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頭痛地翻看著手中的劇本。唉,她演的這一部分,已經NG了許多次了。
每一次說到那句臺詞,杜逸霖就喊CUT,說她老是抓不準角色的感覺。
她根本就沒有這種經歷,叫她怎么演嘛……
彩排已經接近尾聲了,再過一天就要公演,要怎么辦才好呢?
要把女主角對男主角復雜的感情全盤托出,憎恨他的背叛,卻又再想他是否有苦衷,希望他回心轉意,最后,還要……接吻!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有夜雪一個人坐在社團課室里。
“好吧,趁現在沒人的時候好好練習吧!”醞釀了一下情緒,夜雪開始對著墻壁上的鏡子練習。
“不!這不是真的,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唉,還是不行,夜雪對著鏡子搖搖頭,挫敗地坐在椅子上,眼睛怔怔地看盯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
社團排練結束。社員們紛紛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天就要公演了,今天我們可以HAPPY一下了吧!社長?”社員甲說道。
“你就知道玩而已!”
“今天天氣這么熱,不如我們去吃冰吧!”社員乙提議道。
“好耶!我正好有點渴了!
“對啊!今天由社長請客!”
“贊成!”眾社員紛紛響應。
“好吧!你們明天可要做出好戲哦!”
“當然啦!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忽然,他看到遠處有個嬌小的身影在向他微笑著走來。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這次公演劇本的編劇,紀晨曦!倍乓萘亟榻B著,眼睛卻一直沒有從晨曦的身上離開過。
“社長,我們怎么可能不認識鼎鼎大名的校花才女紀晨曦。 币槐娚鐔T起哄。不少人在朝著杜逸霖擠眉弄眼。
“社長,那你怎么可以忘了請我們的大編劇呢!”
“晨曦,我們大家為了預祝這次公演的成功去刨冰店吃冰。你一起去嗎?”杜逸霖微笑著詢問,眼神熱切地看著晨曦。
“嗯,好啊。”晨曦回望他,甜甜地笑著。
“啊,那位是……”晨曦好奇地看著站在不遠處,一臉冷漠的顏烈。
“哦,你說他啊!”說著杜逸霖和晨曦走到顏烈的面前。
“我來介紹一下吧,這位就是我們這次的男一號,顏烈!”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好像有聽夜雪提到過你哦!而且我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你!”晨曦走上前,熱切地打招呼,友善地伸出手。
“哦。”顏烈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晨曦友善伸出的手,尷尬地僵在那里。
杜逸霖連忙打圓場,“顏烈,你也一起去嗎?”杜逸霖真誠地詢問著顏烈。
“我……”顏烈有點遲疑,他并不太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對了,社長,夜雪呢?”小青環顧四周,卻發現缺少了夜雪的身影。
“會不會還在學校?我們離開的時候,她好像還在課室里呢!”
“那我們明天再請她吧!”杜逸霖說著。
“顏烈,一起去吧!”杜逸霖再次誠懇地開口。
“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闭f著,顏烈轉身離去。
突然,一陣開門的聲音傳來,夜雪從鏡子的倒映中,看到顏烈的身影。
“你來做什么?”夜雪被顏烈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忘了東西!
“哦,你忘了什么東西,我幫你一起找吧!蹦谴尾铧c在顏烈面前哭出來,以至現在她面對顏烈的時候總是感到莫名其妙的緊張。
“你在排練嗎?”顏烈突然沒來由地問道。
“啊?嗯,我……算是吧!币寡o奈地說道。反正獨自練習也不是什么可恥的事。
“你再試一次吧。”顏烈在課室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下。
“什么?”
“對白,再試一次。”顏烈重復道。
“啊,哦。”夜雪機械地應著。
為什么每次和顏烈說話的時候,她的反應好像總是慢了半拍似的。真是笨得可以了!夜雪懊惱地想。不過他不是來拿東西的嗎?
“這不是真的,你是騙……”夜雪感覺到顏烈的視線,仿佛能穿透她的身體似的。害她連這句背得都快爛了的臺詞都說不出來。
顏烈猛地站起來,走到夜雪面前。
“怎、怎么了?”
“看著我說。”
“不!這不是真的,你是騙我的對不對?”甩開那種別扭的感覺,夜雪看著顏烈重復了一遍,卻還是沒有那種感覺。
“那你就當是杜逸霖背叛了你吧!鳖伭业氐馈
“你說什么?!”夜雪倏地瞪大眼睛。難道顏烈他知道她喜歡杜逸霖?!
“你知道些什么?!”夜雪繼續追問。
“只是隨便假設而已!鳖伭业。
“哦,原來是這樣……”夜雪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其實她也用不著這么緊張。浚≈徊贿^是喜歡而已,也沒什么好丟臉的。
沉默了良久,顏烈一開口就投了一枚重磅炸藥。
“你喜歡杜逸霖吧?”顏烈看著窗外,像在閑聊般問到。
“關、關你什么事!”夜雪選擇別過臉去,仿佛這樣就可以不被看穿自己的心事。
“如果他真的有了喜歡的人,你怎么辦?”顏烈轉過頭,起身逼近夜雪,以一種異常認真的口吻問道。他用手定住夜雪的肩膀,不讓她逃避。
“我、我不知道。”夜雪慌張地躲開顏烈的視線。這種能穿透人心的眼神,令她覺得很不舒服,她討厭這種被人捉到弱點的感覺。
“而且,就算這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笨蛋!這樣不就等于直接承認她喜歡杜逸霖了嗎?!
“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依我看,你的‘提醒’應該留給喜歡你的那些女生吧!”夜雪嘲諷道。她沒有辦法忘記那次陳靜對顏烈的告白——害她無緣無故地被人誤會!
但,真的只是因為被人誤會的關系嗎?為什么聽到陳靜告白的時候,她的心跳得那么厲害?為什么聽到顏烈的拒絕,她會松了口氣?!
“……”顏烈沒有答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夜雪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等等,你不是來找東西的嗎?”不知道為什么,她有種不顧一切追上去的沖動!是顏烈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嗎?!但是說出口的話,卻是爛到不能爛的借口。
“就算找到,也沒有必要了……或許,保鮮劑已經過了期限,找回來,也已經不是原來的味道了。”顏烈背對著夜雪輕描淡寫地說道。話里卻藏著不易察覺的失落。
“你在說什么?為什么我一句都聽不懂?!”夜雪站在課室的門口,對著顏烈的背影喊道。
顏烈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地平線的另一端。夕陽依然通紅地掛在天上。
為什么每一次看他的背影,都覺得他好像就要消失一樣……為什么悲涼的感覺會像病菌般,侵襲著她身上每一顆細胞。
夜雪走回課室里,滿腦子都是剛剛顏烈有關杜逸霖的話。
學長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嗎?夜雪心中沒來由地泛過一陣不安。在學校里應該有許多女生喜歡他的吧。她也只不過是她們的其中之一而已。
如果,學長真的有了喜歡的人,那她該怎么辦?!她不知道,更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他總是很溫柔地對待她。回憶中小男孩的身影,總是在他的溫暖的語調,體貼的動作中重疊。但是他的溫柔可能同樣給予了其他的女生。不是專屬于她一個人的。
出生到現在以來,似乎沒有什么東西是完全屬于她的……在家里,只要晨曦想要,即使是她的,也會變成是晨曦的。
別人家的小孩從來都是姐姐應該讓妹妹,為什么到了她家里,就全部都相反了!她恨極了這種不公平,卻沒有能力反抗!
反正人生就像地鐵,看著站臺上的人來人往,許多人上車下車,到了最后,都只會剩下一個人的孤單。
那為何還要執著于擁有或失去?!
換條路線,又是另一個人生。
所以她開始學習不在乎,不在乎身邊的人來了又走……
除了那個只活在她回憶中的小男孩,是誰也搶不走的!她會將他守護在她的記憶里。沒有任何人可以分享!
那么學長呢?!誰都可以不在乎,但她卻在乎他!她喜歡他啊!就像回憶中的小男孩。但她卻只能等待他的選擇,決定她是他生命列車中的乘客,還是過客。
就在明天的公演后……
在此之前,她還要練好她的臺詞呢……
“夜雪,真巧!”夜雪剛回到家,就碰到了也是剛剛進門的晨曦。
“對!你很少這么晚回家的啊?”
“我今天和你們戲劇社的人去喝東西,所以回來晚了!
“哦?你怎么會和他們去喝東西?!你跟他們不是不認識的嗎?”
“因為我是編劇嘛!背筷匦πΑ
“哦,原來是這樣,那幫人也太過分了,去喝東西,也不叫我去!”
“不用生氣啦!逸霖說公演完了再請你去呢!”
“你什么時候,和學長那么熟啦?!”夜雪有些疑惑地看著晨曦,總覺得里頭好像有些不對勁,但她又說不出為什么。
“嗯,我們在討論劇本的時候認識的!背筷叵肫鹆四莻慵懶的下午,眼中仿佛還看到當時灑進窗臺的陽光。
“原來學長修改劇本的時候,一直都是跟你在討論啊?!”壓下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夜雪問道。
“嗯,對啊。因為我是編劇嘛。我負責寫劇本當然是和我討論啦。”
“哦……”
只是討論劇本而已,根本沒什么嘛,那為什么心里會那么不安?!但是學長也曾經說過,晨曦難以接近?!不是嗎?
她的心情就像走過恐怖的墓地,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因為從口袋里突然間摸到了一個護身符,而漸漸安定下來。只是不知道,這種安心或許只是因為逃避去面對。
“對了,夜雪,我今天看到顏烈了!”晨曦的語氣帶著點興奮。
“看到顏烈又怎么了?!”她不明白為何晨曦提起顏烈會那么興奮。
“因為就在我們一起分別出去的那個星期六,我在電影院附近的那間麥當勞,看到了一個和顏烈差不多一模一樣的人呢!所以今天看到他就覺得特別眼熟,不過那個人卻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我還在想他們是不是孿生兄弟呢!
“那間麥當勞?!”那天的顏烈沒有戴隱形眼鏡。
“對啊,我看到那個人坐在窗邊的座位上。”
“一個人嗎?”
“不過那個人好像一看到我們就走了,所以有點好奇。今天看到他,就想起了那天看到的男生,想問問他的,但是他卻說有急事先走了!”
“有急事嗎?”他有急事嗎?為什么他會在社團課室里出現呢?!他說忘了東西,但是她卻沒有看他在尋找。
是為了她而回來的嗎?!他是為了幫她進入狀況,才回來的吧……
潛藏在那張冷漠面孔下,不曾說出口的體貼,竟會讓她如此感動。甚至讓她忘記了晨曦口中所說的“我們”……
夜雪看著顏烈迎面走來,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在兩人就要擦肩而過的時候。
“昨天謝謝你!币寡┩蝗坏脑挘nD了顏烈往前走的腳步。
空蕩蕩的回廊上,靜得似乎只能聽得到呼吸的聲音。
兩人并肩站著,時間仿佛有剎那的停頓,陽光拉長的背影,彎成微笑的弧度。
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時鐘似乎恢復了轉動,學校敲響了晨鐘,的鐘聲,催促著離去的腳步。
“公演一起努力吧。”留下這句話,混雜在人群中的兩人,朝著各自的方向離開。臉上卻都留下久違的笑容。
公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他們更有默契了。但問題卻還停留在那句臺詞上,和最后的那個吻。
顏烈總是會在最后關頭停止,他的氣息停留在夜雪的臉上,杜逸霖喊CUT的時候,周圍的空氣變成了若有所失。她告訴自己,這樣只是證明她入戲而已……
所有的觀眾都坐在禮堂里等候,他們的節目被安排壓軸。一個個節目過去,夜雪在后臺緊張得坐立不安。
“放輕松點,沒問題的!”杜逸霖安慰道。
杜逸霖的聲音總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原來怦怦亂跳的心,也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