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啪”一聲,傅崇恩的大掌落在那本病歷上。
“我現在是病人!
低頭看仔細,還真的是他的名字。傅知賢呆愣了一下,心想,這弟弟是發什么神經,竟然還掛號。
“你發瘋嗎?”
“不然你幫我轉精神科!
“少跟我瘋言瘋言,你到底要干嘛?”他倒也習慣崇恩的無厘頭。
“我心臟痛!
傅知賢聽了,吃了一驚。
“痛?怎么會?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他以為是手術的后遺癥,便戴上了聽診器,追問:“哪一種痛法?”
“我分不出來。”
“什么叫分不出來?”左聽聽,右聽聽,好像沒什么異狀!斑是安排個檢查比較保險--”
收回聽診器,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傅知賢的腦海。
--他,指的該不會是另一種“心痛”吧?
“……”傅知賢靜了幾秒,確定自己是被耍了。“你是說,被女人甩掉之后的那一種痛法嗎?”
噗!
旁邊的護士不小心笑了出來。
“對不起……你們繼續。”她道歉,憋得好辛苦。
“我說我分不出來!
傅知賢嘆了一聲,連病歷也不翻了。“如果是我說的那一種的話,那你沒救了,轉安寧病房吧。”
“你……這是身為醫生可以說的話嗎?”他苦笑。
“這是身為你哥要說的話。”
聽了,傅崇恩翻了個白眼,干笑兩聲。
唉。
傅知賢直接拿來下一名病患的病歷表,繼續道:“別鬧了,我要繼續看診,中午休息我再去找你吧。”
“去安寧病房找我嗎?”
啪!暗知賢拿著那本病歷往他頭上巴去!翱鞚L!
“沒人性!
傅崇恩先是故作心碎的表情,然后才識相地離去。
待中午休診時,傅知賢卻找不到弟弟。他不在休息室,也不在辦公室,打他手機也沒接。
繞了老半天,最后是在中庭找到他。
見他呆呆坐在那兒,像尊雕像似的,那模樣讓傅知賢既同情又好笑。
他走到傅崇恩身旁,坐下。
“怎么回事?”他扭開手上的瓶裝烏龍茶,灌一口!拔衣犝f你和智媛復合了?”
傅崇恩聽了,覺得這流言未免也太夸張!澳汩_玩笑嗎?她還讓我活命就已經阿彌陀佛了,還復合?”
“我想也是。”他吁了口氣,轉上瓶蓋,然后一同盯著前方。“是她逼你和那個單親小媽媽分手?”
這話讓傅崇恩頓了一下,他轉過頭,怔怔地看了傅知賢幾秒。
“你好聰明。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你寫在臉上!
“……”他無語了。
“但是我很好奇她怎么逼得動你!备抵t皺了皺眉,納悶著。
這弟弟從小就不太理會旁人的意見,如果有一種動物可以形容他,那一定是脫韁的野馬。
一個女人要怎么逼得了這匹野馬?
傅崇恩沒搶著答,他還在思考著:那到底算是威脅他還是威脅蘇淇旻?總之--
“反正,大概就是我如果再靠近她的話,智媛就會提告!
“告?告什么?”
“妨害家庭!
“……你是在離婚前出軌?”
“當然不是啊!
“那她要告什么?”
傅崇恩又笑了。
“你傻了嗎?她是律師,白的都可以說成黑的!
“也是!备抵t低下頭,苦笑,就說他最討厭學法律的人了。
“所以我現在簡直像是躺在砧板上的雞。”隨時擔心著會有一刀揮下來。
“那也沒辦法!备抵t笑了一笑,幸災樂禍!罢l叫你那么急,踢到鐵板了吧!
“什么鐵板?”他皺眉。
“你呀。從以前就是這樣,做事一向不管別人怎么看,就算你和智媛早就跟離了婚沒啥兩樣,可是在別人看來,還是會認為‘你才剛離婚就搭上別的女人’。這點對你很不利。”
傅崇恩不語,仿佛是傷口被人一腳給踩中。
“等一陣子吧!边@是最由衷的建議。“等孫智媛沒空理你、等那些人忘了這段八卦,你們再開始交往也不--”
“她已經搬走了!备党缍鞔驍嗨脑挕!斑B地址都沒留!
“廢話!隨時會被告,誰還敢跟你有牽扯!
這話讓傅崇恩哭笑不得!啊瓉硎沁@樣。”
“唉,你現在想再多也沒用,這種事需要時間。”見那哭喪的臉,傅知賢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跋冗@樣吧,我待會兒和胸腔內科的醫生有個會議,要先上樓了。”
“你去忙吧!备党缍鳒\笑,向他擺了擺手。
卻在傅知賢轉身邁出幾步之后,他高聲叫喚了對方!皩α,知賢,還有一件事!
“什么?”對方回過頭。
“我想離開醫院。”
一怔,傅知賢先是愣住,隨后便懂了他的意思,然后他聳肩!拔覜]意見,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尾聲
三百多公里。
這是蘇淇旻拉出來的距離。
在那之后,她以三千八的價格在臺南市郊租下一間大套房,空間整整是過去那小窩的兩倍大。
看著沛忻樂得在里頭又跑又跳,她忍不住笑出聲來,卻也必須出聲制止:“好了,你不要這樣亂跳,不然等一下跌倒了就不要哭。”
被這一念,小沛忻搞笑地故作立正站好,那模樣逗得蘇淇旻直想捏捏她的小臉!澳汔!
“那,媽咪媽咪!”小沛忻馬上破功,又興奮了起來。
“干嘛?”
“叔叔什么時候會來?”
這一箭直穿腦門。
她愣住,先是空白了一會兒,才笑道:“你要乖,叔叔他工作很忙很忙,最近應該沒空過來陪你玩。”
“那,叔叔為什么很忙很忙?”
“因為叔叔的工作就是要幫小朋友看病啊!
“那,我不生病的話,叔叔是不是就不用上班了?”
“你想太多。你以為全世界只有你是小朋友哦?”
“那,要怎么樣才可以讓全……”她畫了個好大的圈圈!笆澜绲男∨笥讯疾簧?”
“你很啰唆耶。”
“那,叔叔什么時候會來?”
“你剛才問過了!边@小孩真的好煩,她干脆用威脅的:“我警告你哦,你再繼續叔叔叔叔叔不停的話,我就不帶你去玩!
小沛忻即刻閉上嘴,又立正了。
“嗯,很好,很乖。”
當晚,是她們母女倆搬來這里的第一夜。小沛忻的睡眠毫無障礙,完全沒有認床的問題,反倒是蘇淇旻,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沒有一丁點兒的睡意。
她瞄了一眼床頭的鬧鐘--PM11:48。
他應該下班了吧?
不過,轉念她又笑自己傻。他下班了干她何事?是她自己選擇逃到這么遠來,又有什么資格去想他?
翻來覆去,她干脆下床,從背包里拿個東西便走到陽臺上。
她點了根煙。
那是今天下午瞞著沛忻偷偷買來的。然后她吸了一口,呼出,望著夜空,發愣著。
好奇怪,住臺北那么多年,她從來沒像此刻一樣在夜里站上陽臺發呆。不過想想也是,臺北可不是每間房子都有陽臺。
想著想著,她不自覺揚起淺淺的苦笑。
干嘛沒事逃這么遠呢?與其說是不想讓他找到,不如說是克制自己不去找他。距離可以相隔千百里,那思念呢?離得愈遠,就愈不容易想起嗎?
顯然沒有。
不過就是降低殘火落在死灰上的機率而已。
“抽煙對健康不好哦。”
那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憶起傅崇恩那天的模樣,她忍不住看了指間那根燃了一半的煙,腦海里不自覺地浮出與記憶全然不同的畫面。
--她打開煙盒,里面是空的。她咕噥抱怨一句,然后離開。
她想,如果沒有最后的那根煙,她和傅崇恩就沒有起點;或是她當時沒有留下來多抽那根煙的話,今天的結局又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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