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想到讓澤脈哥幫忙。”他拉椅子坐下,笑得異常無邪。
“小懷你也太高估我了。整個歐洲都藏不住你們,上海才多大?”黑瞳幽幽落在紀澤懷身上。他這位小堂弟可了不得。果然是爺爺看中的人,不鳴則已,才輕輕一動竟然就鬧出了攜長他七歲的歐陽琳,雙雙毀約逃婚的轟動新聞。
“澤脈哥,你也知道我容易沖動。如果我能順利離開,井上家,還有紀氏,還得麻煩你。”紀澤懷棕眸內寫滿了歉意。
可這樣明顯的條件交換,紀澤脈又怎么會不懂。如果幫他離開,井上家的聯姻對象將是自己,紀氏也全權讓給自己。
“是沖動嗎?我看是水到渠成吧。”紀澤脈輕笑著望向眼前一臉懵懂的少年。
“澤脈哥,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奔o澤懷長長的眼睫扇啊扇的,完全陷于迷茫狀態。
“本來也不是什么可愛的人,在我面前就別勉強自己了。”一語拆穿這個偽裝本事已入臻境的堂弟。
收起笑來的臉孔冷峻漸漸顯山露水,“澤脈哥,你很沒勁!
“在琳身上用了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哄得她肯跟你私奔了,怎么也不找好路線呢。”沒有給自己預留退路,這似乎不像是紀澤懷會做出的事。
“澤脈哥,你就別嘲笑我了。我又不是大羅神仙,哪會算到爺爺幫我訂了門親!辈贿^要感謝爺爺,若不是他的“雙喜臨門”事件給了自己逃婚的借口,要勸琳毀婚私奔未必會像今天這樣簡單容易。
“你該知道,大舅人就在上海,從他眼皮底下運走他的寶貝女兒,風險有多大。”紀澤脈悠然為事件的難度加碼,以期得到更直接的保證。
“澤脈哥,我保證……”棕眸中黠光一閃而過,“見到卓姐姐后,只字不提井上涼子的事。”
眼見紀澤脈悠然的黑瞳中散亂微微劃過,紀澤懷露出單純而陽光的笑來。愛情這東西,還真是好。你看連紀澤脈這樣厲害的人,也逃不過它的掌控。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如今這般辛苦奔忙,不也是為了它嗎?
歐陽琳立在種滿了熱帶植物的園林內,盡情呼吸著大自然的氣息。
“琳,這么早就起來了?”清朗的聲音在身后含笑道。
回首望去,立在人造瀑布前的紀澤懷俊朗不凡,令人怦然心動。
“還真是很難想象自己竟然是身在中東。飛機上看到的沙漠與駱駝就好像是探索頻道的節目一樣!杯h顧了一眼四周奢華無比的室內園林,這三個月來,吃飯有人在一旁侍候、洗澡還有人灑花瓣、就連睡前都會有美麗侍女送上香濃羊奶。歐陽琳錯覺自己根本不是在逃婚而是不小心掉入了金碧輝煌的宮殿。
紀澤懷望著她閃滿興奮的樣子,雙手插袋溫和地淺笑不語。阿里杜拉對于和石油不打交道的人來說,根本就是個陌生到極點的名字。但當你所經營的業務與石油產生關聯,你便不可能不知道這位被奉為石油國王的神秘商人。他的豪宅堪比宮殿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真沒想到澤脈在沙特也會有朋友!睂λ拇娓屑ぁ3烁屑ひ酝饣蛟S還有著深深的佩服,可是曾經那樣深濃的眷戀卻早已被時間磨礫得淡薄不已。若是被紀澤脈愛上,或許根本就不是天堂而是浩劫吧。那個叫邱卓的女孩,曾經那樣飛揚的眉眼,如今落寞得連她都看著心痛。
“澤脈哥的確很厲害!弊仨矍暗氖[郁一片,因為提到紀澤脈而忽然有些興致缺缺。
“嗯,真好!睔W陽琳點著頭,深深吸入一口清香。發自內心感謝紀澤脈,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么會這樣安然地身處異鄉,身邊還有紀澤懷陪伴著。
“是嗎?”棕眸望向那個一臉沉醉的人,紀澤脈的好,就這樣讓她如癡如醉嗎?
“小懷,你會不會后悔?”她忽然轉頭望向他。
“不會!彼麤]等她問完已徑直給了答案。
“呵。”歐陽琳笑彎了眼,“小懷怎么這么可愛,我都還沒說什么事呢!
他迎上她歡笑的眸,深深直視著,清朗的聲音低沉干澀:“只有可愛嗎?”
“嗯?”歐陽琳的笑意被棕眸中的認真打散。從來不知道,那個笑起來眼神又凈澈又無辜的小家伙,認真起來的樣子竟然如此懾人。
“當然不只是可愛……”她思忖著該用什么詞才能正確形容自己對紀澤懷的感覺?赡X海心上一遍遍跳起的除了“溫暖”仍是“溫暖”。小懷就是這樣一個讓她可以毫無防備地真心相待、悲傷時想擁在懷中的溫暖的家伙。
“那還有什么?”他柔聲問,不斷靠近的姿態帶著某種壓迫的態勢。
“小懷……”為什么他那分明很熟悉的氣息包圍自己時心跳會漸漸慌腔走板?
棕眸閃亮著,靜靜感覺著她微亂的氣息,心中升起柔柔酥酥的歡喜來。這次的逃婚絕對不是拐人這么簡單,拐她的心才是自己誓要達成的目的。
他等待自己長大已經等待了太久。如今,總算可以用男人的身份面對眼前這個女人了。他必須讓她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不僅僅是活人公仔這個事實。
“琳,其實除了可愛,你沒有發現,小懷……已經長大了……”貼著她耳邊細語的同時,環著她的雙臂已慢慢收緊,“……由男孩……蛻變成了……”
曖昧話語忽然被人由不遠處以恭敬的英語打斷:“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請兩位移步正廳用餐!
紀澤懷緊繃的棕眸一松,很為這突然的打斷而不甘。多年的紳士風度又迫得他不得不向穿著曼妙紗裙的窈窕侍女表示感謝。
“我還真是餓了!彪p頰已染了紅暈的人連忙自他臂彎圈起的天地內掙脫,又一次落荒而逃。
紀澤懷并未跟上,棕眸望著她飛奔而去,直到身影消失,粉色的唇才勾出一抹悅目的笑來,“琳,你逃不掉的!
今天餐桌上的氣氛怎么有些怪異呀?阿里杜拉的目光掠過三位妻子落在埋頭喝湯的歐陽琳身上。難道她是真的餓了嗎?怎么一頓飯下來,都沒見臉露出過餐盤?再看坐在歐陽琳對面的紀澤懷,他就更怪了。面包和羊奶半點未動,一雙眸自始至終都停在歐陽琳身上,仿佛看她吃東西自己就能飽一樣。
“阿克拉依,給歐陽小姐添些湯!卑⒗锒爬瓫_兒子擠著眼,示意他主動獻獻殷勤才是。
雖然沙特的普通大眾是非常忌諱未婚男女同桌進食的。可是這條規矩在他這位見慣了大場面的石油大王來說,根本就是謬論。
阿克拉依父命難違,只好不情不愿地給已經喝到很撐的歐陽琳硬是又加了半碗湯。
“茉利亞,你不是說想向紀哥哥請教英國留學的事情嗎?”他的寶貝女兒平時多靈活的一個姑娘,怎么這個時候也愣得像幾天幾夜沒吃沒喝的駱駝一樣。
“爸,我都已經請教過了!避岳麃唽θ齻月來,每天吃飯時父親都要重復的要求有些不耐煩。
記得當初紀澤脈提出堂弟和表妹要來自己這里度假時,他還盤算著將客人同自己家的小茉利亞和小阿克拉依配成對?删脱矍暗那闆r來看,情況似乎并不樂觀。不過沒關系,阿里杜拉眼中閃過一抹黠光,就憑他堂堂石油大王,這點問題又算得了什么。
“對了,有件事要宣布。”阿里杜拉清了清喉嚨,準備發言。
三個妻子立刻正襟危坐。而歐陽琳也終于抬起了始終低垂的頭,本能望了眼紀澤懷,從未離開過她的棕眸對著她瑩瑩一閃。
“我和我三位賢惠的妻子要離開一個星期。所以阿克拉依我的兒子,這個家,還有我尊貴的客人,都要暫時交給你來照看了。”阿里杜拉話一出口,三個妻子眼中同時煥發出驚喜的光芒。
“老爺要帶我們出去嗎?”大老婆是名門淑媛,所以即使意外也保持著穩重。
“已經好久沒離開過沙特了!倍掀攀橇暨^學的洋派女子,若不是全心全意愛著加里加依,也不會甘心被囚入這金砌的城堡。
“我也可以去嗎?”最為年輕嬌美的小老婆原是家中侍女,因為在阿里杜拉重病時全心全意地照顧,而被破格提升為女主人。
“是很重要的事嗎?爸爸可從來沒有將媽媽和二位姨媽一起帶出去過!卑⒖死篮苁瞧婀帧
歐陽琳眼見主人一家用阿拉伯語討論得正起勁,可惜自己一個字也聽不懂,于是無趣地用湯匙攪起了面前的半碗湯。偷偷拿眼去瞄紀澤懷,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聽得一頭霧水,卻發現他邊優雅撕著手中的面包,邊氣定神閑地望著自己。
“澤懷,你們要不要同我們一起回去?”阿里杜拉忽然換回了英文問。
“嗯?你們要去香港?”太過驚訝的人接過了話題。
阿里杜拉笑吟吟地望向歐陽琳,“是啊。紀澤脈和井上家的涼子小姐訂婚,這樣隆重的宴會我怎么能不出席!
“什么?澤脈和井上涼子?”驚訝萬分地看向紀澤懷,卻發現他一臉的淡然?墒,那個井上涼子不正是他拋棄的未婚妻嗎?
紀澤懷望著歐陽琳臉上的錯愕與不敢置信,心微沉,看向加里加依的眸卻維持著一泓平靜,“多謝您了。我們暫時還不打算回香港!
阿里杜拉也沒再勉強。畢竟本來就是紀澤脈把他們送來的。這里面或許原本就隱藏著什么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吧。
只是由這歐陽小姐的激烈反應來看,她似乎完全不知道紀澤脈訂婚的事。她不是紀澤脈的表妹嗎?這還真是有點奇怪。
目送阿里杜拉和三位妻子登上了私人飛機,一旁的阿克拉依長長松了口氣。
“茉利亞,我還有個聚會要參加,紀先生和歐陽小姐就麻煩你多照顧一下了。”好不容易把他那個煩人的父親送走了,他當然要去會他的小親親啦。
“當心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綁架!避岳麃啿唤o哥哥留絲毫面子。
“誰不要命就盡管綁架我吧!卑⒖死佬χ蜍噹煨腥。
“兩位自便。我還有論文要趕!彪娮佑螒蛲娴揭话,趁著媽媽不在家,繼續沉溺去也。
“唉!睔W陽琳忽然嘆息,那樣濃重。
“怎么了?”棕眸中有隱忍的情緒在翻轉。
“真是沒想到,澤脈竟然會和井上涼子訂婚。好突然。”她說罷,又止不住逸出一聲輕嘆來。
“早知道你該留在上海才是,何必大老遠來沙特。”懶懶垂下眼簾,“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