿了火辣辣的甜言蜜語,害得我很‘尷尬’,邊唱邊冒汗,一直猜測是哪個客人這么明目張膽地向我表達愛意,最慘的是,那張紙條的署名是個男人!
他說到這,客人已笑得人仰馬翻,章純縵聽得入迷,想像他當時的窘態。
他停了下后繼續說:“結果,原來客人的紙條是要給我們可愛的女服務生的。她以為是點歌單,直接拿上來給我,害人家小鹿亂撞了好久,真糟糕。”
笑聲未歇,馮子海繼續一首輕快的歌曲。氣氛已被點燃,幾個與他熟悉的客人紛紛請服務生代送愛意點歌單,有人則干脆直接大喊:“阿海!我愛你!”
馮子海猛搖頭,一副驚恐的表情。
章純縵望著和臺下客人瘋成一片的馮子海,突然間,她發現,好難……
要自己不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真的好難。
難怪桐姊在面試的那一天,特別指出馮子海的歌迷,她是不是早就看出來,自己臉上蠢得不懂掩飾的愛慕?
章純縵陷入自責,覺得自己卑劣到了極點,在內心里,背叛了桐姊。
先前拿點歌單給她的客人從男廁出來,站到了章純縵的身旁。
“可以嗎?”他壓低音量問。
“咦?可以什么?”她眨去眼眶的濕潤,困惑地看著他。
“剛才,問你的事!
“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請問……你問什么呢?”
客人吞吞吐吐地說:“剛剛……我塞給你的紙條……”
“紙條?”章純縵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恩,我進廁所前拿給你的紙條,想、想約你看電影……可以嗎?”
“!”她驚嚇道:“我沒看……我以為是點歌單,送、送上去了,我等一下去拿回來……”原來——馮子海說的那個笑話,女主角就是她。
“哎……”那位客人臉一紅,急忙說:“沒關系,你決定后再打電話給我,我、等你的答覆……”然后快步走回座位,沒多久,就匆匆結帳離開了。
章純縵糗大了,一直送那位客人到門口,還頻頻道歉!安缓靡馑迹艺娴牟恢馈
她悶悶地回到店內,發現馮子海已經演唱完最后一首歌,正在收拾歌譜。
“我來收!彼龘屧谪撠熓帐拔枧_的同事之前,想從琴譜架上的點歌單里找回客人給她的紙條,萬一對方一直等她電話……她想著,至少該明確地回絕才對。
她將一疊紙條全抓在手里,走到墻角時,一張一張翻著。
不是、不是、不是……最后一張也不是。
在她翻看的同時,馮子海還要趕到另一間餐廳接著另一場演唱,眼見他拎著吉他就要離開,章純縵急急跟著他走出去。
“阿海!”她在門外喚住他。
一轉身,看見是她,他笑得很詭異,顯然知道章純縵叫住他的用意。
“還我!彼斐鍪郑瑪傞_小小的掌心。
馮子海將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張紙條,然后手舉得高高的,對著路燈,念出紙條的內容。
“我對你的愛意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見不到你的夜晚,輾轉反側,無法成眠——”
“。〔灰罾!還我、還我啦!”她脹紅著臉,拚命跳著,想從他手中搶回紙條。
“你的笑是那么甜美可人,你的聲音是……”
“啊、啊、啊、嗚、嗚、嗚——”她制造著噪音,目的就是想蓋過他口中念出的那些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情話。
馮子海像玩上癮了,不停地轉換方向,看著章純縵追逐著他手中的紙條不停轉圈,就像一只追著自己尾巴的小狗,十分逗趣。
他拉高的手突然落下,轉而放到自己身后,章純縵最后一躍來不及煞車,一個身子不穩,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個子怎么這么小,手這么短,東西都吃到哪里去了?”馮子海故意揉亂她柔細的短發,取笑道。
“這樣天塌下來才會先砸到你這個壞人。”她不服氣地嗔視,卻也因為他親匿的舉止而心猿意馬。
“壞人?”馮子海似乎不甚滿意這個稱號,又默背了一次紙條里的內容!拔覍δ愕膼垡馊缣咸辖,綿延不絕……”
“啊——不要再念一次啦!壞人,紙條還我。”她的手伸向他的右側,他背后的手就移往左側,她換另一邊,他也跟著換,章純縵一心急,雙手同時伸向他的腰側,這下,總算抓到了他的手。
她的注意力放在他緊握的拳頭,兩只小手在他背后努力摸索著,想掰開他的手指,絲毫沒發現馮子海突來的安靜。
“拿到了!”她皺起鼻頭,得意地想向他炫耀,頭一仰,先是看到了他的下巴,然后對上他凝視的眼神,最后才察覺兩人姿勢的親密。
她正抱著他,臉頰貼在他胸膛,感覺他胸口一起一伏。
章純縵青春柔軟的女性曲線緊緊壓著馮子海,那因急遽動作而嫣紅的臉龐綻放出如桃花般的艷麗神采,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她不是小女孩,而是個在不經意中會流露出女人神態的小女人了。
他的心跳,異常地快了幾拍,因為這層意識,他看著她的目光,不自覺轉變,從嬉戲,變得熾熱,從玩笑,變得深沉,也才恍然察覺到自己對她的關注似乎比其他人多了那么一點不同。
“呃……”章純縵悄悄松開手,全身的血液同時往腦門沖,臉蛋紅得可以榨出番茄汁,腦袋昏昏脹脹。
馮子海沒出聲,她退后一步,尷尬地低頭看著地上兩人交疊的影子,半晌,才想起抓在掌中的紙條,攤開一看。
宇條上只寫著‘想請你看電影’,然后是對方的署名及電話。
“什么嘛……哪里有滔滔江水……”她撫著發燙的臉,嘀咕著,其實內心早就因為與他的身體接觸而亂成一團,為了掩飾,只能假裝生氣。
聽見她似是失望的語氣,他低聲交代一句:“不可以答應!
她原本就沒打算答應,但,還是忍不住問:“為什么?”
“你還小,跟那個客人也不熟,太危險!彼f得有些心虛,因為發現自己萌生的私心也不見得多么光明正大。
“喔……”聽到他說自己年紀小,章純縵不由得垮下肩膀。
“想看電影,我帶你去!鼻埔娝哪,他的話不經思索就沖了出來。
她猛然抬頭,眼中光采乍現,不過,很快就又消失了,因為她想起桐姊,責怪起自己一轉身就忘了應該與他保持距離。
“不用了……我找同學一起去!彼`背心意地說。
“呃……也好!痹獾骄芙^的馮子海下意識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皮……是不是老了,沒魅力了?幾百年沒約過女人看電影,怎么才想重出江湖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我進去工作了!彼f完匆匆跑進店里。
馮子海移了半步想拉住她,又停住。
怎么……
會覺得……
好傷心。
被小縵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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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純縵又站在樂器行前發呆。
中午,她習慣到同一間自助餐店吃飯,自助餐店的隔壁是一間樂器行,每次經過,她總不由自主地由玻璃櫥窗向內望,望向墻壁上掛著的一排吉他,看到吉他,自然而然地便要想起馮子海。
玻璃櫥窗上用卡典西德貼著——‘吉他、鋼琴、爵士鼓等各種樂器教學’。
她有些心動,想學吉他。
她單純地想,也許透過吉他,能稍稍宣泄內心藏匿的那份對馮子海愈來愈濃稠的情感。
“要不要進來看看?不買沒關系,喝杯茶陪老爹聊聊天也好!
章純縵聽見有人說話,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在櫥窗前站了多久。
“不好意思……”她覺得自己很呆,怎么一想到阿海就發愣。
“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外頭太陽大,進來、進來坐!
章純縵像被催眠似地,走進了樂器行。
樂器行的老板就叫“老爹”,即使已逾中年,既沒有發胖,也不見老態,仍可想見他年輕時足以迷倒一班女同學的風采。
當然,這是他自己說的,而章純縵一點也不懷疑。
兩人年紀相差三十幾歲卻意外地投緣,話題源源不絕,老爹一直遺憾沒生女兒,見章純縵乖巧伶俐,自然格外疼愛。
兩人一聊就聊了近兩個小時,這時店內走進一位打算讓小孩學小提琴的年輕媽媽,老爹起身招呼她,章純縵則走向墻邊仰望吉他,腦中充滿阿海在舞臺上彈唱的畫面,愈來愈心動。
突然,一只大手蓋上她的頭頂,迫使她不得不以仰角的方式向后看。
“哇!咳……咳、咳……”這一看,嚇她一大跳,也害得她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她猛拍自己的胸口,而那只害人不淺的大手也移到她背后幫忙順氣。
“阿海?!”章純縵轉身面向兇手。“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吧!小鬼,你跑來這里做什么?”馮子海環抱著胸,眉頭輕皺,卻不是生氣的那種,較像是納悶,嘴角依然掛著他的招牌笑容,似笑非笑。
自從上星期要帶她看電影被拒后,她明顯地跟他保持距離。
他才踏進店里,她就溜去幫客人添水,他靠近她,她要不蹲下來系皮鞋上的“隱形鞋帶”,要不就突然發現發尾的分叉,他很擔心她斜著眼緊盯自己才及肩的短發發尾,會不會扭傷了脖子。
他感覺自己像是莫名其妙被小孩討厭的大人,一抱,小孩就放聲大哭,只能尷尬地將孩子抱還給母親,然后,還被對方用“這個人一定心術不正”的眼光審視。
據說,幼童純凈的心靈總能憑直覺判斷大人的正邪。
他承認,他對章純縵的確冒出了私心,不過,還不至于叫“心術不正”吧!他十分委屈地在腦中自問自答。
“!小縵,阿海就是吉他老師,你想學吉他的話先讓他教你一堂,不用報名了,真有興趣的話,以后老爹免費教你。”老爹朝他們的方向一喊,同時給了兩人答案。
“老師?!”章純縵一副見鬼的模樣。
“學吉他?”馮子海噗笑一聲,那只大手又抓住了章純縵小小的頭顱,像操控玩偶般,抓著她走向樓梯!巴@邊走,上樓!
章純縵雙手漫天飛舞,想揮掉那只搭在她頭頂的手,可是,不管她怎么撥,最后,那足以單手抓起一顆籃球的修長手指仍精準地落在原處。
她終于放棄,喪氣地任由馮子海抓著走,情緒卻復雜得很,厘不清是喜于發現他居然在這里教吉他,在離她住處不到兩百公尺的距離;還是忐忑于接下來的時間要與他獨處,她那辛苦隱藏的暗戀心情,會不會一下就發現了?
二樓,隔出數間教室.
兩人走進到一間小小的,不到五坪的教室,墻角立著兩把吉他,兩張面對面擺著的椅子,一支琴譜架。馮子海拿一把吉他給她,自己抱了一把坐下。
“坐!”他看她用抱玩偶的姿勢抱著吉他,不免覺得好笑!昂么跄阋苍诓蛷d做了一個月,沒彈過吉他也該看過怎么拿吧?”
“當然知道……”章純縵悶悶地坐下來,她一碰上他就變成弱智,待會兒不知道要出多少糗,偏偏他又老愛捉弄她。
她輕輕地用食指劃過琴弦,原本皺著的表情突然綻放出笑靨,驚奇地看向馮子海!鞍⒑!新曇粢!”第一次觸碰吉他,她像意外挖到寶藏,一下又一下地撥著,眼睛瞠得大大的,不可思議聲音就這樣跑了出來。
“笨蛋!”馮子海彈了下她的額頭!安蝗唬阋詾槲覀冊谘莩獣r的音樂是自己模擬的嗎?”
“哈、哈,對厚。”她樂得不去計較額頭的微疼,先前看到他的那些羞赧也很快就消失無蹤。“阿海,那現在我們要彈哪一首歌?”
她見他從柜里抽出一本歌本,湊過去瞧里頭有哪些自己熟悉的歌。
“砰”地一聲,歌本被合上,她的手指就夾在里頭,雖然不痛,卻也惹得她嘟起嘴。
“先叫老師,才上課!彼谜韵荆瑪[明以大欺小。
“阿海!
“不然,叫海哥!彼屃艘徊。
“阿海。”仿彿打算跟他杠上,章純縵偏不如他的愿,一臉倔得沒得商量。
“嘖,”他擰了擰她的鼻頭!澳氵@小鬼。”
“小縵,不是小鬼!彼幌矚g他把她當小孩子。
“唉……”馮子海只能嘆氣,現在的小孩都不知道什么是“尊師重道”嗎?他拿起歌本,翻到前幾頁。“先教你幾個基本和弦,然后,今天先學這首,以后有機會我再教你技巧變化!
她沒聽清楚他的語意,只是怪怪地看著歌名。“呃……太湖船,好……年代久遠的歌!
他笑了!斑@首只用到兩個和弦,最簡單,先給你一點成就感。開始上課吧!”光看她用食指撥弦,就知道這小鬼完全不會.
一聽到“上課”兩個字,章純縵就立刻端正坐好,再怎么說,她也當了十幾年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雖然,在馮子海面前,她不只變得遲鈍,一向乖巧的她,莫名地就變得有些任性、有些叛逆。
章純縵依著馮子海的示范,三根手指按到琴格上,C和弦還好,但G7卻幾乎讓她的手腕扭曲變形。
她苦著一張臉,偷偷比較自己和馮子海的手指長度,當然,姿勢上也明顯地看出什么叫優雅和笨拙。
“怎么差這么多……”她低聲嘟囔。
馮子海傾身調整她手腕的角度,再幫她的手指施力。“要用力按,音才會準。”
他一貼近,章純縵便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小小、靜謐的空間里,感覺似乎被無限放大,充滿了這四方格,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大聲。
她俏俏地藏匿此時衍生出的心悸,小心地呼吸。
“大拇指撥一下,用這三只指頭勾起這幾條弦……”馮子海拉起她的右手搭放于琴身。
他的手一握上她的,她就仿彿被雷擊中,渾身僵直,心臟亂竄。她迅速抽回手,左手緊緊地將右手按在胸口。
我真的那么討人厭?!馮子海不明所以,只是突然十分挫折……他想不透,自己的魅力怎么在章純縵面前完全失效?
她慌張地站起來,將吉他靠在椅邊!拔摇疫是讓老爹教好了……”說完,立刻轉身飛奔下樓,留下還處在一團迷霧中的馮子海。
“我像變態怪叔叔嗎?”他走到窗邊,對著玻璃反射映出的面容,左看右瞧,自問自答地說了句:“還真像……”
一想到自己都是個快二十五歲的男人了,喜歡上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而且還把人家嚇得落荒而逃,無論怎么看……的確就像“變態怪叔叔”。但是,樓下那個老頭,年紀豈不是更大?
“唉……”他支著下巴,長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老了,搞不懂十八歲女生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