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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架空,架空 >> 靈異神怪,日久生情,師徒戀 >> 瘟神與花作者:決明 | 收藏本站
瘟神與花 page 17 作者:決明
    翎花忍著不哭,用毅力逼回眼淚,不許它們輕易落下。

    她怕自己一哭,就再無法止住。

    當夭厲調回目光,看見一張皺包子臉蛋,縱然是朝露的傾世絕顏,也禁不起這番蹂躪摧殘。

    他嘴里幾乎要吐出那句:朝露可不會哭得這么丑。

    不知怎地,他居然忍住了沒說。

    “以前,你每回露出這種想哭不敢哭的神情,不是闖禍怕我責罰,就是心里委屈怕我擔心。這么多年過去,半點長進也無,你年紀是長假的嗎?”他嗤笑,然而口吻并不清冷,唇角邊淡淡笑弧,并無勉強造假。

    她現在沒闖禍,自然不為前者,想當然,便是后者一心里委屈。

    為誰呢?

    他聽著她咬唇強忍的嗚咽,心卻是謐靜清平,袖子突覺一緊,一只軟嫩柔荑就絞在那兒,死命抓緊,完全出自于下意識動作,興許連她自己都未察覺,這樣的依賴習慣。

    以前她小小的一只,不及他腰際高,老愛拿他衣袖當簾子,想撤嬌時就揪著扯;想躲人時就往后頭縮;吃了滿臉油膩,直接抓了抹唇;哭了涕淚縱橫,也拿它當絹子擦;想睡時握著朝身子蓋,還能當被被……真是未曾有人這般靠近他、使用他,用得恁般肆無忌憚。

    “……我曾經見過,為了驅趕瘟神,大肆舉辦的活動,全城人追著假扮瘟神的那個人跑,拿掃把趕他,用水潑他,還有人丟石子,沿街一路打出城去,再群起歡呼,開心慶祝,慶祝趕走瘟神……”她必須一句句慢慢說,才有辦法從哽咽中擠出完整語意。

    眼角的淚,終究不聽使喚,如斷線珍珠,一顆一顆掉落。

    她說著歡慶的景況,可嗓音,是那般疼痛。

    “我以為……只有‘人’才這樣做,沒想過……原來連神也是這樣,天上地上,你的容身之處,居然一樣狹隘……”

    她好替他心疼,疼得幾乎不能呼吸,整個人顫抖著,雙肩一抖一抖的。

    “你大概是全天下唯一一個替瘟神憐惜的‘人’,何必呢?”他都覺得她犯傻了,何不輕松選擇,與所有正常凡人同,對他仇視,拒之千里外。

    何必追尋他?何必留在他身邊?

    “我若不憐惜,還有誰會憐惜……”她細聲輕喃,淚水剛沿著腮幫滑下,凝聚在她下巴間,不及墜地破碎,便教長指揩,濕潤指尖勾抬起她的面龐,唇,竟壓了下來。

    師尊嘴里,淡淡茶香,飲過熱茗的口腔,很溫暖,含吮著她的,唇像糖飴化開一般,緩緩開啟,迎入了他的探索。

    舌尖被輕觸到之際,她顫了一下,沒有躲開,乖巧地任憑吸吮、勾弄。

    畢竟光天化日,這吻,結束得很快。

    “明明沒偷吃糖,嘴這么甜!彼恍,也沒再多說,繼續喝茶,任由她臉紅發默,忘了哭泣。

    這一句話,好久好久之前的師尊也說過,那一回,她凈夸師尊好話,被師尊視為狗腿諂媚,可她發自真心,覺得師尊就是無人能及的好。

    她初心依舊,不曾改變。

    對翎花而言,師尊還是同樣的好,無論天上人間,容不容得下他,她都愿意成為最憐愛他的人,用整個人、整顆心,容納他千年孤寂,不再讓他獨身一人。

    可是,她很快便想到自己的壽命,就算她再養生、再努力延壽,也不過一百,陪伴不了師尊太久……

    “師尊,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我活得與你一樣久?”由于鄰桌有旁人,翎花音量并不大,似極了喃喃自語。

    不過夭厲聽見了,有些驚訝,眉宇微動,輕輕挑了,很快恢復平靜:“想長生不老?”唇角掀了個揚弧,似笑非笑:“那可不是有趣的事!

    她搖頭:“不要長生不老,只要和你一樣就好,多一天都不用。”

    他眸光定在她身上,許久沒挪走,聽見她繼續說:

    “我能擁有不懼怕你的體貿,一定有理由,說不定是老天爺派我來陪著你,不然天大地大,獨獨出了我這個特例……再不然,就是注定要我當朝露的替身,代她與師、天尊你相伴……”

    終于記起不能喊他“師尊”這事,翎花蹩腳改口,為時似乎已晚,夭厲明顯不悅,卻不知是因那句“朝露的替身”,抑或她喊了不該喊的稱謂。

    “誰也代替不了她!必矃柨谖抢錄。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彼皖^認錯,師尊的表情看來就像冷嗤,指控她不自量力。

    她確實不自量力,以為剛剛被師尊吻過,就……得意忘形了嗎?她真是愚蠢。翎花垂眸,暗暗罵自己。

    彼此靜默了會兒,鄰桌談話聲蓋過所有,討論鎮里這場瘟疫,其中有嘆有罵,說這小鎮待不下去,過幾天也要離鎮躲避,另尋它處,壓根沒空去留意旁桌的他與她,講了些什么。

    “仙藥易得,助凡人延壽的方法太多,可是,我還沒決定要不要讓你留在我身邊,談長生不老,太早了!必矃栆回灥恼Z調,淡淡的寒,淡淡的沉痦,淡淡的說著,太早了。

    這么年輕的孩子,萬一將來反悔了,才有機會挽回。

    長生不老所代表的涵義,絕非字面上幸運,等再過幾年,若她仍心意堅決,愿舍棄輪回,永生伴他這不祥之神,那么……也好。

    夭厲的心思如此,可翎花當然誤解了。

    她如何能不誤解?

    他說,他還沒決定,要不要讓她留在身邊。

    他說,誰也代替不了朝露。

    她終究……無法讓師尊不感覺到孤單,因為,她不是他心上那個人,永遠也不可能是。

    他不需要她長生不老的相伴,反正就算她老了死了,他再讓另一個人變成“朝露”便好,沒有非她不可。

    比起為師尊心疼所落的淚,此時此刻,翎花反而沒有哭泣的欲望,心口干干澀澀的,像一片龜裂涸土,一塊一塊,全是裂痕,滿目瘡痍。

    “我知道了,對不起……”她再度道歉,這一次,是為她自己的自以為是而慚愧。

    第十一章  盼相伴(2)

    夭厲并不樂見她再三道歉,不認為她做錯什么,何必唯唯諾諾,尤其她眼里黯淡了一大片,連一絲光亮都看不見——正要開口斥她,茶館外突傳一陣喧曄,鄰桌客人聞聲,立馬慌張結帳,匆匆由后門逃了,伙計也知來者何人,垮著臉,多想跟著客人一塊跑。

    夭厲與翎花明顯是不知情之人,才會一動不動,逃也未逃。

    伙計拿頸上長巾抹汗,嘴里咕噥好幾句:“怎么又來了……偏偏官府自顧不暇,一大票差爺病的病、死的死,沒空緝捕他們,才讓這群人如此囂張,明目張膽——哎呦,客官大爺,請坐請坐!”見人已踏進茶館,伙計職業笑容添上,只是略顯僵硬,迎接幾人入內。

    那五人,個個虎背熊腰,粗獷嚇人,腰際不是掛刀就是纏鞭,露在毛茸衣裳外的胳膊,雕著滿滿猛獸圖,身上飄散濃烈汗臭及馬騷味。

    他們踢椅撞桌,故意弄出聲響,壯大氣勢,兵器全往桌上擺,陣仗很是恐怖。

    “給我端酒端肉上來!”其中一大漢扯喉。

    “……呃,大爺,咱們這是茶館——”伙計陪笑。

    “要不是飯館酒樓窯子全都不營業,老子看得上你這間破店?!少啰嗦!有什么端什么!”

    伙計哈腰應諾,趕忙進后堂去吩咐。

    大漢取了盤中招待茶點,咬了口,是雪花糕,呸呸地吐出來:“呸!凈是些娘兒們玩意!”

    “有得吃就別嫌,沒幾家店開,再挑就沒了。滋味還不錯呀,口感松軟,不甜不膩。”另個漢子倒吃得很歡,一口接一口。

    “你吃屎也說好呀!”同伙取笑。

    “去你的!”又是一陣拳來腳去,踹得桌椅碰碰作響。

    “好了,別鬧,想想該怎么把老大尸體弄出來,說什么也要讓老大入土為安!”聽說官府怕疫情擴散,已將尸首火化,又怕骨灰外流釀災,封鎖在官衙某處,誰人也不敢靠近。

    眾人都沉默,這事兒嬉鬧不得,他們蠻橫臉龐皆寫滿堅決,只是當中有一人神情略為惶惶,掙扎了會兒,才撓撓臉腮說:“他們說……碰過老大尸體的,全發病了……”

    “老大是隨便啥人都能碰的嗎?!尤其是官差,老大生平最痛恨的家伙,就連死,也絕不允許他們胡來!咱們是什么?兄弟呀!老大會惡整我們嗎?!”漢子哪懂瘟疫是啥玩意,只當是老大顯靈,故意把官府鬧個雞犬不寧。

    “沒錯!就算老大被燒成灰,也不能獨留他在這,定要把他帶回山寨!”

    伙計端來數盤茶點,眾人暫時停下交談,先狼吞虎咽一番,再狠狠嫌惡茶點塞牙縫都不夠,伙計還挨了兩記爆栗,又給踹回后堂去拿吃食。

    難聞的氣息,令夭厲攏眉,耳邊的嘈雜笑鬧,更是干擾他的清靜,打壞喝茶興致,他淡淡一句“走了”,翎花立刻掏錢擱桌上,對后堂忙碌的伙計喊:“小二哥,茶錢放桌上了!北愦掖乙飞蠋熥鹉_步。

    “好咧,謝謝客官!”

    就是這么短暫的一瞬間,吸引五名漢子注意力,若翎花僅僅一般庸脂俗粉,他們自然會很快挪開目光,偏偏她不是。

    她并未戴上面紗,容貌清麗無雙,肌膚白玉無瑕,黑發如云柔軟,是男人沒有不多看兩眼,況且是他們這一類魯男人不光用眼睛看,手腳也很不干凈。

    當翎花走過他們旁邊,一只毛手探來,抓住她的手臂,扯往自個方向,翎花一時失察,撲跌到男人身上。

    “這小小城鎮,居然出了這般水靈美人兒?先前怎么都沒見過?”真軟,渾身香甜,手感真不賴。

    “你干什么,放手!”翎花很快掙扎開來,站穩身勢,甩開男人的手,忿忿奔離。

    “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調戲女人?!”漢子同伙斥喝。

    “摸個兩把,有啥關系?又不會少塊肉!”孟浪動手的男人,兀自一臉陶醉,作勢嗅著掌間余香,嘻笑自若。

    翎花看見夭厲側著身,回過了頭,男人拉扯她的那一幕,落入冰冷眼里。

    他定是看見了,否則不會周身闇息洶涌,噬人般澎湃,旁人或許看不見,她卻一清二楚。

    她飛奔過去,挽著師尊便跑。茶館里還有無辜伙計,不能在此動了殺念,瘟息一釋,可不是誰都能幸免。

    匆匆帶走師尊,未能聽見幾名漢子之中,有一人緊緊盯住翎花背影,沉吟許久——

    “她的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

    ***

    夭厲冷著臉,被她半拉半推,遠遠帶離茶館,步上了橫跨川河的石橋。

    河面波光粼粼,倒映兩人身影。

    “為何阻止我?”口氣也是冷到極致,貿問間,竟帶些許不滿。

    “店里有其它人在,畢竟無辜……是我忘了覆面,他們罪不致死!濒峄ㄌ统鲡n巾,熟練遮掩口鼻,只露出一對美眸朝他笑得有些討好,希望他盡快消氣。

    他身上霾霧趨緩,確實被她所安撫,然而僅僅一瞬,又立刻狂亂溢出,周身數尺間,全籠罩在瘟息中。

    翎花吃驚,望向師尊,卻發現師尊面龐嚴惠,目光落向前方,于是她隨其望去,橋的另一頭,站著一名男子。

    一名滿臉猙獰傷疤,面容肅然的高壯男子。

    兩人對視,誰也不先開口,只是凝望,竟讓氛圍冷凝結凍,沉沉壓制,無法呼吸。

    翎花反應過來,臉色刷白。

    難道是……天人,與師尊一樣的……神?

    和儒雅師尊迥然不同的氣韻,那男人很明顯是武人,裹在一身平凡布衣下,壯碩體格仍舊清楚可見。

    前次是天女,這回換成天人,要來找師尊麻煩嗎?!

    翎花緊緊盯著男人,無比擔憂,身體出自本能,悄悄往前挪站了半步,介于他與師尊之間,自不量力地想要捍衛師尊若男人突然采取動作,起碼她能先擋擋。

    小小的無心舉止,落入兩男人眼中,夭厲眸仁一縮,彷佛流溢著什么;那男人則是添了抹深思,更有幾分定睛注視。

    男人先開了口,聲嗓低沉清冽,似山間流泉:“老友,與我喝一杯,如何?”

    話一離口,竟非討戰,而是邀約,還咧了個很想和善,卻倒顯獰冷的笑,頰上傷疤一躍一躍的,若有小孩子在場看到,都要嚇得尿褲子了。

    “……”夭厲默然。

    翎花悄悄扯他衣袖,側仰著臉,以嘴形問他:真是你的老朋友?

    夭厲淡淡頷首,同時回答了她與男人。

    見他們二人有話要談,她似乎多余了,既知男人是友非敵,翎花戒心自然松懈,于是說:“師、天尊,既然這樣,那你們慢聊,我去信客那里一趟,給雷行云捎封信,報平安,也報告玉佩破掉的壞消息,可以嗎?”

    聽見雷行云三字,夭厲是皺著眉的,但片刻之后,仍是點頭。

    “你若談完,再去那兒找我!彼噶瞬贿h處,一戶掛著布幔的人家。

    她向來央托蘇大叔代為送信,蘇大叔因生意之故,時常往返數城鎮間,雷霆堡有他的合伙商行,是每回必去之處,很是順路,幫忙帶些信,賺點小外快,何樂而不為。

    看見師尊眉心蹙痕,她有些惶恐,不確定地問:“……你會來吧?”

    她怕他忘了接她回去,又或者,理所當然不來接她,把她丟了,省得纏人……

    “你別亂跑,待在里頭,直到我來!彼f。翎花瞬間安心,師尊從不食言,若是答應了,定會做到。

    夭厲一路看她走向那戶人家,敲了門,一名婦人打開門,見是她便熱絡一笑,下方還有兩個娃兒探頭,朝她撲抱而來,迎她入內,翎花回頭對他揮了手,跟隨婦人進去,門扇再度合上。

    夭厲收回視線,對上男人意味深遠的笑。

    “別亂跑,待在里頭,直到我來。真貼心的叮囑,還一直盯著進屋才放心!蹦腥藢W他方才口吻。

    “你笑起來很丑,沒人跟你說過嗎?”夭厲撇開眸,不留情回擊。

    “我向來不靠臉!蹦腥藷o所請聳肩,又道:“走吧,酒已備妥,不會教那娃兒等太久!

    長橋上,兩道身影瞬間消失無蹤,極度寥落冷清的城街,無人曾經目睹。

    轉瞬間,城鎮何在?

    滿山翠綠,其中夾雜繽紛櫻叢,粉嫩點綴一角,如畫景致躍然眼前,絕崖邊,山嵐裊裊,以石為桌,已放置一壺酒、兩只杯。

    兩人各自落坐,杯盞中酒香輕溢。

    “我們之間,還有何好說?”夭厲看杯中一瓣粉櫻蕩漾,為酒液增添淡淡幽香。

    一個是入魔瘟神,一個是為世間除惡之武神,兩人立場敵對,平和坐下來喝酒,已屬荒謬。

    武羅喝酒豪邁爽快,一口便干,哪能嘗出其它滋味,挑選此處也不為景致風光,單純只因這兒靜。

    “我們兩個又不是死敵,除掉你并非我的職責,自會有人找上你!蔽淞_替兩人再斟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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