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愁谷從未被如此多的人打擾過,連蕭蕭林葉之聲也忽然變得安靜許多,像是在迎接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
是些什么人?
仇無垢用眼神詢問公孫。他的嘴唇貼著她的耳畔,“是些武林中人,不知道為什么來與你為難!
她拉下還捂在自己嘴上的大手,低聲問:“是你帶他們來的?”
他雙眉軒起,“你什么意思?”
“我倒要問你,現在這樣對我是什么意思?”她眼中全是戲謔,“記得某人曾經和我說,若我有難,他不是袖手旁觀的看熱鬧,就是推波助瀾,你現在是要把我綁了去交給他們,還是干脆引他們入谷?”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公孫的聲音中滿是一股咬牙切齒的恨意。“我若想幫他們,何必拉你躲開。”
“不用你幫,我也不會有事!彼蝗缓莺莸匾荒_踩在他的腳背上,讓他吃痛驚呼,不得不放開手。
聽到這邊的動靜,那些本來還保持安靜的人馬也開始騷動,當先的正是那個大和尚,但聽他低喝問:“是離愁谷的人嗎?”
仇無垢一步轉出來,淡淡地看著那些人,“我就是離愁谷谷主,各位憊夜前來,有何見教?”
眾人面色都不由得為之一變,沒想到剛到這里就撞上谷主。
大和尚倒還有些規炬,下了馬,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仇谷主,在下等來自武林各派,有些事情要來詢問仇谷主!
“是詢問,還是質問?”仇無垢眼角余光瞥著在樹影背后站著的公孫,見他沒有走出來幫自己的意思,表情更冷。
“聽聞仇谷主和恨生宮的宮主言蘿是密友?我有一位師弟,日前死在言蘿手中,她當時還用了一種毒藥,借問可是仇谷主所配制?”
“言蘿不善用毒,江湖多險惡,我身為她的至友,總要幫她末雨綢繆,多備些東西防范。”她的回答已經是在默認大和尚的質詢了。
人群中又有人從馬上跳下,大聲問:“婆羅粉是你配制的嗎?”
“婆羅粉?”她仰著臉道:“哦,是啊!那是我去年的得意之作,中此毒者,全身會有紫色的血點。記得它只被用過一次,言蘿說,去年有人用迷香意圖對她不軌,被她發現,及時用婆羅粉反擊,難道你是那無恥小人的親友?”
“這個丫頭真是伶牙俐齒,既然找到正主兒,我們還等什么?”
“嗆啷啷”一陣金屬交擊聲,一時間諸多兵刀被抽拔在手。
仇無垢冷眼看著眾人,悠悠道:“患難見人心,你們能夠為死了的人冒險來我谷中報仇,比起那些一遇事就藏頭露尾的膽小鬼來說,這份勇氣倒也值得佩服!
她的手腕一抖,一支通體碧綠的竹笛握在手中。眾人以為她亮出兵刀,全都警覺地盯著她,當先的大和尚一使眼色,身后有三個著黑衣斗篷的男人踏步上前。
“我黑風三俠先來領教谷主的高招!”
她笑看著他們,“你們看我手無縛雞之力,纖纖一介弱質女流,怕我做什么呢?我只不過是想吹一首曲子,作為恭迎各位的大禮而已!
她慢悠悠的說詞讓眾人雖然心生疑竇,卻沒有立即采取進攻,而她就利用了對方這一刻的遲疑,一曲吹出,周圍草叢立刻響起憲憲牽宰的聲響,樹上的枝葉也開始沙沙作響。
“這丫頭在使詭計!”大和尚先發現不對勁,禪杖一揮,挺身上前。
仇無垢冷冷地看著對方雷霆萬鈞的一擊襲來,持笛的右手忽然凌空揚起,一片粉霧漫天撒開。
是毒粉?大和尚一驚,忙退后幾步,而就在這時,已有條毒蛇撲上前,一口咬住他的左手。這大和尚也甚是悍悍狠勇,從自己的綁腿里抽出把短匕,猛地砍斷那根被毒蛇咬住的手指,忍痛大喊,“毒蛇太多,各位先撤!”
仇無垢站在原地不動,笛聲吹得更加歡悅,眼看那些被毒蛇追逐的人一個個面色如土地上馬奔逃。
直到紛亂的人聲和馬蹄聲逐漸消失,她方才將笛音緩緩收回。
“啪啪啪!”身后傳來鼓掌的聲音,她回過頭去,只見諸葛鏡正站在不遠處對她笑咪咪地拍著手。
“沒想到我未來的老婆是這么厲害的人,本來聽到笛音還想好好聽一聽,結果看到這么多毒蛇簡直快把我的腿給嚇軟了。那些來找你麻煩的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膽子也太大了!”
“吵到你睡覺了?”仇無垢將笛子收起,清嘯一聲,群蛇立刻退去。
諸葛鏡驚奇地問:“這個本事你是怎樣練出來的?我也想試試看!
“還是不要了,萬一吹得不對,把毒蛇引到自己身上就麻煩了!彼趴诤退_著玩笑。
“那位公孫公子的笛子是否也有同樣的神通呢?”
仇無垢將眼波投向公孫藏身的樹影后,驚詫地發現他已經不在那里了。
他來做什么?來通知她有危險?那又為何在關鍵時刻棄她而去?這是有情還是無情?
忍不住心緒黯然,對諸葛鏡的問題也懶得回答,只是隨口說:“誰知道呢,他的事情我又不了解!
他一挑眉毛,“是嗎?記得你不是說,你們是相交十來年的故人?”
“故人與敵人只在一字之差,或者說……一念之差。”
她喃喃的低吟中不知是憤懣還是傷感,讓諸葛鏡看得雙眉一沉。
走到她面前,他低下頭看她的表情,笑得古怪,“我怎么覺得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趕走強敵,你應該驕傲才對!或者,是我提到那個公孫公子,讓你傷心了?”
“提他我傷什么心?”她陡然揚起眉毛,板起面孔,“別胡說了,我累了,你也該回去了。”
“回去睡覺?”他曖昧的舔了舔嘴角,“你這谷中毒蛇太多,我真是睡不踏實,要不然……你陪我?”
“胡說!”她甩袖前行,諸葛鏡自后面追上,一把攬過她的細腰,笑嘻嘻地和她并肩而去。
這頭一棵高大的樹冠上忽然閃露一片銀光,接著,有道人影縱身躍下,無聲無息地落在厚厚的落葉上。
是公孫!他并沒有離開。剛才他悄悄躍上大樹,在林葉的掩映下,看見了發生的一切。讓他震動的不是仇無垢輕易趕走那些武林人士,她的確有這份能耐,他早就料到,所以也對自己前來示警反而遭她奚落感到自取其辱。
讓他震得心肺盡碎幾乎吐血的,是諸葛鏡與她的言談舉止。
原來她可以如此輕!先是當著他的面拉諸葛鏡大搖大擺地離開,之后又任由諸葛鏡與她打情罵俏、拉拉扯扯。
她果然是要嫁人了?但那個諸葛鏡到底是什么來頭?突然出現就與她締結婚約。他與仇世彥又有什么關系嗎?
公孫瞇著眼,望著密林深處兩人消失的地方,一抹陰邪的笑容爬上嘴角。
既然她折磨了他十年,他也不應該讓她順利成親才對。該送些賀禮,才不枉他們相交十年的“情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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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無垢回到自己的臥室內,諸葛鏡跟了進來,笑嘻嘻地一手摸向她臉蛋,嘴里還逗弄著,“一直對我板著臉可不好啊,板久了臉上會有皺紋的!
她不耐煩地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喝道:“行了!現在不是在外面,此地只有你我兩人,不要故意演戲。諸葛鏡,難道你還真想娶我?”
“當然嘍,否則我來這里做什么?”他大刺刺地躺倒在床上,笑看著她那張慍怒的臉,“你生氣的樣子挺好看的,在公孫面前為什么要故作鎮靜?你若說他在你心里只是敵人,我可絕對不信!
“你以為我們是什么關系?”她揮手趕他,“回去睡覺,我要換衣服!
“哎呀,我還真沒注意到,你居然穿著睡服就出去了?”他跳起來繞著她嘖嘖叫兩聲,“穿這身衣服見外人,說出去是不守婦道呢!你就不怕丟了我這個未來夫君的臉?”
她不理他,逕自坐到鏡前,抓起梳子胡亂地梳理著頭發。
諸葛鏡又繞到她身后,從她的肩膀上捏起一片樹葉,湊到鼻前聞了聞,“好奇怪,我怎么在你身上聞到一種奇怪的香味?”
“我身上常佩帶香囊,有什么奇怪?”她不以為意。
“不對不對,這可不是香囊該有的味道!彼槐菊浀叵肓似,突然叫道:“是藥香!對了,是藥香!我在公孫身上也聞到過這種味道。”
她臉色一變,“你們諸葛家難道靠鼻子吃飯?一定是你聞錯了!”
“那可不會,我天生嗅覺敏銳,任何味道只要聞過就絕不會忘記!彼kU地瞇起眼,“剛才那個公孫是不是在你身邊出現過?就站在你的背后,還距離你很近很近……”
她猛然轉身,一巴掌將猝不及防的諸葛鏡按倒在旁邊的床上,狠狠地威脅,“你的嘴巴可不可以閉上?”
他眨了眨眼,笑道:“要是讓公孫公子看到你我現在這樣親匿的樣子,是不是會傷心得落淚?”
“不提他你會死。俊彼闪怂谎,放開手。
諸葛鏡從床上爬起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梳子,笑說:“你越生氣,就證明你心里越在乎他!彼沂职淹嬷前咽嶙,左手忽然將自己的發髻抽散,一頭黑發便散落在肩上。
她瞥他一眼,“終于忍不住要暴露本性了?”
“要怎樣才能把頭發散得像你這般嫵媚?”諸葛鏡湊到鏡邊,銅鏡內微笑著的那張臉更帶著些調皮的羨慕。
仇無垢一哼,“你整天以男裝示人,怎么能養好頭發?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妙齡女兒,非要扮成男兒身,難道只有男孩才能繼承你諸葛家的家業嗎?”
“也不能怪我爹,是我自愿的。小時候只覺得男裝英氣,上馬練武都方便,現在偶爾后悔想改回來卻是不能了!
諸葛鏡淡淡一笑,無盡的遺憾和難掩的得意都盡數在唇邊浮現。
任誰也想不到,這位俊秀英武的青年竟是個女兒身?
仇無垢丟給她一包藥,“拿去!回家后把這個用水化開,涂抹在頭發上,可以讓發質越來越好!
諸葛鏡如獲至寶地把東西收起來,靠在她的后背上蹭了蹭,“還是仇姊姊疼我!
“但你來了之后就只會氣我!”仇無垢陰沉著臉,“剛才在外面故意摟我的腰給誰看?”
“你身邊的那棵樹上有人,你沒發現?”
她的手一停,回頭追問:“真的?他沒走?”
“他?誰。俊敝T葛鏡故作不知,明眸忽閃忽閃的。
仇無垢氣得用手一點她的額頭,“隨你愛說不說!
“又生氣了?”諸葛鏡繼續逗弄她,揉著她的肩膀說:“好好,我都說。那樹上有人影,又沒有對你不利,我猜有可能是你認識的人。如果公孫真的來過,是不是他,你心里應該比我清楚。你剛才那么不高興,是不是氣他丟下你自己逃跑,把敵人留給你應付?其實他從頭到尾都在,也未必真是袖手旁觀,說不定是在伺機斟酌如何救你!
“他才不會救我!背馃o垢垂下眼瞼,“他巴不得我死!”
“哦?”諸葛鏡不解地看著她,“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么誤會?”
“不是誤會,是仇恨!彼龂@了口氣,“如果是你,能夠不恨一個逼你吃下毒藥,害你黑發變白的人嗎?”
諸葛鏡愣在那里,“你該不是說,是你逼他吃下毒藥,害他青絲成雪吧?”
苦澀的笑如擋住月光的陰云,仇無垢望著自己交握的十指,記憶如倒涌的潮水,回到十年前她緊緊抱住他的那一夜——
“是我親手毀了他的一切,所以我要用自己的一生來還欠他的債!
諸葛鏡默默地看了她許久,卻笑了,“是還債,還是刻意與他牽扯在一起?你若是怕他報仇,大可以想辦法把他毒死。你跟我說實話,你現在與他這樣若即若離的關系,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仇無垢白她一眼,“我才沒你那樣無聊。”
然而,故作冷漠的外表下,一顆心已經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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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仇無垢早早就坐在菊花樓的老位子上,面前一溜兒擺著十只精細的羊脂玉瓶。她托腮看著樓梯口,眼神空空渺渺的,好像什么都沒有看進去。
直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有雙黑眸與她遙遙相對,她才陡然一震,坐直身子,在唇辦上抹起一絲笑容。
“公孫公子來得好準時。”
“不如仇谷主,年年都來得這么早。”他慢步上樓,在老位子上坐了下來,與她相對。
“這幾夜谷主似乎休息得很好?”黑眸在她的臉上梭巡。
她故作不解,“為什么這么問?我夜夜都睡得很好!
“虧心事做多的人,也許不用再怕什么了。只是我很好奇,那諸葛公子與你共處一地,夜里能守住寂寞,不與谷主坐談到天明嗎?”
他刻薄的話像刀子一樣,試圖劃開她這張微笑的面具,讓她難堪。
但她那張面具似乎極厚,只見她眼皮微啟道:“公孫公子現在怎么好像市井之婦?對別人的家長里短這么感興趣?是不是要我把跟諸葛公子說過什么、做過什么都告訴你,才能滿足你的好奇之欲?”
傷人不成反自傷,這下公孫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將目光投向桌上的玉瓶,沉聲問:“這就是今年的考題?如果我全部解毒成功,你要拿什么交換?”
“拿什么交換?”她咬著下唇,一嘆,“你也知道我有可能嫁人,這座離愁谷的確不能在我手中久留。這樣吧,倘若你贏了,我立即遷出,將整座離愁谷拱手奉送,如何?”
公孫神情大震,雙手緊握桌角,死死地盯著她,“為了那個人,你連離愁谷都可以不要了?”他又重重地哼了聲,“好,我同意。”
自懷中取出一副金絲手套套在雙掌上,他拿起第一只瓶子,仔細看了看,“你把孔雀膽涂抹在瓶口,引我去聞,這招倒是新鮮許多,但我只要用天山雪蓮的花蕊將其擦拭過,毒性盡消!
仇無垢點點頭,“第一題你已經解了。”
他再拿起第二只瓶子,打開后看了一眼,有點輕蔑地撇撇嘴,“這就是那些武林人士說的什么婆羅粉吧?我以為你用過一次后不會再用。這婆羅粉的顏色赤紅中帶有紫色,應該是用西域苦艾花研磨成粉,混合了赤煉蛇的毒汁,再用烈火烹制。破解這毒有些麻煩,先要將其暴曬在烈日之下七七四十九日,再用極冷之水將其冰存,最后用北嶺之魚的魚鰭腥氣與之調和,毒性才會盡解!
她再點點頭,“第二題你也解開了!
公孫說:“今年你帶來的題目簡單許多,是你的功力退步了嗎?”
她笑看著他,“自大的人是最有可能失敗的,你要小心!
“多謝提醒!彼焓秩ツ玫谌黄孔拥臅r候,有道人影從樓下飛一般地沖上來,一把抓住仇無垢,大聲喊,“快走快走!”
“怎么了?”仇無垢抬眼問。
公孫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來的竟然是言蘿。
只見她風風火火地急嚷,“樓下有個傷者,要你趕著去救!
“救人啊,什么時候你也開始心慈到會救人了?”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著公孫,“何況救人是神醫的事情,我不過是個只會用毒的毒婦,不懂得怎么救人!
言蘿立刻又對公孫喊道:“你先別比了,快跟我去救人!
公孫的目光只是盯在仇無垢身上,“這場比試還沒有分出輸贏,就算是天大的事情發生了,我也騰不開手。但若是你認輸,我現在就可以起身救人!
“既然沒有分出輸贏,我為何要認輸?”她溫柔地笑,“請君繼續。”
他冷冷地盯著她,不信她連朋友的事情都可以如此漠視。“這么說來,你朋友的事你是不想管了?”
她無所謂地看著言蘿,“反正她一向沒什么朋友,想來那個病人無關緊要,不救就不救,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正合我意!彼灰а溃焓秩プテ孔。
言蘿卻在旁邊大喊,“小心有毒!”接著又把所有的瓶子都搶過手!靶辛,現在可以跟我救人去了吧?”
公孫面對這個言蘿簡直是有些哭笑不得,剛要說話,就見仇無垢迅速拿出一粒藥塞進她的嘴里,命令道:“吃了它!”
公孫的心一沉,不知為何有股酸意沖口而出,“到底是朋友,剛剛這些瓶子在我手里時就沒見你如此緊張!
“那是因為我知道它們毒不死你。”她甩下一句,起身跟言蘿準備下樓。
他拋了句話攔人,“喂,不是說救人是我們大夫的本份嗎?”
她淡然挑釁道:“神醫無能的話,自然要我費些手腳!
不過,話雖如此,仇無垢到底只擅長用毒,樓下那個被言蘿打傷的人是斷了骨頭,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無法可救。
公孫悠悠說:“兩位如果需要我幫忙,請盡管開口!
仇無垢冷哼,“若想讓我用認輸來換你的出手,就不必了!
“認輸一次又要不了你的命!毖蕴}使勁拉著公孫的手臂,“你出手救他,我替無垢認輸!”
仇無垢陡然變了臉色,“你替得了我嗎?我可沒許你替我胡亂應承什么,就算你應了,我也不認!
“仇無垢!”言蘿叫道:“好歹你給我這個朋友留幾分面子!”
仇無垢笑了,“給你留面子,那我的面子該放在哪里?無趣,這一次來得真是無趣!”
她向外走去,只聽言蘿又急又怒地對公孫說:“你把她逼走,自己可別想溜!”
仇無垢不由得暗暗偷笑,也不聽公孫是怎樣回答,快步離開了菊花樓。
原本不想這么快就結束這次比斗的,言蘿的出現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不過,倒也算是幫了她一個忙。因為那個拱手送谷的許諾多少有些兒戲,說出口后自己也滿后悔的,但卻無法收回。以她對公孫的了解,這十瓶毒藥是都有可能被他破解,若真到了那時,她該怎么辦?總不會真的要嫁給諸葛鏡,搬出去吧?
哎喲,糟糕!她忽然想起一事,那天來離愁谷搗亂的人八成也會找言蘿的麻煩,要通知她早做準備才好。
正要反身回去,卻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幾個人——好巧,正是那晚到離愁谷鬧事的人。
這里是熱鬧的街市,到處是人,她的裝束已跟那一晚不同,倒不怕他們發現她的行蹤,只是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么,是否會對言蘿不利,于是她一點一點靠近過去。
“喂,在看什么?”身后忽然有人猛地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差點嚇著她,回頭看,竟是諸葛鏡。
“你怎么會在這里?”
諸葛鏡笑道:“谷里實在太悶,所以到鎮上轉轉,就猜你會在這兒,只是沒想到真這么巧!
諸葛鏡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有所察覺!斑@些人好眼熟啊,該不會就是那天晚上……”
“噓,別大聲嚷嚷!”仇無垢瞪了她一眼,身子貼著墻邊向前移動。
諸葛鏡看出她的企圖,忍不住笑道:“何必這么麻煩?看我的!
說完,她突然大步走到那些人面前,一拱手,“諸位請了!”
他們莫名其妙地看著諸葛鏡,見她衣著華麗,身佩寶刀,一副氣宇軒昂的架式,都客氣地問:“閣下是誰?”
“在下諸葛鏡,來自明鏡城。”話一出口,那些人都驚得變了臉色。
明鏡城誰不知道?明鏡現世,諸神避讓。明鏡城百年內出過三位西岳國的武林盟主,以神秘詭異著稱,平時少有人能進入城中一窺究竟。雖然近年來淡出江湖,但威名尚存,江湖人無不敬仰。
那些人的口氣更加客氣恭敬了,頻頻還禮,“諸葛公子,失禮了。怎么會從明鏡城來到這小鎮?”
諸葛鏡看上去英武中還有幾分爾雅之風,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龍鳳,更讓那些人信服。
她笑道:“在下是來結親的,偶然看到幾位英雄人士在此,忍不住想過來結交一下,希望不要嫌小弟莽撞。”
“豈敢豈敢!”又是一片客氣之聲。
仇無垢在這頭看著好笑,也不由得佩服諸葛鏡實在有些騙人的手段,能把這些老江湖騙得團團轉。
就在她看戲看得專注的時候,冷不防身后有陣冷風,似有股熟悉的味道貼近后背位置,她未及回頭,只覺得被人用手按住后背上的穴道,跟著響起的,竟是公孫的聲音,“別喊,跟我走!
她轉過頭,清冷的灰眸對視上他向來陰郁的眼波,卻發現那里有兩簇她從未見過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