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靳非垠托著腮,靠在床邊兀自沉思,思考著商問存這句話的含義,而那讓她困惑之人,已然再次沉睡過去。
她,自然指的是少夫人了。但他怎么說少夫人并不是他的妻子?莫非其中有什么隱情?
而更加怪的是,從她這幾天來的觀察,那少夫人對商青蘅比對他來得要親切,來得更加隨性而為。
如果不知道的人,或者會以為那商青蘅才是與少夫人成親的人吧?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有這個可能嗎?
他說她并不是他的妻子,當她告訴他,少夫人與商青蘅之間的怪異行為時,他非但沒有怒意,更加沒有絲毫覺得不妥或者別的意思,只是平靜地告訴她,他會處理。
啊,是不是事實如她此刻心中所想的一樣呢?
靳非垠轉過頭,注視他那稍稍有了點顏色的臉,心中有釋然,同時有著松了口氣的感覺,不止因為剛剛想到的事,自然還是由于他的傷勢漸漸穩定的關系。
這時,門被推開——
她回頭,見到了一臉陰沉的商老太爺。
“你呆在這里干什么?出去!”一進門,商老太爺第一眼就見到她握住商問存的手,看得他怒火中燒,不可抑制。
其實說老實話,他對于眼前這個小丫頭還滿欣賞的,就算他惡言相向,也敢與他頂撞,并且會讓他說不出話來。可是不曉得是為什么,他對于她時時表露出來對問存的關心與不尋常的感覺,讓他這心里頭很不舒服;蛘呤且驗樗耸墙腥,與他們商家是八稈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吧。
靳非垠沒有理會他的警告,也無意理會,她只是替商問存蓋好被子,然后起身,朝商老太爺走去。
注意到她的行為,商老太爺老大不快,怒氣騰騰地看著她朝他走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她。
靳非垠平靜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后招招手。
“干嘛?”她招小狗哪!
“能不能換個地方說話?”仍然是平靜地不帶一絲波瀾。
“要說就在這里說!彪y道講廢話還得看地方?哪里來的奇怪規矩。
靳非垠朝商問存那邊看了眼,接著看著商老太爺,那眼中仿佛在說:“是不是想要吵醒你的寶貝孫子”!
商老太爺撇了撇嘴,退一步道:“到那個角落里!边@是他的最大讓步。
靳非垠再看他一會,朝他指定的角落而去。
兩人面對面站定,以一種極輕的音調說著話。
首先開口的是靳非垠:“你該知道,這次他受傷絕對不是盜匪所為!彼乙匀祟^擔保,一定是那些與茶樓中那四人有關聯的人所為,而至于是誰,她并不知道,或者連商問存他自己,也還沒弄明白,否則不會接二連三地被襲擊。
這話讓商老太爺神色凝重起來,怒氣也消失了些。
“何以見得?”
“他曾經接到過魏家來的一封信?”
“對,那又如何?”商信是這么跟他報告的。
“而魏家那邊的習俗是,新娘子成親后七日之時,必須回娘家?”
“你說清楚一點!蓖鎲柎鹩螒蚰。
“既然魏家有那種習俗,而今日正好是滿七日之時,魏家何必要再修書來那么麻煩?”簡直是多此一舉嘛。
“所以那封信是另外的人寫的!鄙汤咸珷斚铝私Y論。
靳非垠點頭。
商老太爺望了望商問存:“唉……”
“你希望這樣的事再次發生嗎?”
“廢話!”
“那么,或者我們可以想一個早早解決的對策?”靳非垠提議。
“對策?”
“一勞永逸的對策!
商老太爺瞥了她一眼:“聽起來,你像是早已經想過了?”
靳非垠笑。
“罷了……”商老太爺嘆了氣,“你說說你的對策吧。”
“不如這樣……”靳非垠湊近商老太爺的耳邊,細細訴說她的計劃。
“不行!”
“為什么?”她覺得只有那樣做才能讓商問存從此以后不必再受到襲擊呀,為何不行?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商老太爺固執的個性簡直像頭牛一樣,讓靳非垠無限挫敗,非常不快。
“那么你是要他再多挨幾刀!”靳非垠火大地回瞪著他。
“不想,但要做餌,就太危險了!”
靳非垠明白了,他并不知道商問存其實是會武功的。
“我會保護他!
“那更不行!”
“為什么?”靳非垠簡直火冒三丈了,這不行那不行,他怎么這么麻煩啊!
“你給我離他遠遠的。”商老太爺還是堅持原來的想法。
“你!”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每次他都是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了,現在她也恨不得揚起一把火。
她沒有看到,商老太爺乘她不注意的時候,眼睛里閃動著一種報復的快感,但當她再次看向他時,那眼神又恢復到先前的冷峻。
“我會派別的人保護他,不勞你費心!
靳非垠深呼吸三下才又道:“請問府上可有武功高強之人?”
“有!
“誰?”
“阿富!
“哈哈!”靳非垠忍不住要大笑三聲,隨即捂住嘴,回頭瞄了瞄商問存,見他似乎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才又道:“我敢保證,我一只手就可以打敗他!”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了賣身契的人,武功再好也有限。
“那又怎么樣!”商老太爺對她那張揚的態度很不爽,胡須似乎又要翹起,他努力忍住才沒有發作。
“你能保證管家不是那個要害他之人嗎?”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那要傷害商問存的人呀。
“哼!”商老太爺不屑的,“那我怎么知道你就不是那個人呢!”很容易地,他用一句話就堵住了靳非垠的嘴。
她愕然地呆愣著。
“比起阿富,你的問題更大!”商老太爺還補上一句,眼中是勝利的,同時又是睿智的光芒。
“但是……”。
“你說得對,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傷害他,所以,你也不例外。”
“可……”
“可什么?”他追問。
“可我愛他!”情急之下,靳非垠脫口而出。
“!”商老太爺跳了起來,“你果然有目的!北凰轮辛耍轮辛耍∷谠卮蛑,嘴里不住地道:“你立刻給我離開這里!”
“我不能走!
“這里我說了算!
“他會有危險的!苯芹蟠丝痰恼Z氣,近乎帶著絲哀求,這讓商老太爺愣了愣。
“……”他思考著事情的輕重。
她說得不錯,問存還有危險。
早上,他讓阿富去查了些東西,剛才已經得到回音了。正如她所說的,他的確是有危險,而且那危險已經存在好久了,只不過他并沒有發現,只顧著要問存按照他的意思來做每一件事!
現在,因為他的緣故——或者不是——問存受了傷,如果他執意孤行,或者下一次問存不止是受傷這么簡單,也許他會失去最疼愛的孫子。
這個小丫頭,她說她愛問存,可以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的,而且她是龍飛虎的外甥女,武功自然不弱,如果讓她在這段時間保護問存,或者真的可以化解危險也說不定。
但,她的意圖……
“好,”商老太爺決定了,“這件事就按照你說的辦!毖垡娝姑级Γ安贿^我有條件。”
“條件?”
“事情過去之后,你必須離開他。”
“我不懂,我……”
“問存是有妻子的!”難道非要他點破嗎,真是!
“不是!苯芹筝p輕地道。
“什么?”他沒聽清楚。
“她不是他的——”
“爺爺!”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靳非垠要出口的話,角落里的兩個人同時奔了過來。
“問存,你醒了?”商老太爺喜上眉梢。
“嗯!鄙虇柎婵囱劢芹,“爺爺,我想跟她說幾句話可以嗎?”如果在平時,商老太爺一定不會答應,但現在——
“好。”他警告地瞧瞧靳非垠,停了會才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他一走,沉默就在屋內散開,直到商問存主動開口:“你能再說一遍嗎?”
“說?說什么?”靳非垠兩眼在他面上梭巡,是她的錯覺嗎,她怎么覺得他似乎在努力掩飾什么?
“你方才說的話!彼料⒙犞。
“方才?”她的焦距放在他的眼上,哪一句?半晌,她的臉飛紅,終于明白他要她說的是哪一句了。
“好嗎?”他輕輕地問。
“不!”她立刻拒絕。
“……”商問存的眼神暗了暗。
“除非你也說……”突然地,靳非垠蹦出這么一句。然后她臉上的紅暈愈加地紅,讓她的臉頰像是天邊的火燒云,紅艷艷的。
商問存輕笑,果然是特別的女子!
“你看出來了嗎?”
“看出什么?”
“我愛你的事實呀!彼Α
“沒——”靳非垠突然震驚地看著猶在笑,笑得溫柔、笑得得意的商問存,“你你……我……”她突然啞了似的,話不成句。
不能怪她無法言語,實在是心頭難以掩飾的激動與終于夢想成真的欣然讓她無法開口啊。
她度過了那么痛苦的幾日,以為終究要帶著那份噬骨的疼痛回去,并將伴著她度過漫長的余生……
忽然地,原本黑暗一片的前景忽然光明燦爛,忽然之間,天地之間一切都明亮了起來,處處都充滿了生機!
她能說話嗎?她能啞不成句嗎?
他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到床邊:“現在,換你說了……”
“不!”
“嗯?”商問存不明白,既然她坦然地在爺爺面前說了,而他亦說出了口,她卻為何又不愿了呢?
“我不要說!彼玫氖切袆!
商問存緊緊盯看著離他的臉僅一寸距離的眼,在她的眸中找到了自己迷惑的、期待的影子,然后那影子被斂去……
她的唇,有些冰,卻仿佛帶著一股幽香,那香味像臘梅,卻又像是那迎春花……
感覺到她的離開,他睜開眼,然后他看到了她迷朦的眼中閃動的流彩,是那么地醉人,讓他想要沉溺其中了。
心弦一動,他伸出手扶上她的頸,將她的頭壓向自己,再次品嘗她的味道——或者,他才一開始就已經上癮了!
原來,一切都那么簡單,一切都豁然明朗了。
他愛上了她,而她在很早之時就已經將心遺失給他了。
至于他是如何愛上她的,這個問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愛上了她,而她亦然。
“我不是那種會主動的人!焙髞,他這么告訴她,而她只是偎在他的胸膛,醉意迷蒙地笑著,笑著說:“沒關系,我主動也是可以的……”
其實在一開始,若不是她因為心中的想念,而跟著來到商府,她怎么可能得到他的愛?她若不迫來,恐怕此生都會要錯過他了。
“謝謝!”他擁緊了她,感動地說著。
“不用客氣。”她調皮地一笑,給了他一拳。
※※※
夜深了——
一道黑影悄悄地穿梭在商府,那自如的行動,仿佛早已經熟悉了這里的一切似的,連哪里有塊石頭,哪里是個轉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所有的人都入睡了,此時,正是好時機。
他悄悄來到了西廂房,停在商問存的臥房外,側耳傾聽了會,然后伸出指在窗紙上弄了一個小孔,將眼湊上去——
房內,喝了藥的商問存正昏昏睡著,他的床邊半趴著一名白衣女子,做丫環打扮。
定然是靳非垠了,而她同樣沉睡著,但還不夠沉。
黑衣人自懷中拿出一支細小的竹筒,伸進那小孔之中,一吹——
一陣紫色的煙霧迅速的在房內蔓延,并且被熟睡的兩個人吸了進去。
那黑衣人目光閃動,過了會才輕悄悄推開門,慢慢靠近兩人。
他先是審視了一會,后又用手碰了碰靳非垠,發覺并沒有知覺后,他眼中露笑,從綁腿中抽出一柄閃著森冷銀光的匕首。
他走過去,瞇眼細瞧商問存,然后眼中出現了兇狠的光,手上的匕首直對著商問存的咽喉下去——
一只手飛快地點了他的穴道,另一只手輕輕地抽走他手中的匕首,在他還沒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時候,他已經被制住了。
屋里很快地亮起了燭光,他以為睡死的兩個人,一個躺著,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另一個,湊過頭來,得意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我們要不要將他蒙面的黑巾取下來?”靳非垠問著商問存。
“我看,還是等一等好了,太快知道結果豈不是無趣?”商問存道。
“你說得對。”靳非垠大咧咧地坐在床沿,一手握著商問存的手,一手忍不住在黑衣人的眼前打著圈圈,惹得那露于外的眼睛發出了惡意的、不甘的神色。
“好了,你別逗他了!鄙虇柎鎸⑺氖掷貋。握住,“還是讓他們進來吧!
“哦!彼龖,將黑衣人拉開了些,扶起商問存靠在床邊,才走過去將門打開,喊道:“大功告成,你們可以進來了……”話完,門外響起陣陣腳步聲。
須臾,一群人走了進來。
首先打頭陣的是商老太爺,他的后頭跟著商青蘅、魏清笙和富叔。
“終于抓到了嗎?”商老太爺道。
“喏,”靳非垠一指,“就在這里,自己看哪……”話中不免露出炫耀之色,讓商老太爺又是一陣“哼”。
“我們還是看看這個人是誰吧!”商青蘅提議,魏清笙附和。
聽了這句話,那黑衣人突然以怨恨的、狠狠的目光盯著商青蘅,讓他不明所以:“他怎地這么看我?”抓他的又不是他。
“不多說!鄙汤咸珷斪呓谝氯,細看一會,暗自思怔:這人,他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老爺子,”靳非垠走到他的身邊,“你難道不想看看這個人是誰嗎?”
“這還用得著你說!”商老太爺的脾氣又上來了,靳非垠只好摸摸鼻子,退到商問存身邊。
商老太爺伸手就要去拉下那蒙面的黑巾,那黑衣人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仿佛那朝他伸去的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息看著,等著那黑巾拉下后,會見到的是怎樣的一張臉,是不是為他們所熟悉的呢?
然后,黑巾拉下——
“!”有人驚嘆。
“。俊庇腥瞬恍。
“?!”有人像是早已經知道卻也被嚇了一跳。
最后,商老太爺首先回過神來——
“我們商家好象待你不薄啊,你為何要那么做,芳菲?”
芳菲,原來那黑衣人居然是一直跟在商老太爺身邊的,溫婉不多話的芳菲,這叫他們怎么能相信呢。
“居然是她?”靳非垠與商問存對望一眼,在他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而她細回想起來,或者她早該發現了她的異常。
芳菲悶聲,單單以任他們宰割的眼光來回應他們的注視。
“為什么不回答我?”商老太爺火起來,“枉我平時將你待如孫女,你竟然要殺問存!你到底是誰?”他還是不相信芳菲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老爺子,她被點了穴道,自然不能回答你了。”靳非垠好心地予以解釋。
“點了穴道?”商老太爺回過頭,“那你還不解開?”呼,這丫頭到這會兒還是要惹他生氣。
“是!苯芹蠛眯Φ刈哌^去,伸手解了穴。她并沒有做任何防備,因為她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芳菲是不會再做任何對他們的事。所以她放心解開了穴道。
獲得自由的芳菲真的沒逃跑或者是有別的舉動,她只是挨著桌子慢慢地坐了下來,等著眾人的問題。
“誰先來?”芳菲異常的鎮定,讓靳非垠心中不免有些佩服。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鄙汤咸珷斪匀皇堑谝粋發問的人。
“呵……”芳菲笑,“你問我是誰?”
“對!”
“這豈不好笑?我就是我,我的名字是芳菲,千真萬確,而你居然問我是誰?”
“哼!”
“你真的是那個芳菲?”靳非垠問。
“還有第二個嗎?”
“那就奇怪了……”靳非垠喃喃道。
“怎么奇怪?”商問存低頭笑看她。
“既然她是你們家的人,為什么要殺你呢?”靳非垠抬頭,迎上商問存同樣閃著疑問的眼。
“你為何不直接問她呢?”商問存好笑的,“我又怎會知道呢?”他的話讓靳非垠的臉火紅起來,偷偷捶了他一拳,他故意吃痛地皺了眉,但她沒有上當——
這樣的情形多了,也就不會被他騙了。
“那些下了毒的夜宵也是你動的手腳?”商問存問,他的話卻是讓在場除了靳非垠與芳菲外,全都將目光投放到他的身上。
商老太爺立刻轉身難以相信地瞪著他,他怎么不知道問存的食物中曾經被下了毒?
“你認為呢?”芳菲反問。
“那毒為何我的銀針試不出來?”靳非垠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你聽過江湖中有一個門派叫‘無影門’么?”
“我聽爹爹提過,這與他們有何干系?”
“那毒,便是無影門名喚‘無色、無味、無蹤影’的鎮門之寶,你的銀針當然試不出來,這世上恐怕還沒有一種東西能夠試出來!彪S即,她也疑問頓生:“那你們怎會知道那里面有毒?”
靳非垠與商問存對望一眼,靳非垠道:“那夜宵的顏色有點怪異,所以我懷疑有毒!彼剡^頭:“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不然我怎么會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商問存笑。他可是神醫的弟子,雖然不知道那毒是什么,但憑他的經驗與所學,一看就知道不對勁了。
“你爹是名醫術高強的人,我自然知道,但是你?”芳菲瞧著商問存:“你半點武功也不會,更加不懂何為毒藥,怎么可能?”
商問存沒有回答她的話,因為靳非垠叉開了話題:“且不要管這個,我只問你,你為什么要殺他?”按理,她與商問存并無任何仇怨才對呀。
“這就要問他了!”芳菲的眼盯著商老太爺,使得所有人的眼也都看向他,看得他是莫名其妙。
“問我?”
“你一直看重的是他,”芳菲指著商問存;“你總是將他看成你的繼承人,將他當成自己惟一的孫子,什么事都替他安排得好好的,任何東西都給他最好的,”她目中怨恨之色更甚,“但你莫要忘記了,你還有另外一個孫子,他也是商家的后代呀,你未免太偏頗了些!”
對于她的指控,商老太爺同樣是不明白。
“那與你有什么關系?”他質問,但他卻沒有看到其他的人都看著商青蘅,而那商青蘅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與我有什么關系?”芳菲低喃,然后她霍然抬首,眼光直射商青蘅:“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此言一出,立刻將眾人的目光再次拉向商青蘅,這回連商老太爺也看著他。他自己倒是摸不著頭腦:“你胡說什么!”他有點怒,“你有那么歹毒的做法,與我有何關系?”要命,她胡亂一說,讓魏清笙怎么看他嘛!
“嗯?”他低頭,一只潔白的手握住了他的,他感激地朝魏清笙溫柔一笑,緊緊反握住她的手。
再抬頭時,卻看到爺爺,瞧他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好像要將他生吞活剝似的。
“原來是你這小子!”商老太爺隨身的手杖揚起,“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你這個不肖子孫不可!”就要打下,一手穩穩托住了他的手腕,他回頭:“問存,你這是干什么?!”
“爺爺,”商問存道,“你怎可以單憑她的一句話,就決定了青蘅是否有不當的做法?”
或者覺得商問存的話有理,或者是因為芳菲突然沖過來,擋在商青蘅他們的面前,反正,他緩緩放下了手,但眼中的怒意卻并沒有消退。
見他沒有打下來,芳菲嫣然一笑,回頭對商青蘅道:“你沒事吧?”關切之情溢于言表。但當她看到那雙緊握在一起的手之后,她的臉色唰地一陣慘白,忍不住倒退了幾步。
“我想,你的意思不會是青蘅也是你的幫手之一吧?”商問存像是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淡然地問著芳菲。
芳菲抬頭,看了看商問存和已經緊緊跟在他身側的靳非垠,她苦笑著退到原來的位子上。
“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呀!”商青蘅也很著急。
芳菲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的深情,讓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但商青蘅卻依然迷惘。
“我喜歡你,我希望你得到你該有的一切!
“什么叫該有的一切?”大家都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商青蘅更不明白。
“他!”芳菲指著商問存,“他也是商家的子孫,你也是,只不過他比你大上幾個月,他就霸占了所有的東西,而你卻什么都沒有,非但如此,在他成親之后,老爺子他又決定將商家的一切生意都交給他打理,你呢,連半間鋪子都沒有,這一點都不公平!”
“虧你還叫我老爺子……”商老太爺自個兒低語。
她繼續說道:“我不甘心,你既然顧念兄弟親情,不好去為自己爭取自己應得的,那就由我來做!”她說得慷慨之至。
“你到底在說什么呀?”商青蘅懵懵懂懂,“我什么時候顧念兄弟親情,又不為自己爭取應得的了?”他可不記得呀。
“難道你平時那些哀嘆都是假的?難道你有時看著你的堂兄時眼中所發出的怨恨的光芒是假的?”芳菲質問。
“怨恨?”商青蘅轉向商問存:“我幾時恨過我堂兄?”他有的,也只是看不慣他凡事都要聽老爺子的安排,而沒有顧慮到自己的意愿,他不想要堂兄這么過一輩子——
僅此而已呀!
“不是?”芳菲傻住了。
“不是!”
“那我做的這些……”
“什么?”商青蘅不解,其他人也都覺得奇怪。
突然,聽他那么說,芳菲泄了氣。
“你把話說清楚啊……”
“你還不明白?”芳菲幽幽地道。
“不明白什么?”商青蘅問。
“你曾經那么喜歡我,莫非有了新歡就那么快忘記了?”此言一出,眾人一陣嘩然。
“什——”商青蘅著實愣住了,什么時候他喜歡過她啦?“你搞錯了吧?”今生他喜歡過的女子只有一個呀,怎么曾經喜歡過她啦?
“你果然忘了……”芳菲神色黯淡,仿佛經受了不小的打擊。
“我忘了什么?”
“在一半年前的一天夜里,我病了,你帶著我跑了多少家醫館,萬分懇求地讓大夫救我!
商青蘅努力回想。
“還有,我有一次被老爺子罵哭了,你好心地安慰我,還帶我去看花燈。”
“。俊蹦挠羞@回事?
“還有——”
“等等!”商青蘅頭痛地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了,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
“是啊,你生病那一次,是因為如果你一直病著的話,就會耽誤了我的事,而且,就算是任何人在我面前病倒,我都不會不管他的……再來,你哭的時候樣子像我娘,我是想起我娘,才希望你開心,我對你可沒半點心思!
“什么!”芳菲“撲”地坐到凳上,愣愣不語。
“恐怕……”商青蘅小心地道,“你真的是誤會了!彼喼辈桓铱礌敔斈抢项^子,這會兒他一定把一半的賬算在他的頭上。
也是啦,如果不是他的好心或許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好了,既然一切都解釋清楚了,”商問存拍拍手,“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還沒有!”商老太爺悶悶的聲音傳來。
“爺爺?”商問存不太確定地看了看商青蘅。
果然,商老太爺是朝著商青蘅走近。
“爺爺!鄙虇柎鏀r在他們兩人之間。
“你走開。”異常地,商老太爺并沒有發火,而只是輕輕將商問存推開,直直地看著商青蘅:“你也認為我對你不公平嗎?”
“爺爺!”商青蘅握住魏清笙的手,有些顫動。
“回答我!”出口的話,依然是威嚴的。
“沒有!蓖蝗,商青蘅堅定地道。
“青蘅?”商問存驚訝。
“你……”芳菲更是難以理解。
“不是爺爺不讓我參與商家的事,而是我根本就無心在生意上頭。”商青蘅解釋道。
商老太爺滿意地伸手握住他的肩:“你明白就好!彼麆e過頭去,不讓商青蘅看到自己的眼。
“你是不是覺得,一切都完了?”靳非垠在眾人都圍著那祖孫三人的時候,來到芳菲身邊。
“呵!”芳菲嗤笑自己,“原來我所做的,都只是自己一廂情愿而已……”多么可笑。
“你既然明白,可就別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