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他剛剛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不過是個陳國進獻的小小美人,死便死了,有什么值得他這樣興師動眾急怒攻心的?
“孤操哪門子的心?孤只是怕你進宮沒多久就死了癱了,給孤宮里添晦氣!
他忽然變臉,別扭地重重哼了聲,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是麻煩!”
孟弱頓時僵了。
見她臉色不好,慕容獷下意識別過了眼,清了清喉嚨!澳莻,也罷,孤就當自己做好事,收了你這吹吹就壞的美人燈子了。”
“謝、主、隆、恩!彼f得咬牙切齒。
“知道就好,往后可得好好精心服侍孤,否則光是藥費這一項,哼哼,你就得欠孤一屁股債。”
慕容獷俊美如妖孽的玉臉上,笑容張揚而得意洋洋,氣得孟弱差點失控跳起來直接掐死他算了。
這王八蛋!真真比上輩子還要討人厭千百倍!
“怎么了?這么深情款款地瞧著孤?”他笑咪咪的看著她。
孟弱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怯怯的輕聲問:“時辰不早了,大君也該用膳了吧?”
慕容獷聞言,眸里閃著得意愉悅的光芒。“嗯,總算稍稍有點伺候人的模樣了,也虧你記著時辰,不過你身子弱,孤就命人把食案擺在這兒陪你吃了!
“大君,您待臣妾真好!彼蓱z的望著他,小小聲問:“那這席膳,可以由臣妾點嗎?”
他微挑眉,“你來點?”
“是。”她眼圈紅了,模樣更加凄婉可憐,“臣妾自幼湯藥喝得太多,進食常覺無味,以前在家鄉日子不好過,更是”
慕容獷心一抽,微微絞疼了起來。
“可自來了大燕之后,卻覺大燕飲食極對脾胃,阿弱還未想過,自己居然在有生之年還能嘗到酸甜苦辣的滋味”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胸口漲滿了陌生的酸澀柔軟之情,眸光跟著柔和了起來,想也不想地重重一頷首!吧底,不過是點膳罷了,這又有何難?”
慕容獷眼色一瞥,一名侍女忙上前來聽憑吩咐。
孟弱附在侍女耳旁輕聲說了幾句,但見侍女微微一僵,遲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領命而去。
他沒有錯過她和侍女間那番小動作,有些好奇,卻也沒當一回事。
這后宮中想討好他的人多了去,只要無傷大雅,他多半當取樂子看了,再說見她滿臉疲色,強打著精神也要和他一同進膳,慕容獷實也不忍心苛責太過。
“你,可覺得好些了嗎?”他猶豫了一下,又道:“若是撐不住,還是多歇會兒,孤日后再來看你也可以?傊,天大的事,都沒有比顧好自己的身子重要!
她眼神有些復雜難辨地望著他,有片刻的失神。
“嗯?”
“如果大君還有要事,不能陪阿弱用膳,阿弱能理解的!彼獾痛梗吐暤。
“孤不是這個意思!彼。
“您就是這個意思!睖I水滾落了下來,她沖動地背過身去,把自己緊緊裹在錦被里,身子瑟瑟顫抖。
她這一下子說是風就是雨的立時翻臉,慕容獷有些措手不及,面子上也覺拉不下來,玉臉微微一沉。
“孤難道還待你不好?你這又是在耍哪門子脾氣?”
“是臣妾陰晴不定,侍君無能,不敢強留您在這兒忍受臣妾的任性無理,如此,臣妾恭送大君了!彼衾怖驳赜窒崎_了錦被,柳弱花嬌的纖瘦小身子掙扎坐起,恭敬地跪在榻上大禮伏下首去。
“你!”向來雍容閑雅意態風流的慕容獷氣得俊臉發白,死死瞪著怯憐憐的她好半天,最后怒極狠甩大袖而去!澳涿睢⒉恢^!”
整座內殿靜得針落可聞。
相較宮人們嚇得魂飛魄散,孟弱卻始終保持著那個美麗卻嚴苛的伏禮,直到送膳的宮人們來了又走,那一席以苦瓜、酸豆、魚膾入菜的皇膳,酸中帶咸的異香味漸漸飄揚開來,恍恍惚惚間,她才醒覺過來,自己原來是打算用他平生最厭的菜肴,好生捉弄懲戒他一番的。
可是這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我這是怎么了?
“主子,請恕奴下多嘴,您這樣氣走了大君不大妥當啊!”一個較沉穩些的侍女儒女鼓起勇氣近前來,邊替她斟茶,邊苦口婆心勸道。
孟弱眼神脆弱地望著她,木然了好半晌,才強顏一笑。
“是我失禮于大君了,可我身子不好,吃食口味甚異,又怎能讓大君同我同席共膳的挨受這個?”
原來如此。
儒女恍然大悟,臉上有些同情地看著她,“那您大可直言相告,大君明白了自然不會怪罪主子,主子您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她搖了搖頭,“不!
“主子——”儒女有些急了,幾乎想跺腳。
這后宮之中誰人不想博得大君的青睞和恩寵?哪里有像主子這樣,人都來了,還硬生生給氣出門外的?
若是想欲迎還拒,這姿態未免也太粗陋了。
“你們也該到用飯的點兒了,都先下去吧!彼郎睾偷氐,“這席菜也撤了,我想自個兒靜一靜!
儒女和其它宮人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只得默默退下。
靜謐的內殿里,孟弱手捧漸漸失去溫度的茶碗,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她明知道他最厭惡女人刁鉆任性無理取鬧,明知道自己方才的沖動失態是千千萬萬個不應該,簡直奇蠢無比。
可是,可是她原來已經習慣了他的負心,再也不慣他對她好了
“你待我越好,就讓我越恨你!彼魢艺Z,含淚的眼眸一片赤紅!笆裁唇刑齑蟮氖露紱]有比顧好自己的身子重要?明明你就是可以為了你心愛的女人,冷血無情的把我架在火上烤,讓我強撐著破敗的身子替你的愛妻與愛子做個活生生的靶子,直到我斷氣的那一刻,你連最后一面都懶得來看我一眼”
他讓她含恨而終,更讓她的一生,成了大燕宮中最可悲的大笑話!
孟弱呼吸急促起來,眼前金星亂竄,她緊緊揪住胸口,大口大口吸著氣,這才沒有再因激動過度而昏厥過去。
不,不能再想了,至少現在不能——
如果她現在管不住那深深銘心刻骨的恨意,叫他看出了苗頭,如何能夠按著計劃一步步將他拿在手掌心?
又如何,能教他一生一世痛苦悔恨莫及?
第4章(1)
黃帝問曰:經脈十二,而手太陰之脈獨動不休,何也?岐伯對曰:足陽明胃脈也。胃者,五賦六腑之海,其清氣上注于肺,肺氣從太陰而行之。其形也,以息往來,故人脈一呼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不已,故動而不止。
晉;矢χk《針灸曱乙經。十二經脈絡脈之別二》
果然如儒女等人擔憂的那樣,怒而離去的慕容獷過后第一個召寢的并非孟弱,而是清艷颯爽的陳國貴女崔麗華。
一夜春風度,翌日神清氣爽的慕容獷龍心大悅之下,立時封崔氏麗華為貴嬪,賜住寬闊華麗的“孋華院”。
彷佛是在炫耀,抑或是在同誰賭氣般,接著連續數日,他都是宿在孋華院的。
后宮眾姬自然又是恨得牙癢癢的,熱辣辣惡狠狠的目光全射向了風風光光的崔麗華。
儒女命人偷偷打聽了來,希望能夠稍稍撩得自家主子上心些,可惜儒女一番心血是俏媚眼作給瞎子看了,孟弱聞得這宮中最新消息后,只是發了一會兒呆,隨即默默地把熬好的一碗湯藥喝完。
然后又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