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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大陸 >> 女扮男裝,日久生情,靈異神怪 >> 溫柔半兩(下)作者:黑潔明 | 收藏本站
溫柔半兩(下) page 11 作者:黑潔明
    那男人抱著她走進暗道,從溫子意的屋,回到了溫柔的房,把她放到了床上,讓她休息。

    當陸義轉身要離開時,她張嘴叫住了他。

    「陸義?」

    他回過身來。

    她半支起身子,坐在床上,看著那男人,啞聲問。

    「你是妖怪嗎?」

    陸義一語不發的看著她,只是抽出腰側的匕首,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劃下一刀。

    鮮紅的血流了下來,沒有任何腥臭的味道冒出。

    她瞳眸一縮,卻仍堅持又問:「所以,你知道?」

    看著她,男人點點頭。

    她直視著他的眼,再問:「你既然會武,為何瞞著不說?你到底是什么人?」

    陸義看著她,知道近來發生的事,讓她無法再輕信任何人。

    深吸口氣,他沒有閃避她的視線,只啞聲開口:「很久以前,我曾做錯了一件事,我為此離鄉背井。在那之后,我就只是個車夫,當一個車夫,不需要會武,所以我沒有說過!

    這一剎,溫柔能看見他眼里的痛與悔,和那強壓在冷靜表面下的情緒。

    要在這之前,她或許無法辨認,可現在她能懂,懂得人生中那許多無法言喻的悔與痛,可她還是開了口,看著他,繼續問。

    「你的腿真的瘸了嗎?」

    他張嘴坦言:「沒有。它斷掉過,可后來好了,但當一個瘸子有許多好處,就像你穿男裝一樣,不同的身分,對打聽消息,十分方便。」

    她點點頭,看著他,臉色蒼白的道:「我需要你去確認一件事!

    「邱叔不是!箾]等她說,他就知她要問什么,知她在擔心什么,他告訴她:「我今天早上確認過了!

    溫柔聞言,這才讓自己放松下來。

    「抱歉!

    「不用!顾嬖V她:「你這么做是對的,是我也會這么做。」

    她不知該說什么,只能再次點點頭。

    他本欲轉身,卻又停下腳步,看著她問。

    「如果我真是妖怪,你想怎么做?」

    她看著他,掀開了床被。

    陸義看見她原先擱在床被下蒼白的右手,握著一把上了箭的十字弓弩,顯然她一直將這十字弓弩藏在床上,一上了床,他才轉身,她就拿著這十字弓在床被下對著他。

    「若我真是妖,這小箭是沒用的!顾嵝阉

    她眼也不眨,輕言淺語的道:「我知道,所以我在箭頭上涂了麻藥,能放倒牛馬的麻藥!

    陸義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溫柔這才放下了十字弓,她應該要覺得惡心,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么可怕的事,可在經過這一日一夜之后,她現在只覺得麻木。

    松開十字弓,她合上眼,將那染血的銀鎖,緩緩擱到心上,壓著。

    可閉上了眼,那夜周慶寫下的字卻清楚浮現眼前。

    圍地則謀,絕地無留。

    此地已絕,不可多留——

    他早知會如此,所以他要她走,要她在讓官府抄了周家之后,離開這里。

    可她如何能走?怎么能夠?他都沒走了,要她如何能夠拋下這一切,轉身掉頭,離開這里?

    躺在床上,眼好熱,她咬著牙,不肯讓淚上涌。

    她不走,不會走。

    多恨自己沒早點猜透他想做什么,多恨他沒有早點同她說,多恨那些吃人的妖,剝皮的怪——

    她清楚記得,那年那月,那天那時,他在當鋪二樓,垂眼瞧著她放那銀鎖時,眼底那難以言喻的情緒;她也依然記得,那日那夜,那時那刻,他枕在她腿上,緊握著她的手,卻要讓她走。

    那一會兒,她還不懂。

    可如今,都懂了。

    是她傻,是她能力不夠,所以他才沒說,不肯說。

    說了她也不能做什么,她心太軟,不夠狠,沒那么恨,而他不想拖她下水,卻又無法放她離開。

    溫柔將手心里的銀鎖緊緊握著,握得很緊很緊,緊到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肉里。

    可現在夠了。

    她就是死在這兒,也不會走。

    不把那些骯臟妖怪,全都拖出來、翻出來,她不甘愿。

    不甘心。

    那一夜,下了雨。

    細雨紛紛,飄著,落著。

    清明過了,谷雨已至,綿綿陰雨,澆灌著大地。

    第二天,她強迫自己起床,出門,當溫子意。

    在知府大人與張同知的授意下,她接收了周豹與周慶的生意,親自回到了大廟前,撐著一把傘,來到元生當鋪先前所在之地。

    那兒,除了倒塌燒焦的木梁與黑灰,什么也沒有了。

    慢慢的,她走到了那一方小小的天井,曾經所在的位置,地上曾有的青苔,早已完全被燒成了灰,老舊的石板上,有被歲月時光磨損到看不清的紋路,不知何年何月,它裂了開來,卻也無人理。

    許多年前,她同他一塊兒倚窗坐在二樓,就曾注意到這裂開的天井石板上有東西,可那時它被青苔覆蓋著,只露出了一小部分。

    火燒之后,青苔沒了,其上的石紋卻依然看不清。

    或許,是只鳥吧?

    她看著那裂開兩半的模糊圓形石雕,想著周慶,是否也曾好奇這是什么呢?那男人可有那閑情逸致?八成是沒有的吧?

    這一生,他可曾開心過?真的快活過?

    雨一直下著,將灰燼融成黑水,在腳下漫流,濕了鞋,濕了襪,讓寒氣從腳底凍了上來,她卻一無所覺,只覺心痛,不自覺,又握緊了垂掛在胸前的老銀鎖。

    「溫老板?」

    聽到工匠的叫喚,她回過神來。

    「這兒,你打算怎么做?」領頭的工匠,站在她身邊問。

    杵在那余燼之中,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工匠,淡淡開口。

    「全部鏟平,再起兩座樓吧!

    說著,她撐著傘,轉身走開。

    沒有人反她,沒有妖反她。

    周慶曾經掌控住的人或妖,不是被殺了,就是已經逃出城去。

    迎春閣成了那花魁柳如春的,而她再也不曾見過墨離和李朝奉,她不知他倆是否也死在那場大火里。

    隨著那在大廟前,迅速蓋起的樓宇,溫柔知道,人們很快就會忘記周豹與周慶。

    從今而后,這座城,是溫子意的了。

    可她比誰都還要清楚,無論是誰在當家,其實都只是個傀儡,一舉一動都被那幕后黑手掌握的無形絲線控制著。

    她會當那傀儡,她會讓他們操縱她,直到她摸清他們的底細為止。

    日復一日,她微笑,她說話,做著買賣,收著月錢,再把收到的月錢送到張同知那兒。

    她如那些妖怪所愿,做個安分守己的傀儡溫子意。

    每一天,她都會穿著貂皮大氅,到那工地看樓蓋得如何,對著那些工匠指手畫腳,臉上時時掛著一副心滿意足的微笑。

    每一夜,她回到自家大宅,就徹夜不眠查看周慶的帳本,有一部分的帳,和元生當鋪一塊兒燒了,可尚有大半,都在迎春閣。

    她接手周豹與周慶的生意時,柳如春就讓人全搬給了她。那女人把帳本給她,只是因為張同知和知府大人的授意,他們要她幫忙收錢、管帳,可她很清楚,周慶總是在查看那些搜來的帳本是有原因的,他在找些什么,而且他一定是找到了,發現了什么,那些妖怪才會殺了他。

    她知道自己睡得不夠、吃得不夠,所以她強迫自己吃東西,可總是吃沒多久,就跑去吐了出來。

    隨著日子的過去,她整個人越來越瘦,出門只能在身上多套兩件衣裳來撐場面。

    可即便她不斷翻查手邊所有的帳本,依然看不出什么來,沒有半點頭緒。

    煩躁與憤恨一日又一日在心底堆積,她甚至想過,要親自到府衙里,將那扮作知府的妖給逮來,那些危險的念頭,在腦海里轉著,無法消散。

    就在她惱恨得幾乎想一把火燒了那些帳本時,之前被周慶占屋趕地的李老板找上了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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