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說過,總有一天要殺掉風易揚,為族人報仇。
“怎么會這樣?仙魔不兩立,他們明明是敵人……怎么會相愛呢?”
段慕白望著她,感受到她的震驚和茫然,低聲道:“這世上,眼見不一定為憑,說出的話也并非為真,多的是口是心非,更何況,仙人并非真的無情,或許是沒遇到而已,抑或是……藏得很深!
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很清楚,仔細地觀察她臉上每一個表情,不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魄月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男女,仔細一瞧,陌青愁那干枯的眼洞似乎含著無盡的憂傷與疼痛,兩行流下的黑血……那是淚呀!
看著自己的情郎被釘在墻上,身受噬魂蟲的咬蝕,在無盡的日子里飽受折磨,這實在太殘忍了。
“他們之所以被關在這里,是因為他倆相愛,犯了滄浪派的忌諱?我不明白,就算如此,他們怎會對自己人也如此殘忍?”
段慕白聽了,勾起嘲諷的笑容!罢x里,也有藏污納垢;邪魔內,亦有良善。寶兒,這世間的是非黑白沒有絕對,也沒有完美,打著正義旗號卻行茍且之事的人不少,別太相信你所看到、聽到的事,邪魔歪道造謠之事,在仙界亦有之,只不過這些人隱藏得很好。有些事、有些話,別急著去戳破,慢慢用心看、用心聽,久了,事實便會慢慢浮出水面,明白嗎?”
魄月聽了心中一動,喃喃說道:“所以……你在外人面前,總是故意冷著面孔、傲然不可一世,故意制造這種假象,是為了保護自己?”
“不是保護!
她回頭看他,盯著他閃爍著冷芒的眸子,以及嘴角勾起的笑容。
“我只是懶得理人、懶得與人廢話罷了。仙也好,魔也罷,在我眼中,只有兩種人,喜歡或不喜歡,如此簡單而已!
魄月怔怔地看著他。
那她大概是被他列在不喜歡的范圍里,所以他從來懶得理她,也懶得廢話,不管她如何討好他,都打動不了他的心。
她似乎終于明白了,不過那又如何?她本就不安好心,段慕白何等聰明,她的伎倆必是逃不過他的法眼,他只是不點破罷了,因為懶得與她廢話。
奇怪的是,想通后她居然不傷心了,彷佛覺得他這么做是對的,便如同她在魔界的虛情假意,她偽裝自己成為蕩婦,廣收面首,不也是為了免于麻煩嗎?
她一直對段慕白有心結,總記恨他刺殺自己時太過無情,但現在,她卻覺得他這么做是對的,起碼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給過她一點期待,態度始終如一,不曾騙她,亦不曾作假,是她自己妄想了。
能夠明白這一點,真好。
“我明白了!彼嫘恼\意地說。
段慕白盯著她,見她眸中的狂暴總算壓制下來,低聲在她耳邊輕問:“想不想把這兩人劫走?”
魄月冷下臉,咬牙道:“劫!當然劫!”
他笑道:“好,咱們劫人。”他把臉貼在她的臉龐上,安撫地哄著。
“若要成功把人劫走,必須先冷靜自制,意隨心動,你若心浮氣躁,反倒會壞事,明白嗎?”
魄月的確氣炸了,但她是個聰明人,學什么都很快。
段慕白這番話令她想起來,此行最終目的是帶她來練手的,段慕白既然安排了這個計劃,必有他的把握和用意。
要從滄浪派的地底水牢里劫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稍一不慎,不但救不了人,說不定連他們兩人都要受困于此,得不償失,而她不允許自己意氣用事,成為連累他人的蠢物,更不允許師姊繼續被關在此地受折磨。
想到此,她完全冷靜下來了,不讓仇恨給湮沒理智。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會誤事的,該怎么做,我聽師父的!
段慕白低頭瞧她,她現在透著一股冷凝,同時又怒火中燒,似冰似火,這情況若是掌控得不好,很容易走火入魔。
“寶兒,立刻隨我凝神打坐!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魄月立即知他心意,不說二話,就地盤腿而坐,調息內丹;段慕白則坐在她身后,以掌心貼背,輸入一股法力,助她調節腹內丹火。
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便要突破,法力才能更上一層樓,魄月修習仙術不過一年,便要向上突破,這一突破,功力將大為增進。
段慕白彎唇淺笑,閉上眼,掌心緩緩輸送,與她體內氣息相通。
有他的仙力護持,他的寶兒便能快速脫胎換骨。
段慕白心思縝密,他既敢劫人,必然已有了周全的打算。
他們把兩人劫出水牢,段慕白帶著風易揚,魄月則帶著陌青愁,兩人一路互相掩護,不斷施術,瞞過所有人的眼線,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滄浪派。
按照段慕白的計劃,滄浪派的人起碼要等到太陽升起時,才會發現囚犯被劫走,而離天亮前,還有兩個時辰。
經過半個時辰的打坐后,魄月功力大增,她背著陌青愁,腳步依然輕松,負重好似無物,前頭有段慕白一路破除仙障,避開巡守,她則在后頭緊跟著。
只要出了山門,他們便能招來天馬,一日千里,立刻跑得人不見人、影不見影,滄浪派弟子就算要追也望塵莫及。
當他們快到山門時,段慕白忽然煞住腳步,同時拉住魄月。
魄月疑惑地看向四周,并未發現任何異樣,卻知段慕白絕不可能平白停下來,禁不住緊張起來。
“怎么了?”她問。
段慕白看著前方,彎起嘴角。
“嗯……不簡單,居然能看透我設下的禁制,并且早一步追過來,的確有兩把刷子!
魄月一聽,心中大驚。
有人在?她四處搜尋,卻始終見不到人。
這人能破劍仙的禁制,法力肯定很高。
段慕白低笑,猛然眸中精光大盛,打出一道仙法,破了對方的仙障,黑暗中漸漸出現了男人的身影。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滄浪派五大仙主之一,桑子緒。
桑子緒站在那兒,臉色復雜地看著兩人,正確地說,他的目光始終盯著白月仙子。
“師妹……我真沒想到,劫獄的人竟會是你!
桑子緒斯文儒雅的臉上是一片痛心,那雙凝視的目光含著無盡的憂心。
魄月見到桑子緒,不禁變了臉色。
孤將難敵萬軍,桑子緒發現了他們,是不是代表其他滄浪派的弟子很快就會將他們包圍。
她擔憂地看向段慕白,卻見他只是靜靜地盯著桑子緒,臉上平靜,看不出一絲憂心。
桑子緒嘆了口氣!皫熋,只要你將兩人放回去,師兄答應你,此事不會有人知曉。”
魄月抿了抿嘴,來回看著兩人。
要她把師姊丟回水牢那是不可能的,她轉頭看向段慕白,不知他會如何決定?
到了這地步,她還是相信他的,畢竟劍仙的威名不是開玩笑的,他應該留有后手,是吧?是吧?
第9章(2)
段慕白盯著桑子緒,突然,他也嘆了口氣。
“恕我不能同意。”
魄月聽了心喜。
她就知道,段慕白不會那么容易就認輸的!
桑子緒抿著唇!盀槭裁?”
段美人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已含著水光!耙驗椤疑類壑L易揚呀……”
。
兩人聞言皆大為震驚,桑子緒身形晃了晃,魄月則是見鬼地瞪著段慕白,望著段美人流下的晶瑩淚珠,她強忍著嘴角不抽,臉皮不動,若不是知道這人很會裝,每日都吃她豆腐當三餐,否則瞧見他這痛心的表情,她幾乎要相信他有斷袖之癖了。
桑子緒臉色難看,乍聽這個事實,他禁不住心痛如絞,心神亦受到了波及。
便在此時,段慕白猛然打出一道強大的定身術,定住了桑子緒,幾乎是同時,他手一揮,一道強力的氣勁將魄月他們三人給帶出十丈外。
魄月猝不及防往后拋去,當落下時,發現他們三人已經被天馬接住。
“走!”
耳邊傳來段慕白的隔空傳音,天馬嘶鳴一聲,載著三人騰飛而起,不過眨眼工夫,已一飛沖天。
她只來得及回頭一瞥,卻已看不清他們的身影,只因周身霧氣縹渺,天馬已沖入云端。
她咬著牙,緊緊抓住陌青愁和風易揚。
這兩人尚留一絲氣息,但十分微弱。
“劍仙大人有令,請月寶仙子施行隱身術!
魄月一愣,低頭一看,才知是天馬在跟她說話。
她立即施了一個隱身術,將人馬隱藏在仙障下,這才有空暇與天馬對談。
“原來你會說話?”
天馬顯然很高興!皠ο纱笕伺c我通心術,我便能藉著大人的仙力,說些簡單的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