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啦,你們吃的可真香啊,要加菜嗎?”夏雨笑著將飯盒放到桌上,慢條斯理的將它們打開。
我們幾個一聽連連點頭,三張恨不得立刻將盒蓋撕掉的窮兇極惡相直叫夏雨樂的不行。
飯后,夏雨把我叫到她房間,鎖上門,興趣十足的問我怎么張朋也在。我挺不好意思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她說了一番,這丫頭又是一陣樂。抵了一下我的頭說老媽給我起的名字還真是好,跟本人實在有夠貼切:夏響整個一愛瞎想的傻冒唄!我被這丫頭說的有些難為情,紅著臉就想往外跑,可她又偏不讓,拉著我又問是不是跟張朋雨過天晴,以后打算好好過日子了。我說,是啊,既然誤會結開了,那當然是要好好在一塊兒了,難不成我還吃飽了撐著再胡思亂想一番那?
夏雨點點頭挺贊同我說的話,叫我千萬別辜負了張朋,說是像他條件這么好又肯為我著想的男人這年頭可是打著燈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她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人跟人能相遇本來就挺不容易的,能走到一塊生活那就更不容易了,我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好好珍惜那份來之不易的緣呢?說到花宏的時候,夏雨就更來勁兒了,硬是叫我把早上她走后有關花宏的事兒跟她匯報了兩遍。知道花宏把家里打掃過了,夏雨直說花宏是新一代的好男人?僧斘腋嬖V她花宏真的是同志的時候,她的表情頓時就變了。很嚴肅的樣子。我笑的有些勉強,她的反應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雖然早上她還笑嘻嘻的跟我開著玩笑,可是不管怎么說夏雨也只是個女人,一個普通而平凡的女人,一個不能體會我們這群人心中所想的女人。
但事實證明,我又一次瞎想了。夏雨的嚴肅來自于她對我的關心。她捧著我的臉慎重的對我說,“哥,想跟張朋好好過的話就別跟花宏走的太近。朋友這個詞兒,對你們這一群來說概念模糊的很。都說男女之間沒有真正的友情,你們這個圈子的人是不是也一樣呢?或許你會覺得我多嘴又偏見,可你是我哥,咱們身體里流的是一樣的血。除了爸媽,這世上我就希望你好,別人怎樣都與我無關,你明白嗎?”
聽了這話,我毫不猶豫就抱住了夏雨,“謝謝,謝謝,哥一定會過得很好。你也要一樣,生活的安康、美滿、幸福,我可等著你結婚抱干兒子呢!
夏雨回抱住我,問,“哥,你真的不找女人結婚嗎?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小孩嗎?”
摸摸夏雨的腦袋,我抬頭看向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笑著說,“為什么要連累別人呢?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孩子啊……也不是沒想過,可是朋朋跟我都不會生有什么辦法呢?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以后就多生一個過繼給我們好了。”
夏雨抱著我半天沒說話,過了會兒好象想到什么似的哈哈笑了出來。我問她傻笑什么,她說“那我孩子可幸運了,別人都一個爸,他有仨呢!開家長會可熱鬧了。哈哈哈哈”我聽了,眼眶熱了起來。
用力揉揉夏雨俏麗的短發,我說,“丫頭,你還真是個好女人啊。”
走出夏雨的房間,張朋迎了上來。
“都跟你妹交代清楚了?”
看著他溫柔的表情,我握住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鬼機靈,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呵呵,那還用說嗎?也不想想我多了解你啊。對了,咱們什么時候回家啊,已經很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恩……跟他們打個招呼咱們就回去。”
“好。”
我向花宏看去,他正橫躺在夏雨那張鐘愛的深紅色沙發上,長長的腿伸出沙發好多,無聊的一晃一晃。他的手里拿著電視搖控器,屏幕里的燈光印在他光潔的側臉上紅色、黃色、綠色,一閃一閃的,而他的目光卻筆直的望著我,靜靜的,幽幽的。好象有話對我說,又好象沒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對他笑笑便走了過去。
坐在靠近花宏頭部位置的扶手上,我問道,“不回家嗎?”
“你想讓我回家?”他回道,眼睛仍是望著我剛才站過的地方。
“總要回去的不是嗎?那里可是你的根據地啊!
過了好幾秒,花宏才有氣無力的回道,“……是啊,總要回去的!
“我一會兒就走了,你住哪兒,順路的話送你啊!
花宏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臉上掛滿了笑容,好象特別開心的樣子。
“喂,以后怎么找你?”他問道。
“干嗎?找我去蹦迪啊?”
“不行嗎?嘿嘿,你該不是跳的很爛吧?”
“切!我爛?本人厲害著呢!”
“那就成了,怎么找你?”
“xxxxxxxx!
我報上電話,花宏忙拿手機記了下來。
張朋走過來,手里抱著郁金香對我做了個回家的暗示。
我會意的點點頭,沖房里的夏雨大聲說“夏雨,我回去了!备袅藥酌耄呕氐溃骸白呔妥,別忘了關門,我在上網呢,沒空送你。”
回頭,我又問花宏,“你住哪兒,我送你!
明明剛才還說順路送他的,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就變成了“我送你!彪[隱的,我總覺得有些不舍和擔心。要是他不回家的話一會兒去哪呢?
花宏笑著站起來,拍著我的肩膀說,“哥們兒,看你家的號碼就知道跟我是反方向,不同路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聽他這么一說,我也不好在講什么。
最后,我們在小區門口分了手;ê晖希腋鷱埮笸。
花宏說了聲拜拜,先轉身離開。我和張朋站在原地,一直看他穿過馬路才轉身向北走去。
夜風涼爽,郁金香飄來淡淡的清香。
我攔下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的時候張朋很肯定的問我,“你會想他吧?”
我想了想,說,“會啊,不過要是他不跟我聯系的話,時間一久我也就把他給忘了!
“為什么不問他要電話呢?”
“不知道,嗯……可能是我沒錢付電話費吧!
張朋認真的看著我,我也認真的看著他。然后他將郁金香塞到我懷里,先坐進了車內。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他笑著對我說,“呆瓜,你打算在那兒站多久,不回家了?”
穿上新買的褐色西服,換上早就該換掉的“鱷魚牌”,以不純熟的手法打著胸前的領帶,我微微仰起下巴,照著鏡子問身后的張朋,“怎么樣,好看嗎?”
張朋坐在我們為慶祝在一起生活滿一年而買的紀念沙發上,拿著報紙甩了我一眼說,“還不錯,有那么點兒帥。”
淡淡的一句話聽在我耳朵里卻是美的很,又照了照鏡子,我拿起書桌上早就準備好的文件袋走到張朋旁邊,用袋角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說,“走了,第一次見大老板我可不想遲到。”
張朋放下報紙,端起茶幾上的紅茶悠閑的喝了一口,抬起頭笑望著我說,“放輕松點,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你用不著緊張!
“誰緊張了?瞎講!”我輕哼一聲,掉頭朝門邊走去。
張朋從后面追上來,搭著我的肩膀嘿嘿笑,“喂,穿上新鞋子的感覺爽嗎?”
我低頭看了看腳上他送我新皮鞋,笑著說,“這感覺豈是一個爽字可以形容?簡直是他媽的太爽了!”
***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后,我們來到了建金數碼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公司的規模不大,不過是占了寫字樓一層的一個角而已,但一踏進門眼前就是一片忙碌景象。
張朋挨近我說,“在這里工作你應該不會覺得無聊了!
我聽了故作輕松的笑笑,手心里微微滲出了些汗。來面試到底還是有些緊張。
在秘書小姐的帶領下,我們來到總經理室。里面,是被我前幾天誤認為“奸夫”的無辜男人。此刻他正坐在老板椅上,從一堆文件里抬起頭望向我們。他的表情跟我頭一次看到他時一樣,很平淡。所不同的是,今天他戴了副眼鏡,隔著玻璃的眼睛看上去比上次更有距離感了。
看到我們進來男人沒什么表情對小秘說了聲“這兒沒事了,你先出去吧。”然后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椅子對我跟張朋說,“別客氣,坐啊!
說了聲“謝謝”,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張朋坐在了我旁邊。
先前張朋說過,眼前的男人是他的大學同學,兩人的交情很好。可是看著男人那一點也不熱絡的表情,我對他倆交情的深厚程度產生了一些質疑。
“夏響是嗎?你好,我是這里的經理黃梓坤!蹦腥穗p手交叉著放在前面的辦公桌上對我微微一笑。
“你好!
“你的情況朋朋大致跟我說了一遍,我知道你對從事網絡這方面的工作很有興趣,正好我們公司也需要這樣的人才。請問你的簡歷帶來了嗎?”
聽著黃梓坤的話,我心里有些不爽。明明就跟我差不多年紀,給人的感覺卻很高姿態,雖然他的態度很客氣,可那望著我的眼神是人才市場我面對過無數次的人事主管那一般的冷漠,而我非常討厭這一點。
我瞄了一眼坐在身邊一聲不吭的張朋,眉毛不自覺的皺了起來,怎么黃梓坤也叫他朋朋嗎?原來這個稱呼不是我專用的啊。這么想著,不爽感又增加了一層?杉词谷绱,我還是將文件袋遞給了黃梓坤。
“帶來了,在這里!
黃梓坤接過簡歷,隨手翻了翻,前后不過一分鐘便將我二十七年的字面人生扔在了辦公桌上。
看著那份我辛苦準備了一晚上的簡歷,我有想走的沖動。
一只手伸了過來,我看向張朋,他正興味十足的看著我,嘴邊掛著笑。
媽的,有什么好看的,難道你沒看見他的態度嗎?什么玩意?!
眼神朝門那邊甩甩,我暗示他我想回家。
張朋又笑,在辦公桌下沖我搖了搖腳。
于是,我忍住了。
“你以前是學新聞的吧?”黃梓坤問道。
按下心中的別扭,我抬頭回道,“是的!
“打字快嗎?”
“?……還可以吧。”
奇怪,他問這個干嗎?
“那好,你明天來我們公司上班,先從打字做起可以嗎?”
我一聽立刻站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叫我來當打字員?”
“是啊,雖然你有微軟的系統工程師的認證,但是你的專業不對口,從低層做起,慢慢來嘛!
我看了一眼張朋,他沒反應的望著黃梓坤。
我一把拿起簡歷,俯視黃梓坤笑著說,“給你介紹份報紙:手遞手。上面找打字工作的人可是多的很,一分鐘能打一百二至一百五的人可以從你們公司樓下一直排到樓上。我的手指不夠靈活,對這個也沒有興趣。你要找打字員的話找他們吧!
側身望著張朋,我說,“白跑了一趟,我們回去吧!
張朋站了起來,臉上還掛著笑。突然伸手抽走我的簡歷,扔回黃梓坤的面前。
“喂,再耍人,我可翻臉了!睆埮箅p手環在胸前,斜眼看著黃梓坤。
黃梓坤愣了一秒,隨即哈哈笑了起來。高級的老板椅大大向后退了一退。
“怎么回事?耍我?”我看著笑的眼淚都快出來的黃梓坤問張朋道。
“是他耍你,我可沒有。你別聽他的,什么打字員啊,他愿意一個月出那么多錢請打字員?那不是傻了嗎?”張朋說著走到黃梓坤旁邊,一手搭在對方的老板椅上,一手撐在辦公桌上,瞇著眼睛說,“好笑嗎?很好笑嗎?你小子話說過頭了知道不?瞧見沒,夏響生氣了。說,你想怎么個死法?”
張朋雖然說的是玩笑話,可那冰冷的口氣著實讓我嚇了一跳。短短的幾句話好象夾雜著頂級寒風,怎么聽都不想是說說而已?梢乙詾樗鏁腰S梓坤怎么樣那也不見得,他們同窗友誼深不是嗎?
黃梓坤還在笑,手指顫顫的指向我,說話一截一截的,笑的有夠夸張。
“好逗啊,你……真生氣了?哈哈……別、別、別,我開玩笑呢。嘻嘻……瞧你一本正經的樣子……朋朋說你很直……哈哈,還真是那么回事兒。心里想什么都擱臉上了。哈哈。你真逗!”
逗?我嗎?操!是你他媽覺得我被你耍著挺逗吧!
正想發作,張朋已經搶了先。他輕拍黃梓坤的肩膀,“喂,還沒說你想怎么個死法呢?得罪他就是得罪我,你知道的。”
這會兒的黃梓坤可是沒了一點兒老板架子,縮著腦袋對張朋說道,“別那么兇啊,我可不想死。瞧,我這不是工作累到腦袋抽筋了嗎?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行不?我保證沒下次了。他的報告我看過了,你知道我是要定他的。別為了一個玩笑別傷了感情啊。喂,夏響,愿意跟我干不?我可是挺欣賞你的!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是二丈摸不著頭腦,我什么時候給黃梓坤看過報告了?
“什么報告,我什么時候給你看過了?”
“朋朋給我的那份啊!
“你給他的?”望向張朋,我等他告訴我答案。
張朋避開我的眼睛,輕聲說,“就是你剛考出證時寫的計劃報告,我給梓坤看了!
“啊?那東西不是早就扔了嗎?”
“我……揀回來了。”
大睜著驚訝的眼睛,我后退了一步,他怎么就能對一個人這么好呢?那份報告還是我剛考出系統工程師證打算換工作時寫的東西,可因為那時候編輯部的活兒挺忙我一直沒機會投出去,沒想到本以為早就該消失在垃圾場的東西卻被他一直留著。他為什么留著,他知道我當時扔出去時有多么的不舍得是嗎?
“前些日子給梓坤看的時候,他就說你寫的很棒,所以那天才來我們家想跟你當面談談,順便說說薪水的事兒?墒,你不在……夏響,工資的事兒,是我跟他談的,對不起,沒經你同意我就做了主!
要不是黃梓坤在這兒我真想走過去狠狠的摟主張朋猛親一頓。他怎么就對我這么好呢?我夏響有什么?啥都沒有!一窮二白!優點見不著幾條,缺點還倒是一大堆。他這樣對我,不是讓我愛他到心里、血里、骨頭里去嗎?
“沒事兒,你做主就成了,我聽你的!
張朋望著我,點點頭,樂樂的笑了。
“行了,行了,你倆別在我面前眉來眼去了成不?夏響,明兒個來我公司報道,你倆回家親熱去吧!
“嘿,口無遮攔的不怕爛了舌頭嗎?”張朋臉一紅,一把提起黃梓坤的耳朵。
黃梓坤直沖著我喊救命。
胸口的氣這會兒是全消了。我走過去,拉住朋朋,“走了,人家還要忙呢!
“對啊,這么多文件我還沒看呢,你要再提我耳朵,等夏響上班了我可虐待他啊!
張朋一聽,松開了手。
臨出門前,張朋背對著黃梓坤說,“喂,他的事兒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黃梓坤看著我,說,“夏響的事兒靠的是他自己,那份報告讓我很滿意。不過話先說前頭,明兒起我會讓人先帶他兩天看看他實際的工作能力,要是不行的話,我可要退貨的。”對我笑了笑,問道,“你行嗎?”
我哈哈一笑,“別看我那份報告寫的早,之前編輯部的計算機可全歸我一人管。”
“行啊,那就看你的了!
帶上門,我看著辦公室里人們忙碌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這兒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