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佾開臉色變也沒變,手下還不忘逗弄著幼子,淡淡說道:“我致仕了!
“?”她一下沒回過神。
“你夫君我,失、業、了!
伏幼連眼都不眨了,接著,她激越的站了起來,膝蓋上的布料全落在地上。
“你是說,你從今以后再不用去那該死的地方……不,是上朝?”他才幾歲人,這些年下來和朝堂那些人馬過招,雙鬢都有了銀絲了。
“娘子,你看起來會不會太高興了?”誰家娘子聽到夫婿沒了差事能笑得出來的?她還真是頭一個了。
她咳了聲,端正自己的容顏!盀槭裁床桓吲d?不過怎么會那么突然,皇上肯放你走?”
“我今天在早朝上和他吵了一架,他罵我目中無人,君臣之禮不可動搖。”不尊重皇帝的言行可是大罪。
兩廂辯得面紅耳赤,皇帝辯不贏他,惱羞成怒之下就叫他回家吃自己,于是他就瀟灑的出了大殿,大搖大擺的回府了。
伏幼的理智很快就回來了。“皇上說這話應該只是氣話,他離不了你!钡腔跏,地位還不穩,若身邊沒了輔佐大臣,他這皇帝會做得很辛苦。
這道理,那位新上任的一國之尊不會不曉得。
朱佾開讓奶娘進來把兩個孩子帶走,這才振振自己的衣袖道:“是離不開,卻也是忌憚,他嫌我在他身邊指手畫腳,讓他施展不開,無法一展抱負!敝粮邿o上的權力是不容置疑的,但對于臣子的建言要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很容易就流于剛愎自用了。
“你們到底是為了什么事鬧僵的?”
“遷都!
伏幼駭了一跳,“你說的是我腦子里想的那兩個字?”
“唔,就那兩個字!敝熨_笑了。
“可這非一日之功能成的事!迸聸]有個十幾、二十年也遷不了都吧,真心想做的話,得要有著非常細密和長遠的規畫才成,這位新帝會不會太好高騖遠了?
“你一個婦道人家都知道的理,他一個坐在那位置上的人能不知道嗎?”不就是好大喜功罷了。
“那以后你作何打算?”
“就趁勢退下來吧!奔绷饔峦恕
“要不再想想?”
“這些年對這些事我已經乏了,不想再摻合,他既然覺得我是絆腳石,我也不是那么不識趣的人,倒不如順勢讓出道來!
“倘若遷都的決定成了,我們要跟著走嗎?”
“我已致仕,哪里舒服就住哪,再說,咱們還怕沒有地方可以住,非得要跟著那人的屁股后頭走?”
“好吧,你住哪我跟著就是了!边@是毋庸置疑的,嫁雞隨雞咩。
“你不留戀官夫人的頭銜?”
“你都不在乎自己一品大員的身分了,官夫人算得了什么?”她還真的不在乎,頭銜這玩意是錦上添花用的,既不能當飯吃,只是個虛名,可有可無。
朱佾開莞爾道:“為夫記得你生檀兒之前,一直鬧著要出去玩,卻未能成行,如今我閑了下來,咱們就游山玩水去吧!”
“你確定?”伏幼高興得差點要跳起來。
“我說話何曾失信于你?”京里頭的紛紛擾擾就留給沉浸其中的人,任他京城如何翻天覆地,都不關他們的事了。
這一想,他肩頭的重擔像是倏然輕了,瞧著面前開心得像個孩子的妻子,或許帶著妻兒把他遍布全國的生意都走上一遍,喜歡哪兒就在哪兒多住上一陣子也不壞。
他家財萬貫,豪奢過上十輩子都沒問題,權不重要、錢更加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在他身邊忙來忙去的小女人,她是他費了兩世才找回來的圓滿,看著她就覺得心底無限寧謐,除了她和兒子們以外的東西,完全牽絆不住他的腳步。
他心中如今想望的是,未來的每一天牽著對方的手,不管老了、丑了,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篪歷七年春,皇帝薨于出獵途中,遷都計劃擱淺,但國庫已經因為此舉耗費巨大。
新皇繼位后,亟欲把國舅爺朱佾開找回來主持朝政,可惜,鴻雁已然飛遠,斯人已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