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音,當時……朕只當你是個圖謀不軌的刺客!鄙ひ魩缀蹼[匿喉間。
“……那與現在又有什么不同呢……”她霎時噤聲,因為杭煜突然追上她、強硬地扳過她身子,逼她看向他灼灼的目光,讓她避無可避。
“當時朕若早知是你,今日也無須召人來了!
她心跳如狂雷,紛亂不平。她不明白他為何要說一些令她難以理解的話語!耙簟,從沒想過要傷你。”
她推開他,不想聽他羅嗦,沖出寶物庫正門,急得差點被自己裙擺絆倒。
那話中過分的疼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說……他不想傷她?可又為何還要一再逼她呢?這家伙,要作戲也別沖著她來!
她不會相信他的。她不會相信他做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她、不、能!杭煜望著嬌荏身影急匆匆錯愕離去,留下他站在一片孤寂里。
“唯音,才夸你聰明就變傻了嗎?明明能將全天下男子玩弄于指掌間,卻不知善用己身……朕給了你多次機會,你卻始終不肯領情……真逼朕用強,你如此嬌弱,要怎么承受得起朕的怒氣?可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朕雖不想傷你……”
他森冷笑著,握拳直撃向石墻,壁面印出深凹拳印同時,瞬間也染上怵目鮮血。“……卻不表示朕不會。”
潘餮饕連日來,伏云卿一直稱病待在房里,不想與杭煜過于接近,拒絕他接見,畢竟那日潛進寶物庫的事,他沒再積極追問她什么,反常的沉默更教她心驚膽跳。
那日他明明就對她的身分諸多揣測,極感興致,現在卻只字不提,難道說他已有答案?她心中猜疑更甚,不安到了極點。她不能留下,但還有其它出路嗎?
第6章(2)
終于到了這天,東丘王杭煜親自為大齊重華王伏云卿舉行厚葬,讓安陽全城百姓群聚城中,為英年早逝的重華王哀悼。
伏云卿原以為按大齊儀典,女子不能出席,但杭煜執意要她同行,說她不去是對重華王大不敬、太過無情,她只好勉為其難在眾人側目中,一直待在他身邊。
杭煜端坐五丈高的祭臺上,后頭分立兩列將領與親信,聽主司祭官姑在最前頭執掌儀式,先是歌功頌德,繼而指揮底下樂師與舞姬吟唱指路歌、跳著開路舞,過后接著奏出送魂調與送靈舞,最后蓋棺。
歌舞結束時,送葬行列便準備出城,將重華王葬于城西二十里外的小山丘上。
受命跟在杭煜身后無法離開,伏云卿只能強自忍淚,在心中默默祈求蘭礎將軍諒解。等她逃出這里,一定會親自去見蘭襄,確認將軍的女兒安好無恙。
儀樂祭曲進行時,杭煜始終慵懶地斜倚椅背,以手支頷,閉目凝神,不知思忖著什么,但俊顏上總掛著一抹神秘微笑,像正等著什么有趣的事發生。
樂音一停,眾人陸陸續續步下高臺,但杭煜動也不動,連帶伏云卿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著走。
最后,他總算出聲。“唯音,重華王下葬之后,再無法相見,或許你想更近一些瞧你主子最后一面?那就快去送棺吧!
“理當如此!彼故追Q謝,匆匆轉身要跟上其他舊日部將。
他輕嘆一聲!澳憬鼇砩傩Γ鋵嵲缭撊タ磦究竟的。看看絕對會讓你開心些,畢竟,那里頭不是伏云卿的尸首。重華王尚在人世。”
狂風大作,宛若落雷平地起,雷擊不偏不倚打在伏云卿身上,驚得她腦中一片空白。心若連擊擂鼓,腳步乍停,她不敢回頭。為何……杭煜能說得如此斬釘截鐵?
杭煜立起,緩步走向她,站定她身后,在她耳邊低語:“你不認為,其實伏云卿……還活著?”
“王上這問話未免不智,若否,眼前尸首又是誰?”
“是誰,朕不清楚。但重華王還活著應毋庸置疑。眼下怕只是障眼法。傳聞重華王身長七尺,從留下的盔甲來看,身形更為纖瘦;聽聞他屢遭刺客,身負重傷久病虛弱,打第一眼,朕就認為眼前這副尸首太壯,不像傳聞之人。朕可有說錯?”
他的手臂沒碰著她,卻自她腰際不偏不倚移到她手臂上方;她能感覺他指掌恰恰在她舊傷之處陡然停下。就聽見他嘀咕不停:
“總覺得此事太巧,主子與奴仆啊……竟傷在同一處。不過……你與他,身長差了五寸之多呢!
她松了口氣。他應該料想不到她平日好面子,在尺寸上頭動過手腳,靴子都是特制的,里頭一直墊得高些。
“但,最讓朕起疑的,便是他所留下的慣用兵器。你知道嗎?尤其能從貼身長劍看出主人身長,近身武具太長行動不便,太短占不了先機。朕橫看豎看,都覺得那號稱七尺的伏云卿……其實應該再矮上一截呢!
她氣息一窒,心音又急又亂,雙手緊緊交握。她不能抖,快停!
“……就算重華王還活著又能如何?安陽已落入東丘之手,他再起不能,不會成為王上威脅。”
“他若活著就是罪人。應允出降為不忠,既允卻逃是無信,守官棄城為不義,陣前逃亡是無勇,忠信義勇皆無者,不配讓朕為他開恩,赦免這安陽一城老小。”她聲音微顫:“莫非王上……又想為難城中百姓了?”
“不。唯音,朕哪……只想為難你。朕想知道,伏云卿究竟是怎樣的人,竟能令你如此死心塌地;眹想知道,背地里城中還有多少大齊叛逆;朕想知道,你偷藏著的會是怎樣天大的秘密“朕說過,哪怕是你想給的、不想給的——朕都想知道!
若非她背對著杭煜,只怕他早已洞悉她臉色發青、無法再瞞。她其實身后冷汗直流,衣裳早已濕透,狂跳的心幾乎躍出喉間,深怕他靠得太近,會察覺她的異狀。
“王上想聽唯音談心事,可在此之前,禮尚往來的王上不是該先談自己?比方說,重華王與王上究竟有何過節,讓王上如此緊追不舍,甚至不愿相信他已死!
他笑得清淡,聽不出他心情好壞。“若說朕與他有何過節……不,不是過節。只是朕有一樣東西,要同那重華王討回來而已!
她皺眉,不解追問:“討東西?他欠了王上什么?”
“公、道!
她聽了反而更為糊涂。千里遠隔從無交誼,她如何欠他一個公道?“不可能。重華王潔身自好,素有仁德清譽,絕不負人,必定是你冤枉他——”
“人若已死,你又何須為已死之人的名聲好壞打抱不平?反正他再不需要。”杭煜玩味著她的激動,“也或者如此在乎,是因你與他關系匪淺,情誼深切。”
突然失笑,他扳過她身子,伸指勾起她姣美臉蛋。
“朕有些好奇。如果,只是如果,伏云卿還活著,他若知道你成為本王的人,他……可愿為你現身?朕真的非常、非常想與他見上!面呢!
“微不足道的小小奴婢,王爺怎么可能記掛在心!
他扯扯唇角,語帶譏諷:“是奴婢便不搭理?那他如何能稱得上仁德之人?”
“重華王正要下葬,再不可能現身,王上你糊涂了嗎?”
“套句你的話,不試試,怎會知道?”他玩笑似地聳了聳肩!澳憬袢赵诒就跎磉吀M跟出,可也辛苦了呢。如何,高臺上的景色還看得稱心嗎?”
他說話夾槍帶棍、虛實難辨,弄不懂他到底想跟她說些什么。她也不遑多讓地開罵:“沒有人有心思在葬儀上看景色的,除非沒血沒淚;蛟S,王上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