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頭一皺,像沾上污物急急抽回手,冷道:“……我會謹記將軍教誨!
“在這里,我想你沒那機會!彼叫撵o氣繼續追問:“那么……我該如何稱呼姑娘才好?”
伏云卿俏臉一揚,絲毫不掩眸中鄙夷之色!拔衣犝f東丘人極重禮儀,禮尚往來,問人名字,不先自報姓名?”
“杭煜!睗M意地看著她因這兩字而瞪大雙眸,知道她心里有底!霸撃懔。”
“大齊人不時興這種蠢規矩!彼策^頭,硬是不肯給答案、不讓他稱心。若能惹火他,讓他一刀劈了她,她便能藏住所有秘密。
當年她原以為他只是天領守將……他確實沒說他是誰,全是她推測錯方向。
她思緒飛快流轉。傳聞中,東丘新帝可有弱點?性格如何不得而知,但聽聞他治法嚴厲,部將一有差池便處以連坐,曾一劍砍了親姑丈,一視同仁毫不留情。
“唉,又任性了。不都答應好好回話了嗎?難道幾千人性命你不在乎?”
“除非東丘王杭煜是言而無信的小人、出爾反爾的騙子。不都已承諾,我若出聲,城內一人不傷?我說得夠多了!彼噲D踩上這男人的耐性底限。
王上九王兄容易被挑撥,動輒開鰂.這家伙怕也好不到哪兒去。想起王上行徑,她便不自覺地惱怒,偏是要與眼前這人作對到底了。
“唉唉,我看若要你招出你同伙在哪兒、與重華王是何關系,你更不會答了。”他那可憎笑臉依舊恬雅迷人。
“行!你若執意不報姓名,那么就隨我稱呼吧。你唯一讓我弄明白聽得清楚的,只有你的聲音,我就暫且喚你……唯音姑娘吧!
“哼!睍硭庞泄。她不置可否,隨便他去。
“至于你的同伙,我想至少還有蘭襄一人。她身手普通,腿上有傷,應還跑不遠,躲在城里。”看出她眼中關切,他搖頭輕笑!安,無須我派人去捉,或許百姓們會樂意交出她以換取賞金。你認為,我該懸賞多少才適當?”
伏云卿不免焦急。蘭襄若真那樣遭到百姓們背棄,遠比被士兵們捉走更令人心寒。這個男人……太懂得操弄人心了。
“王上……是打定主意不肯讓安陽百姓安寧度日?”她咬牙切齒,不掩怨恨。
“全看你怎么做了!弊⒁獾剿那鼜模检闲α碎_來。
“今兒個我興致不錯,收你人房倒也別有樂趣?山窈竽愕霉郧蓮拿,忠心不二跟著我!彼焓滞衅鹚文,細細欣賞她倔強麗容。“你如何決定?”
“糾纏一名鄉野姑娘,就是禮儀之邦一國之君的行徑?啊,我險些忘了,傳聞中的王上……與過去禮儀之邦的東丘先王們‘截然不同’呢!
“鄕野姑娘?呵呵,一般姑娘在這局面,絕沒那膽子屢次試圖惹惱我的。何況,要我對面前的神秘美人不聞不問,我還不至于如此眼盲。無妨,今日你不答,早晚你還是要說的!币娝@次沒躲開,杭煜不自覺地彎身往她臉蛋欺近。
“王上倒有自信。”她緊緊絞扭著雙手,恨不得手中扭的是誰的脖子。
“你以為,朕,辦不到?”他與方才戲弄她時不同,恢復了高傲身分,一面提醒她不可能與他對抗的事實,一面在她耳邊柔聲低語,充滿試探意味地琢吻,一點一點落在她柔軟白嫩的耳垂上。
“即使王上辦得到,但,要我誓忠于你、出賣同伴,這等事——我辦不到!”
伏云卿溫順地等到兩人最為貼近一瞬間,一把抽出他腰間佩劍,隨即往床外飛身撲去。早八百年前她就該這么做了!皺M豎救不了所有人,那我便先走一步賠罪!”
“朕說過,即便你想死,也得看朕允不允!”他大步追上,在那鋒銳刀刃切斷她纖細頸項之前,一把握住利刃。
伏云卿看著他指掌間溢流出艷色血珠,沿著銀色刀尖淌落,美眸驚愕睜圓,遲疑片刻,卻讓他伺機擒住右腕,一把奪回了劍。她指頭傷疼,無法再反抗他。
“你——”她看向他波瀾不興的淡然神情,不懂他為何要救她。
“你擔心么?”接下她的疑惑,他眉眼噙笑,彷佛指掌不曾受痛。
“誰會擔心敵人死活!”她轉開頭,但眼角余光仍落在地面毛毯上、點點滴滴愈來愈多、令人怵目驚心的斑斑血跡。總覺得他傷得不輕。
“是你咎由自取!
“是啊,全是朕自找的。誰讓朕……舍不得!弊詈笕蛛S苦笑隱匿喉間。杭煜不為自己傷勢動容,但見到她粉嫩玉頸上仍是泌出血絲,語氣稍冷,笑意隱含薄怒。
“聽說大齊女子個個惜顏如金,舍不得身上有哪處破相,一道疤痕也可能壞了良緣?赡惚凵嫌形窗K傷勢,背上肩上也有數處傷疤,你不怕從此孤寂一生?”
“怎么……你這家伙知道得這么清楚?!難道你——全看光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教伏云卿氣昏了頭、脹紅了臉,難得罵人罵得如此不留余地。
“下流!無恥!齷齪!竟趁人之危!”而她是蠢蛋,竟有一瞬間替他擔心!
第4章(2)
“你總算肯多說了點!北绕鹚齽虞m尋死尋活,他倒寧愿她氣勢洶洶地對著他尋仇!霸蹅冘娭幸灿写蠓虻。怎么,怕讓人瞧光了,嫁不了人?”
“我沒打算嫁人,怕什么!既落入你手里,清白全毀,早已不配婚嫁,無需你不舍,要殺便殺,要用刑便用刑,隨大王之意,何必羅嗦!”
“假若你已如此認定,或者朕真該讓你試試清白全毀的滋味,免得你的指責師出無名。”察覺她意料外的純真,他不免失笑。他早該想到,對她,他急不得。
“怎樣的主子就會有怎樣的底下人,你如此剛烈,想必是重華王身邊的機要密探、心腹使女無疑……或是妾室?”問題到最后,還是繞回她身上。
“哼。王上腦中只有這些風花雪月的下流事?”她回以嘲諷冷笑。她必須裝成一切都無動于衷,否則會讓他輕易探查出她的弱點。
“沒關系,你與重華王的關系,朕不問你,問蘭襄好了!
她的冷靜又被他一語動搖。糟!在她昏睡這段期間,到底外頭變化如何了?
“不,你甭心急,朕當然沒抓到她;不過,你若還想尋死,請便。至于之后,朕怎么對付蘭襄……”見她坐直身子,狀似介意,卻又咬唇按擦下,不免失笑。
“你既不在意、也不愿追問,朕又何必說?”
“你——”
杭想低頭,略微抬手,目光眷戀地停在自己手臂上,喉間逸出低嘆。
她睡著時,他盼著她醒;可等她醒了,他卻又寧愿她繼續留在睡夢中。矛盾。但,不想老是同她張牙舞爪怒目相視卻又是真。無奈再嘆。
“說到底,假若你一切行動是為了掩護同伴逃命,那……朕就準了你心愿。東門崩毀,馬廄大火,竊走重華王印信,朕一概不追究。只要你別再尋死,留下來當朕賓客,朕不派追兵、不再追查其他人便是。你活著,便能保住所有人。”
“為什么?”為什么聽來像是……像是杭煜退讓了?伏云卿滿是不解。東丘王杭煜不是、不是以治軍嚴厲聞名嗎?
“為什么嗎……朕也想知道!焙枷胱詈箝L喟一聲。
看著她的一臉困惑,他俯身將她攔腰抱起,趁她還來不及抗拒時,已將她送回榻上,替她蓋上暖被;離去前,命人再送來一份藥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