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珊的故事不激情、激動、激昂,像部沒意思的無趣小說,若不是被強行塞進腦袋,她半點興趣都沒有。
呼……長嘆氣,接下來呢?她要從哪里開始自立自強?
第三章 故人再相見(1)
冉莘本打算獨自進京,想辦法帶雨珊回冀州的,但師父出事,她決定先進京,接到雨珊后,九月八日回山上為師父埋骨。
既是見師父最后一面,就得把木槿和點點帶著。
于是一輛馬車,搖搖晃晃進了京城。
卻沒想到,城門接連數日沒開,她們和一堆百姓在城門外徘徊,沒人知道京城里發生什么事,但可以猜想,那件事肯定很大。
她們在城外暫借農舍住下,每天都到城門下,等待城門開啟。
這天,城門終于打開。
挑著扁擔準備進城賣菜、賣魚的農人婦人趕緊排好隊伍,等待進城。
冉莘她們也跟在隊伍后面,馬車緩緩移動,等得太久,點點很悶,拉開車簾往外看。
突然間,一陣喧擾吵雜聲傳來,冉莘和木槿湊到窗邊,看見一輛馬車被兵卒團團圍住。
不久,一個高大男人快馬而至,他擋在馬車前面,帶著低沉醇厚的嗓音說道:“梅側妃,你逃不了了,下來吧!”
那是燕歷鈞,堂堂的肅莊王。
需要他出馬,事情遠比想像的更嚴重。
他曬得有些黑,五年戰場生涯讓他脫去一身稚氣,線條分明的五官、炯亮有神的雙目,卓爾不群的他,即使在逮捕人也英挺俊朗得教小姑娘別不開眼。
梅云珊走下馬車,冉莘多看幾眼。
她認識的,梅云珊是雨珊的庶姊,卻當嫡女般養大,不但是京城頗有名氣的才女,還被選作公主伴讀,許是伴讀身分,與皇子們接觸得多,最后被賜婚三皇子為側妃。
冉莘與她碰過幾次,那是個心高氣傲、表面柔弱卻工于心計的女子,若非如此,身為嫡女的雨珊,怎會被打壓得沒有機會露臉?
放眼看去,梅云珊依然艷麗如昔,即使有幾分狼狽,也無損她的美麗。
只是這樣的身分,肅莊王怎會親自帶兵圍捕?莫非……冉莘臉色微變,“奪嫡之爭”躍上腦海。
不會吧,兩個月前的邸報上還寫著皇帝龍體康健,將大辦壽辰……
冉莘感到倉皇,手指輕顫。梅家會不會受到牽連?雨珊會出事嗎?她心急不已,雨珊是她疼愛的小妹妹,她有許多兄弟姊妹,卻獨獨與雨珊有了手足情誼。還以為在那樣的家族中長大,有一位能干父親,她可以一世快活順遂,沒想到……
梅云珊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她被捆成一顆大粽子,重新丟回馬車。
眼看燕歷鈞領人將梅云珊押回,馬背上的身影飛揚,一如往昔,垂下眉睫,冉莘輕嘆,終是無緣之人。
紛亂過后,城門口再度恢復通行。
冉莘囑咐。“先找個客棧投宿,木槿,你帶好點點,京城不比冀州,隨便一塊招牌掉下來,都能砸到幾個三品官,凡事謹言慎行,別招禍!
木槿失笑。“聽你說的,把京城形容得像龍潭虎穴似的。”
冉莘苦笑,不正是龍潭虎穴嗎?一不小心,就要失了命,更換人生。“我是認真的,萬萬別與人爭強斗狠!
“好啦好啦,等你接到梅雨珊,咱們就走。”
“嗯。”應下話,她沉了眉目,車輪轉動的轆轆聲壓在她的胸口。
從來……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再走上熟悉的道路……
冉莘的尋人之旅并不順利。
剛放下包袱,她就往梅府去,但梅府大門深鎖,貼上封條。
她沒猜錯,前些日子果真發生宮變,三皇子與數十名大臣及宮衛聯手逼宮。
本以為是天衣無縫的計劃,誰知行動全攤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宮變失敗,數十名大臣被抄家砍頭。
聽說還是太子與肅莊王請命,那些大臣才沒落個株連九族、滿門抄斬的大罪。
即便如此,獲罪的人還是很多,午門外的鮮血日日清洗,也洗不去空氣中淡淡的腥味。
京城一片紊亂,百姓行色匆匆,深怕被這一波的事給掃到,誰也不敢高談闊論。大燕民風開放,過去酒樓飯館里,高談時局的文人多不勝數,但逼宮事件之后人人自危。
因此冉莘花了好幾天才探聽到梅府二房參與宮變,家族兩百余人被捕入獄,她也探聽到,在宮變之前,肅莊王并未毀婚,可梅雨珊還是上吊掛了脖子。
知道自己還是慢了幾步,無法救下雨珊,冉莘心里難受,想要離開京城。
但木槿強力反對,所以她們留下來了。
木槿反對的原因是什么?很簡單,是錢!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對錢的熱愛。
可哪里來的錢?
很簡單呀,皇帝和太子寬仁之名傳遍天下,逼宮事件后,并沒藉肅清之名大傷人命。
就拿梅府來說,雖然二房老爺參與宮變,皇帝并沒有讓整個家族入罪,只判二房家產抄沒,十六歲以上男子砍頭,以儆效尤,女子沒入官奴,十六歲以下男子發配邊疆。
而梅府其他房雖貶為庶民卻沒抄家,換言之,少了官位權位,但銀錢家當沒少。在這種情況下,雖然怨恨二房帶累家族,但人死如燈滅,再怎么說終是血緣至親,怎么會舍不得花點銀子,幫死者收拾得妥妥當當、入土為安。
想想,和梅府情況相似的人家并不少,再想想,假設一天斷十顆頭顱,半個月她們能賺多少錢?
在這種情況下,叫木槿從京城抽身?干脆把她打死比較快。
于是,木槿抓準家屬既怨恨卻又放不下,既想幫死者操辦喪禮,卻又擔心做得過度“熱情”、遭到皇帝猜忌的心情,開始進行一條龍服務。
從接手尸體、縫合、化妝,屬于半套服務,價錢一百兩,若再加上入棺、出葬、祭靈全套服務,就得收兩百五十兩。
可別小看這些事,要做這筆生意,她們得賃屋、買棺、雇用孝男孝女、嗩吶鼓樂吹奏班子……事情多得不得了。
事多就算了,還得把點點帶在身邊,那是一個怎樣的忙法呀,但想到一天能有幾百、上千兩銀票入袋,再苦也得干!
于是她們在京城待下來,直到死者一一入土為安,直到木槿的錢袋子賺得飽滿,已經是兩個月后的事。
眼看九月初九即將來臨,她們著手準備離京。
屋子里,冉莘細細收拾,這次家里無人留守,她們把細軟全給帶上,連阿凱也跟著。
木槿拿著紙筆,一項項清點過后合上冊子,說:“只剩下師父的骨灰壇子還沒拿到,工匠說后天能出貨!
她們用青玉給師父做骨灰壇子,木槿小氣又摳門,卻對師父無比大方。
知道師父逝世那天,她半滴眼淚都沒掉,只硬生生地點了頭,說:“知道了!
沒心沒肝沒肺似的,讓人想往她腕間劃一刀子,測測她的血是不是冰的,但接連十幾天清晨,她的眼睛都是腫的,她是個倔傲丫頭。
看著收拾妥當的箱籠,來的時候一車,回去恐怕得雇兩輛車。
諸事完畢,冉莘宣布!敖裉旌煤霉湟换匕伞!
往后,她們再不會進京城。
點點拉起冉莘和木槿的手,復述,“今天好好逛一回吧!
木槿彎下腰,在點點耳邊說幾句,然后對冉莘道:“兵分二路,酉時在聚緣樓碰面!
點點最高興的是京城居然也有聚緣樓,有她超愛的醬燒肘子,那是吃一百遍也不厭倦的美食。
“為什么兵分二路?我跟你們一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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