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一見她真是有伴的,嘀咕了一陣,啐了聲就前后離開了。真是不公平,如果這種情況下出現的是個女人,其結果只能變成是兩個人被糾纏,可是男人的話就連談判威脅之類的事都省了,又沒有證據證明男人一定比女人有用,這簡直就是男人間的潛規則,是男人們為了自己的同類能出風頭而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不管是找麻煩的還是幫忙的,女人在這兩邊都是男人們游戲的犧牲品。林蕓庭知道自己的是非有些極端,可就是對這種不得不被迫欠對方一個人情的事情,充滿了懷疑;不管怎么說,按照社會常識對方是替自己解了圍,好歹要說些漂亮話。
待那三人走遠,林蕓庭站直身體面對那名英雄,“謝……”
“回家去!
她的感謝之詞卡在半空中,被那位英雄命令的語氣給嚇了回來,“什么?”會不會是街上太嘈雜她聽錯了。
“這里不是你這種翹家小鬼該來的地方,想找刺激的話就叫父母帶你去迪士尼,不要大半夜跑來這里讓他們擔心!
林蕓庭的臉僵在那里,感覺自己有千言萬語,可嘴巴就是動不了。她這才仔細地審視起這位半路殺出的英雄,和街上大多數人相比,他的打扮屬于中規中矩,頭發沒有染成奇怪的顏色、剪成奇怪的形狀,耳朵和鼻子上也沒有打洞,是張很干凈的臉,笑起來的話可以用俊朗形容,但她確定自己是看不到那俊朗的一面的,他那平板的面孔正在無聲地指控著她的罪行。
有如訓導主任的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不知為什么就是讓人感覺格外可惡;就算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可要單論對她的評價,他不是比剛才那組紅綠燈還要瞧不起她嗎?
那人不知從她臉上看出了什么,竟然還皺了下眉頭,補了句:“真不知道現在的國中生在想些什么!
第1章(2)
國中生?國中生!這三個字在林蕓庭的腦中反覆回蕩,真是奇恥大辱,這已經超過她所能忍受的極限了,女人都希望自己能顯得小一些沒錯,但小到無法被當成女人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因為這張臉,她不知吃過多少悶虧,這次是最氣人的一次。
“我不說話,你就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林蕓庭怒視對方,“我是不曉得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教,如果是你覺得我欠你什么,那我也要說,我可沒向你求什么援,就算你沒有出現我自己也可以解決的!
段彰宇沒想到這個小女孩還能這么有精神,他以為她已經被剛才的事情嚇壞了,可她那不服氣的小臉分明是不領他的情,“怎么解決?用拳頭嗎?”
林蕓庭自信滿滿,“我好歹也是空手道三段!
“這么說,你完全沒想過對方掏出刀來的話會怎么樣?”
林蕓庭眨眨眼,再眨眨眼,段彰宇繼續以平穩的聲調說:“如果他們三對一真的輸給你,比起逃跑,用不光彩的方式將你制服,再以各種方式報復一番不是更合常理?還是說,你來到這里,卻不曉得像他們那種人身上常帶著折疊刀是很平常的事?或者你覺得他們不會對一個女人用武器?”
被說中了,全被說中了,這真是一堂生動的社會課,可林蕓庭一點受教感都沒有,反倒是雙頰火辣辣地燙。
“你說得倒是真詳細。”她表示不服,“那幾個人只不過是搭訕而已,你說得倒一副對他們了若指掌的樣子,我看八成你也是他們的一份子,串通起來演這出戲的!”
“演戲?”
“你現在的表現不也屬于一種搭訕,這分明是你計劃好的,就像電視里演的那樣,和那幾個人串通自己當英雄博得好感,仔細想想如果對方真的身上有刀,你明知道還跑來解圍不是很奇怪嗎?我看對我有興趣的人八成是你才對!”
段彰宇愣了下,說:“我沒有特殊癖好!
哦,好氣,這簡直就是二次傷害,林蕓庭瀕臨抓狂,“什么特殊癖好,你到現在還沒看出來嗎?我才不是什么國中生!”早就不是了!
如她所愿,段彰宇露出了足夠吃驚的表情,甚至那吃驚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只見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嘴張了張,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小……”
“我是大學生、大學生!成年的大學生!”小個頭?林蕓庭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如此動氣地,跟一個陌生人爭論她長相有多幼齒。
“所以說謝謝你的雞婆,但請你不要再對我說教了好嗎?我已經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來這里也不是尋求刺激,我是來吃飯的!”
早知道就先進店里等了,她只是覺得比主角先一步坐在椅子上很破壞氣氛,而且對著菜單不能點又很無聊才選擇在外面站著,如今她確定這真是一個錯誤。
“身分證!币恢皇稚斓搅怂媲埃吧矸肿C拿出來!
拿就拿!林蕓庭翻起包包,心中忿忿不平,等她拿出身分證,看他還能說什么。翻著翻著,她的手停住了,抬頭一看,那個男人仍伸著手,等在那里,她想了下,拉上包包拉鏈,“不對啊,憑什么我要給你看身分證,你是警察嗎?”
他說得那么自然,讓她也跟著認為自己被他檢查身分是天經地義的事,差點就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仔細想想,他是她的誰啊,她根本沒必要按他說的去做吧!
那男人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對,反而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對她說:“如果拿不出來的話就把電話告訴我,我打去你家確認!
“你到底為什么,就非認定我是離家少女不可?”這樣好管閑事的人原來真的存在,看他的臉還以為他是對旁人漠不關心的那種,原來骨子里根本是個熱血過度的大閑人啊。
林蕓庭嘆了口氣,看向他,“其實你就是想找我搭訕吧?直接承認不就好了,這樣拐彎地打聽我的名字、住址、電話有什么意思?你這樣咄咄逼人不是更可疑,直接說出真正目的的話,我還可以考慮告訴你哦!”
段彰宇不甘示弱,沒因為對方覺得他可疑,就放棄自己臨時決定的“感化不良少女”行動。他自認自己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只因為他要進這家餐廳吃飯,才不得不從糾纏中的四個人身邊走過。
本來是很單純的事、彼此間毫無交集的事,可當他無意中看到那個被三人圍住的少女的臉,不知怎地就停下了腳步。
她有一雙很大很亮的眼,沒有一絲混濁,并且正露著隱約的憤怒,那種憤怒直接反應在了自身的行動上,那個笨女孩竟然企圖跟三個男人動手。
在他腦中掠過一句“真是笨蛋”時,他的身體已經改變了方向,向著那女孩走了過去。他也不太明白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明知道這年頭就算做了好事,也不一定會被對方認可,可他就是覺得不能放著她不管。
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他的確是個一旦做了某事就不會輕言放棄的人,有始就要有終是他的做事風格。也許有了這個理由,他就可以一路將這女孩的事情管到底,而忽視掉自己在她眼中是個多么奇怪的人。
那雙明亮的眸子瞪著他,好像她真的被冤枉了一樣,段彰宇想,如果她學會說真話,那他也許會再多管一次閑事,比如認她當干妹妹什么的,日后多帶她去游樂園玩,讓她遠離這種復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