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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鉤(上) 第一折 二 作者:沈純
    君奕非是個殺手。

    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青衣樓的殺手。

    他雖然出身鄉下,有一個籍籍無名的師父,用一把他自己取了名字的彎刀,武功卻真的很好。

    所以,他殺了很多有名的人。

    所以,他繼續沒有名氣。

    他不在乎。他做殺手本就不是為了名,自然,也不是為了利。君奕非本來可以平平淡淡的渡過一生,但是他覺得,有武功的人都該出江湖。出江湖之后呢,他發現原來混江湖除了武功,還需要人面,需要錢財,需要靠山。

    這些,他一樣也沒有,所以他只好去做了殺手。

    兩個月以前,他殺人時一不小心受了傷,又一不小心被上山修佛超度姨媽的薛明月給救了。

    后來,他一不小心喜歡上薛明月,傷好了以后天天去偷花送給她,最后一不小心,被她藥倒了。

    君奕非并不恨薛明月,他這個人不算很深情,但卻很專情。專情的人都希望把自己喜歡的人想象得好一些,君奕非也不例外。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從昏迷中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雖然樸素卻很精致的床上,而且氣穴被封,不能活動的時候,反而笑了。

    他對著窗邊把玩白海棠的薛明月道:“謝謝你!

    薛明月回頭看他:“謝我?”

    “不錯,”君奕非笑的很開心:“你不但沒有讓我缺手斷腳,甚至沒有散掉我的內功,還讓我睡這么好這么軟的床,難道我不該謝謝你?”

    薛明月身子猛地一震,癡癡的看著君奕非,半晌無言。過了一會兒,君奕非才發現,她其實在說話,只是聲音極低極細,有若耳語,好一陣子,薛明月就是那樣望著他,反反復覆的道:“原來……是這個樣子……是這樣的……”

    君奕非還發現,她的眼眶也紅了。

    他再自我陶醉也知道,薛明月看著他發呆的眼睛不是在看著他,而是在看著他的笑臉。喜歡的女人看著你眼泛淚光,卻又不是真在看著你,這種情形只要是男人都會受不了。君奕非沉下了臉:“薛小姐,你莫要忘記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你這么看著一個男子,傳了出去,豈不是會叫你的未婚夫下不來臺?”

    聽了他的話,薛明月眼簾一垂,頃刻間就沒去了哀哀切切的神色,再抬眼已是一臉訝異,那眼神彷佛他瘋了似的。

    上前幾步,薛明月柔聲道:“白聿,你這是在說什么?我的未婚夫不就是你么?”

    一頓,又笑道:“你這么說,是在吃自己的醋么?”

    君奕非怔住了。

    薛明月款款行至他身邊,彎身撫摸著他的頭發柔聲道:“白聿,我知道你腿一直不好,心里著急。但是冷姐姐說了,你傷及經脈,不好好靜養將來只怕好不了。我們這三個月都過去了,也不急在一時,現在姨父又病了,你若強要自己傷上加傷,我、我……”

    薛明月抓住了他的手,平視著他的臉,黑白分明的眼中淚珠盈動,纖細的身體打著顫。若不是不能動,君奕非差點就想把她擁進懷中。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從外面喊了一句:“小姐,公子的藥煎好了。”

    薛明月拭去眼淚,定神起身道:“那你端進來吧!

    君奕非哭笑不得,看著薛明月把自己扶起來,順手點了他啞穴。這時門開了,一個小廝端著一盞藥進屋來。君奕非認得他是沈白聿的書僮小茗,不由得心中冷笑。

    他是刺殺易容的大行家,剛剛起身就知道自己除了梳洗過,沒有任何不適。這小茗,據說是從沈白聿少年時就跟在身邊的,他倒想看看自己這個“少莊主”怎么當下去。

    小茗來到跟前,把藥交給薛明月,看見沈白聿盯著自己,展顏笑開了:“公子,你精神比前幾天好多了,臉色也沒那么白了。我早就說還是冷小姐醫術最好,之前早就該去請她來給你治,省得便宜了那些庸醫!”

    薛明月試了試溫度,放到一邊小幾上,笑道:“冷姐姐出去辦事了請不到啊,何況黃大夫也算是過去的御醫,醫術未必差到哪兒去。”

    小茗一邊打開窗,一邊嘰里呱啦的說開了:“他若是御醫,那我還要替皇帝捏把汗呢!公子才回來那十幾天昏迷不醒,他開了幾副藥也沒見起色,還天天在人后嘀咕說公子這回是不行了……呸!他老眼昏花無才無德,才真該不行了呢!居然咒我們家公子!

    “好好好,都念叨幾十天了,你氣還沒消停干凈呢。”

    “那是當然,我早都說了……”

    聽著薛明月和小茗一搭一檔的聊起來,陽光透過剛剛打開的窗子射到屋子里,照得人又慵懶又困倦。君奕非斜靠在旁邊的薛明月身上,聞著淡淡的女兒香,彷佛進入了一個奇麗而不真實的夢境里。

    *********************

    君奕非就這么成了沈白聿。

    他每天被點了啞穴躺在床上,吃吃喝喝,除了薛明月按時來喂他吃藥,就只能看書睡覺。問薛明月什么,她也不答;他若破口大罵,她就把啞穴一點,沖他笑。時間一長,好奇還沒把他憋死,無聊幾乎已經要了他的命。

    這天薛明月居然在中午吃完飯后沒多久又回來了,點開君奕非的穴道之后,靜靜站在一邊等他開口。

    好久,君奕非才望著床幔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像什么?”

    薛明月不動,也不說話,君奕非徑自接下去:“我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魚,翻著肚子等著別人想好怎么宰我。”

    薛明月還是不說話,卻動了。只聽錚的一下,寒光耀眼,午后的烈日猶自不如。君奕非看著她手中的一泓碧水,道:“莫非這就是吳鉤?”

    薛明月這次回答了:“不錯,這就是天下排名第九,劍里排名第一的吳鉤劍!

    君奕非目不轉睛的盯住薛明月的手,道:“別人都說劍客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吳鉤在這里,那么沈白聿呢?”

    薛明月轉過了身,也盯住他道:“沈白聿在。因為你就是沈白聿,吳鉤是你的劍,我不過是幫你把它拿出來!

    君奕非卻不愿看她了,轉過眼,繼續望著床幔:“人家都說假話說一千次就會變成真的,這句話果然不錯,現在我都快以為自己真是沈白聿了!

    薛明月笑了:“你本來就是沈白聿,問劍山莊的少主,吳鉤劍的主人。你還有一個好朋友,他喜歡醇酒美人,使一把方天銀戟,是江湖排名第一的高手。他很奇怪,有時候會突然來找你出去,然后你們一起失蹤好幾個月;又會突然和你一起回來,兩人都帶著一身傷。你們偶爾會一起賞月喝酒,卻沒人知道他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去,只是第二天就發現這里所有的酒不見了。他還喜歡明月,有很多叫做明月的情人。你還記不記得他?”

    君奕非嘆氣:“我自然記得。方天銀戟,溫公子、溫惜花,江湖上誰若不知道這幾個名字,那他的耳朵就是白長的。

    薛明月拍了下手,嬌笑道:“白聿,你記起來了!溫公子今天托人帶信給你,說是找到了一壇陳年的女兒紅邀你共酌,你不能喝酒,所以他說讓你看著他喝也是朋友情分!

    君奕非苦笑:“這也是邀我共酌?這倒真真是個妙人。這樣的朋友,我真希望沒見過!

    薛明月開心地道:“你連這個也想起了么?以前你最愛說的就是這句,‘只恨不得從沒見過溫惜花這個人’,F在可好了,你這幾天心緒不寧,怎么都說自己不是沈白聿,我還怕今天我要替你推掉這酒約呢!

    薛明月越說越開心,那樣子真的很像一個為怕未婚夫失態而著急了很久的女孩子,說話的神情又乖又可愛。

    君奕非老老實實的望著她,嘆道:“江湖第一啊,我有幸能看溫公子喝酒,只怕有無數的女孩子都會忌妒的把她們的小手絹咬破哩!

    薛明月接口道:“是極是極,一定有人忌妒你忌妒的要死!

    君奕非又看回床幔,眼神專注的像是那里突然長出朵花來沖他笑,喃喃的道:“不錯,這真真是天大的福氣,這樣的人,我還真是不能不見一見……”

    君奕非現在倒真希望自己真沒見過溫惜花這個人。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居然這么能喝酒,這么能說話。

    溫惜花的確長得很英俊,很愛笑,笑起來尤其好看。他一笑起來,君奕非就覺得自己好像和人坐在天下第一樓的貴客席上,桌前擺滿山珍海味,口袋里裝滿了銀票和珠寶,周圍陪酒的都是最美最好的女孩子,一邊跳舞還一邊偷眼看他們。

    ——這樣的人,不是公子,你還能叫他什么?

    溫大公子從一進來就彷佛自己是主人似的落座喚茶,然后就和他講話。第一個時辰講的是他上上上個月怎么在柳州英雄救美,對一位名門閨秀一見傾心。第二個時辰講的是上上個月,他怎么和少林寺的大笑和尚打賭誰能夠偷到松風道長的胡子,騙到了大笑和尚的紅寶葫蘆裝酒;第三個時辰講的是上個月他怎么在大漠幫鎮遠鏢局打退了一群悍匪;第四個時辰講到這個月他在聽雨榭賴了大半個月,終于被蘇彩衣蘇老板忍無可忍掃地出門。

    等到溫公子興致勃勃的講完,已經月上中天,酒也下去了大半壇。

    “唉,”溫惜花拿著酒杯不甚留戀的道:“白聿,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我最喜歡和你說話,因為只有你一個人,不論我說什么、說多久,都不會插話!

    從頭到尾,溫公子就沒給他一個可以插話的機會。

    薛明月解了他的啞穴和上身的穴道,像是知道他不會亂說,居然一直沒有露面。

    窗外月色正好,夜涼如水,本來是個很美的晚上,可惜君奕非一想到薛明月心就亂了。記起當初第一次見到薛明月時她的模樣,他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坐在窗邊看月亮的溫惜花也嘆了口氣。

    兩人轉頭,溫惜花朝著他一笑,抱著酒壇拍案而起,道:“可惜啊,我好容易找來這壇女兒紅,保證比我們以前在醉仙居喝的純正許多,你卻不能和我一起喝。本想留給你一些,又怕你看了難過。朋友一場,為了讓你不難過,我還是幫你把這酒喝光了吧!

    他也就真的端起酒壇,一口氣灌了下去,這樣的朋友意氣,君奕非看的眼都直了。

    喝完之后,溫惜花袖子一拂,推門而去,口中吟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聲音漸行漸遠,很快就聽不見了。

    *****************

    萬籟俱寂。

    薛明月手里執了一盞燈,再提了一個食盒,來到花園池子的假山旁邊。停了一會兒,一閃身,消失在假山后面。

    夏日本就炎熱濕悶,這假山之下通往花園的池底,更是顯得濕熱難當。燈火昏暗,薛明月沿著臺階小心翼翼的且停且走,走到最下一間鐵欄圍住的囚室前幾步,忽然站住了。

    她嘆了口氣,幽幽的道:“既然跟到這里,你也不必躲躲藏藏。畢竟,我攔得住你么?”

    后面跟著的人前行幾步,出現在燈光之下,也嘆氣道:“到了這樣,你還在騙我。你若有心攔我,我怎能跟你到這里!

    薛明月轉身瞧著來人,不住搖頭:“溫公子,溫惜花,唉,為什么你就這么喜歡管閑事呢?”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竟是君奕非。

    薛明月用的是沈家的獨門截血點穴法,君奕非試了很久都沒有自行沖開,反而弄得氣血紊亂。結果今晚他以為溫惜花拂袖而去的時候,一股真氣忽然而至,沖開了他下身所有穴道。

    君奕非道:“沈白聿是溫惜花的朋友,自己的朋友下落不明,忽然有個陌生人取而代之,這自然不是閑事!

    薛明月淡淡一笑,彷佛他是無知孩童,搖頭道:“你以為溫惜花怕他被人害了?你當我把他囚禁在這里?你這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你既不了解溫惜花,也不了解沈白聿!

    君奕非冷笑道:“我自然誰也不了解,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每天晚上一個人出來這里,必定是有理由的!

    薛明月道:“你雖然不能行走,耳目倒很靈便啊。我來這里,自然是有理由的。若我一日不來送飯,里面就會多出一具死尸。所以就算每天多累一點,我也是要來的。”

    君奕非道:“你倒真是好心!

    薛明月不為所動,道:“話都說完了么?若你沒話說,我可有事要做了!彼靶袔撞,把燈放在一旁,俯身把食盒打開,一樣一樣把食物放入囚室的開孔。君奕非看著她專心致志的模樣,倒像是服侍自己的父母親人。

    收好食盒,薛明月立起身子:“你是不是想看看這里面的人是誰?那為什么還不過來?怕我陰謀敗露后殺你滅口?”

    君奕非道:“我不必看,因為我已知道這里面的是何人了!

    薛明月道:“哦?說來聽聽!

    君奕非道:“若是沈白聿有難,溫惜花自然會自行出手,他來了又去,必是知道沈白聿無礙。沈白聿無事,你又在這里,那這里面的,只可能是一個人——問劍山莊莊主,沈楚秋!

    薛明月愣了半晌,終于搖頭苦笑道:“原來錯的人是我。你竟是個聰明人。唉,我早該想到的,沈家的人……”

    片刻后,薛明月又道:“你也沒有全對。這里面的人雖然是問劍山莊的莊主,卻不是沈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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