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認識到現在,對陶傲南所有的一切全盤接受,無條件奉行的阿牧居然對她發起了脾氣,就連賽風景瞧著都驚愕不已。
站在急診室的外頭,阿牧踱過來走過去,每走到陶傲南身邊就忍不住指著她的鼻子一通亂罵——
“我告訴你陶傲南,這個世界上除了巴莫,再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你這么胡作非為下去;除了巴莫,再沒有一個人能愛你愛到這個地步;除了巴莫,你就再也嫁不出去了——你作,你繼續作,我看你作到最后能作出個什么結果來?
“我再跟你說一遍。當初,那張照片是我沒經過他的同意,自作主張掛上論壇的,你有什么氣沖我撒,有什么怨沖我發。對巴莫,你就不能看在他對你的一片真心份上,忘記過去,重新接納他嗎?
“我還告訴你了,陶傲南,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算巴莫從前虧欠你,他現在做的,也把從前欠你的那些都還上了。你瞧瞧你作的,我要是巴莫,外頭那么多的好女人都死絕了嗎?還非你不行啦!陶傲南,我警告你,我是出于一個朋友的份上鄭重警告你,就你再這么作下去,把他給作跑了,我看你上哪里哭鼻子去!”
哭鼻子?
她陶傲南很多年都沒哭過了,現在就更不會哭了,瞪著一雙期待的眼睛死盯著急救室,阿牧就不知道她到底在期待個什么?
期待巴莫直接死在里頭嗎?
正狐疑著,急救室的簾子拉開了,巴莫的傷不算重,縫了幾針,已經上了藥,醫生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眼見著沒有外人了,陶傲南急不可耐地竄到了他的身邊追著問:“怎么樣?怎么樣?你到底考慮得怎么樣了?給個回話!”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巴莫的下巴朝下點了點,陶傲南頓時高興地跳了起來,“好噯!我要結婚啦!”
“誰?誰要結婚了?”賽風景開始懷疑這女人是不是也受傷了,傷處還在腦袋上。說什么胡話呢?“你跟誰結婚。俊
陶傲南遙手一指,“他呀!”
這下子不止是賽風景,連阿牧也掉了下巴。丟下沒頭腦的女人不理,阿牧只問巴莫,“你們倆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戲啊?”他傷的到底是背還是腦袋?
不用巴莫解釋,陶傲南自己就從實招了!拔腋f,我們結婚吧!他還沒說好,救護車就來了。我就讓他好好考慮一下,剛剛他點頭了——你們沒看到嗎?我還打算讓你們倆做我們的證婚人呢!”
自認即將成為新娘的陶傲南興奮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在急救室里左右竄著。忽然,她停下腳步連語調都凍住地丟下一句,“喜帖寫好后告訴我一聲,我要給一個人送去!
她臉上掙扎的表情讓巴莫頓時就明白了,她說的這個人是哪位神圣!拔遗隳闳。”
“不用!
不可以完全倚靠一個人——這是他給她的教訓,她這輩子都受益菲淺。
有些人,有些事,無論經過多少年,無論經歷多少事,該她一個人承受的,她都不能賴上任何人,即使是最愛她的那個人。
“又沒帶鑰匙?跟你說多少次了,出去打牌帶上鑰匙,要不然你打麻將打到半夜,我還起來給你開門啊?”
陶老師一邊絮叨著一邊穿著拖鞋過來開門,打開門一瞧,他先愣住了,“傲……傲南,你怎么來了?”
她站在門口,只是看著他,半天沒動彈。“我不該來嗎?”
生怕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陶老師趕忙請她往里進,“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有點意外,進來,快進來吧!”
他領著她往里走,陶傲南沒有遲疑,跟著他進了曾經屬于他們父女倆的家。
對這里,她實在是太熟悉了——那片墻上的道道是她小時候每半年量一次身高刻下來的,那柜子上的缺口是她小時候打碎瓷瓶劃破的,還有那個花盆……花早已枯了,落滿灰塵的花盆孤零零地待在那里,可她依稀記得媽媽最后一次從醫院回到家里時的情景。媽媽就站在那里,哆嗦著手為她心愛的花澆水——
“我看不到來年你開花,也看不到我們家傲南嫁人了——你就幫我看著傲南出嫁吧!一定要嫁個好人家。
終于,她要嫁了,可是媽媽看不到這一天,這花也沒能等到這一日。
這里早已再不是她的家了。
掃了一眼曾經屬于自己的小屋,早已放滿冷卉的東西。一改她簡單大方的家居風格,冷色調的歐式家具充斥著冷卉的個性。
還有……媽媽的照片全被收了起來,客廳的正面墻上掛著陶老師和冷家媽媽的結婚照。兩個布滿皺紋的臉湊在一塊,竟笑得那樣燦爛,陶老師如此歡喜的模樣是陶傲南從沒見到過的。
站在這張照片下,陶傲南忽然覺得他們父女間流逝的這些年月再也追不回來了,永遠也填不上了。
一瞬間,她后悔來這里。
從包包里拿出那張大紅的喜帖,她把它遞到陶老師的手邊!斑@個月十號,我會和巴莫舉行婚禮。如果你想來,就來吧!”
沒有邀請,也沒有拒絕,全憑他自己的意愿。
陶老師手里捏著那張喜帖,老半天沒回過神來!澳恪藿o巴莫了?”
陶傲南半闔著眼,嘴皮一搭拉只管告訴他,“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喜歡不喜歡,這事已經定了,你要是覺得不樂意可以不……”
“我很高興!
“不來……”陶傲南嘴里還動著呢!卻被陶老師這話給硬生生地給打斷了,半張著嘴她有點反應不過來,“你說什么?”
“我很高興你能嫁給巴莫那小子!碧绽蠋熚⑿χ,近乎慈祥地看著即將出嫁的女兒!拔沂遣惶矚g高三那會兒不務正業的巴莫,可我還沒到老糊涂的程度,我知道現在的巴莫真心愛著你,想對你好,可以給你……你所需要的一切溫暖和關愛。這世上的男人順著數下來,我女兒陶傲南要嫁的就該是他了!
我女兒——這三個字在陶傲南的心上劃下一道痕跡,起初沒什么感覺,可那道痕卻順著心上的縫隙慢慢滲透下去,直到心底。
“我一定會去的,我女兒結婚,無論如何我也要去。如果你愿意,我想牽著你的手走過紅毯,把你親手交給他。”
陶傲南心上空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這便要告辭,走到門口,她又頓住了,背對著他,她好似不經意間問了一句,“你太太經常不在家?”
陶老師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她好打個麻將什么的,這也好,她玩她的,我也忙忙自己的事!
陶傲南跨出那道門,順手替他掩上房門,趁著最后的空隙撂給他一句話,“要是覺得寂寞,就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