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聽說面紗代表姑娘貞節,隨意掀了便是侵犯姑娘家的清白,會招來眾怒。怎么了,主子對方才那姑娘有興致?”
“是挺有意思的。你沒注意到嗎?她沒彎腰!
“末將愚昧,這是指……”克倫有些摸不透主子的意思。
“就算旁人全都跪下了,她卻不跪;道謝行禮時,即使她拱手垂眼低頭,卻不曾彎腰。她的背太過挺直了。過于高傲的姑娘,總是讓人……印象深刻!
杭煜唇邊浮現一彎別有深意的笑痕。
“派人跟上!
第3章(1)
躲進暗巷中,腳步稍停,伏云卿打開手中皮袋,是附近一帶難獵得的鹿肉干。她不自覺撫上肩頭這件看來頗為貴氣精致的披風,忽然覺得暖意涌上、燥熱不止。
“假若每個東丘將領對待百姓都是如此用心,那就難怪……”她一咬牙,心有不甘地扯下披風?杉词故侨绱,她身上熱意卻未曾消退半分。
“必然只是演戲,故作親民罷了。那些敵人,不會安什么好心眼!
伏云卿冷哼,倔強地走回大街上,見到一名蹲坐路旁瑟縮抱著稚兒的婦人,便把東西全送給她,一樣不留。
滿懷羞慚。她定是餓昏了頭,否則怎會以為敵人的披風溫暖、用心可敬?
“喝水撐過去就好,水是安陽城的,不屬于東丘軍……喝些無妨!
這樣說服著自己,她便轉往城東最近的水井走去。
安陽城有十九座不論季節都不缺水的深井,分布在各個街坊中心,是她建城初期配合水脈與供水儲水便利挖掘建成,不論井深井寬,她都了若指掌。
“現在沒人用呢,剛好!
遠一點兒的地方,有不少東丘士兵在歇息,起先伏云卿并不介意,但當離井邊尚有一段距離時,她腳步突然頓下。
井邊不遠處有名無精打采的中年男子,一身襤褸,就連指甲也呈臟污紫色,眼神游移不定,精光若隱若現,不住打量東丘士兵的方向,躡手躡腳欺近水井。
伏云卿不動,緊盯此人動作,而后目睹那名男子從懷中掏出小紙包,似乎打算把什么奇怪的東西往井口丟下。不管那是什么,絕對有問題!
“住手!你在做什么?!”她飛身上前,右手一把奪過小紙包,緊緊掐住不放。
“該死!”中年男子驚愕低咒退開,連番揮拳想撂倒她搶回東西,卻被她閃過。“哪里來的礙事丫頭!”
“你搞什么鬼!水井是百姓命脈,你想在里頭放什么?!”
伏云卿想制伏對方,卻因負傷,左臂完全無法施力,她雖不顧傷勢隱隱作疼,使盡招式,卻半點占不了上風,只能勉強不讓手中紙包被這男子奪回。
“吵什么吵?!”旁邊的東丘士兵剛巧有人轉頭,察覺井邊有異,陸陸續續起身,一擁而上,把兩人團團圍住。
“這女人在井邊鬼鬼祟祟,打算下毒?!東西還在她手上!”
伏云卿雙眸圓睜,詫訝這惡人先告狀。她來不及辯駁,手腕便遭人箝住,掌心的紙包被東丘士兵搶了過去。
“克倫將軍,請看。”士兵跑步上前,將東西轉呈后方策馬過來的長官。
“主子,逮到兩名形跡可疑的家伙,還在那女子手里找到不明藥粉。似乎有人企圖對井水動手腳!
克倫?不就是方才那東丘將領身邊的人?那……他主子不會也跟來了吧?
“哦……企圖在井里下藥?”一道溫潤如玉的男聲傳了過來:“是誰?”
糟!果然又是方才那將軍!他怎么還不去休息,這么勤快巡城作啥?!
伏云卿突然不想抬頭了。打方才起,她就不知該怎么應對他才好。
中年男子搶白道:“是她!她想將毒藥扔進井里,還好讓我撞見,否則只怕這里的士兵們全會被毒死!”
“喔……還真巧,咱們又見面了呢,姑娘。”隨著馬蹄聲停在伏云卿面前,青年將軍爽朗笑聲響起,聽來極為愉悅!霸摬粫窍訔壜谷飧勺涛短,想報復吧?瞧瞧,連披風都不見了,是連虎皮也會讓姑娘起疹子嗎?”
“不是的!彼文橍黾t。雖早已看開生死,但她不容許有人誣蔑她。“想在井里放東西的是這個人,我只是盡力阻止他而已……信不信,隨大人了!
“是嗎?”杭煜略一揚手,召喚部下:“克倫,果真是毒藥嗎?”
“主子,已試毒過,兩只羔羊均當場斃命。”
“那么……將這男子送到刑官處受審,要他招出是誰主使!
中年男子眼看就要被帶下,連忙慌張大喊:“等等!大人!下毒的是這名姑娘,怎么不抓她究辦?!”
杭煜冷笑!白允贾两K,說那是毒的,只有你一個。這便是理由!
“可惡!既是如此——”中年男子眼看事跡敗露,突然發狠,甩開周遭士兵,張牙舞爪朝杭煜喉間襲去。
伏云卿被身旁眾人一擠,跌倒在地,回頭同時,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大喊:“當心!他練過毒爪!別被他指甲傷到!”
下一刻,她察覺自己的擔心根本多余。一旁竄出飛石索,神準卷捆中年男子高舉的雙手,制住他的攻勢,是那克倫將軍拋擲的。
接著她看見那東丘將軍騰空一躍,長鞭凌厲揮出,將那下毒的中年男子鞭倒在地,傷處深可見骨。他的武藝遠比她當年所見所想還要出色。
伏云卿愣愣看著昏死過去的中年男子被士兵拖走,嬌軀微顫,并非只因天寒。她以為自己視死如歸,再沒什么好怕,可心頭這股戰栗又從何而來?
是因為……這名東丘將軍的深不可測嗎?
“我該向姑娘道謝。你救了這兒的士兵!彼焓址銎鹚,她卻倉皇抽手。
“不,我……民女無能,沒幫上什么!
看著她,東丘將軍忽然低嘆口氣,俊眉輕蹙,似有煩惱!半m然姑娘說已阻止了他,不過,不知城內其它水井是否已染毒,就怕水脈相連受了污染,屆時只能棄居,將所有百姓疏散到前方幾座城了!
“不用如此麻煩。安陽城中所有深井壁上均有供水口,水源來自地下儲水池,現下即將入冬,水位偏低,沾不上供水孔,儲水池不會被牽連。若有其它井水遭人下毒,便封去供水口,無須擔心各井連通會遭污染。遷移百姓未免太勞師動眾!
杭煜俊眉輕揚,眸光閃爍!爸皇乔∏陕愤^本城,姑娘倒是清楚這些!
“這點小事……在這城里住上幾天便能知道!狈魄浒脨溃到胁缓。
明知該小心不啟人疑竇,這會在他面前,怎么卻一再失言?
“是這樣嗎?”他凝看她眼眸好一會兒,極為突然地伸手就要撫上她臉頰。
“經此混亂,姑娘頭紗沾了沙塵,我替你拂去吧。”
“住、住手!”她揮開他大掌,忙跳開原地,不免有些驚慌。怎么覺得他下一步是要掀她面紗?
“碰觸女子面紗,于禮不合,尚請大人見諒!
“于禮不合?”青年笑得有些無辜!拔页鮼碚У,可否請教姑娘,大齊風俗里,年輕姑娘們芳容若被男子窺見的話,該當如何?”
“姑娘家唯有自盡一途了!彼嵝阉瑫r倒退一步。
他詫訝抬眉!拔疫以為得要嫁給對方呢!
“謠言不能盡信,否則犯了規矩,當心惹來眾怒讓民心不服!彼偻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