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練武場,一百個跟頭,許多不許少!”
“什、什么?!”
“你現在是千秋寨的人,我就有權叫你去翻跟頭,你翻不翻?”溫宣桑用力甩開她的手,大聲道。
“我,這個——”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以這種形式被自己搬的石頭砸了腳,云起咳了兩聲,死死忍住吐血的沖動,“我翻。”
“那就去吧。”溫宣桑揮揮手,“牛肉面不要你送了,我自己去廚房。反正大家都看到了,那也沒什么好瞞著的了!
云起聽聞此言忍不住抗議:“那還為什么要罰我?”明明不在意的嘛!
“我話還沒說完。誰敢笑我,就和你一起翻跟頭。”溫宣桑摸摸眼睛,“應該會有很多很多人來陪你,那就沒人和我搶晚飯了,真好!
得意地走了。
“……溫良玉這個混蛋,究竟是怎么教我妹妹的?”
出乎云起意料,第二天正午,她罵的那個人就回來了。
云起聽到嘍羅的歡叫聲怔了一刻,眸光幽深起來。竟然只能多拖住他一天嗎——
宣桑說不良玉如何厲害,原來竟不是盲目的崇拜拔高。是自己這邊疏忽了,導致真相來得如此早。
宣桑,對不起——深吸了口氣,抬手掩住了眼,我們又要傷你一次了。
溫宣桑是丟了竹箸直接從廚房往千秋堂飛奔的,跑到中途想起件事,臨時轉回房在一大堆宣紙里挑挑揀揀,抓出幾張比較不太難看的,出門直奔前堂。
她步勢太急,進門時一腳絆在門檻上,有嘍羅禁不住驚叫。
溫宣桑笑瞇瞇地往下摔,慌什么,反正有大哥在,說什么也不會讓她摔著的。于是只用力抓住手中的寶貝成果——
砰。
標準的五體投地姿勢,頭暈目眩,無數金星群魔亂舞。
“天——”瞠目。
“一定好痛,聽聲音就知道了!钡刮跊鰵,心靈脆弱的感同身受地摸摸腦袋。
“這么正面摔下去,會毀容的吧?”同情,“不知道那小妞還要不要。”
各種各樣的聲音過后,終于她期待的那個響了起來。
“宣桑,你沒事吧?”
你這么摔一下看有沒有事!眼淚汪汪又委屈無限,因了在這個人面前,那無限的委屈更加無限。嗚,她的鼻梁不知有沒有斷——
一根手指輕輕把她的下巴挑了起來,淚眼中,見到久違半月的俊顏。
“大哥,你好像又好看了一點呢!蹦X子還在昏沉中,下意識說出心里所想,配合唇角花癡傻笑。
溫良玉垂眸,輕聲問:“看來你沒事?”
“誰說的?大哥,我好痛哦——”這個姿勢太辛苦,溫宣桑勉強爬坐起來,一手捂住鼻梁,一手扯住他衣袖,“你為什么不接著我?我要摔成白癡怎么辦?”
“這種心你完全不必擔,”溫良玉的聲音還是很輕,“原來就是了,摔一下說不定倒能聰明點!
“討厭,大哥你又拐著彎說我笨!”氣憤憤瞪他。以前她額上有道小小小小的傷痕,大哥也緊張得不得了,現在看她摔成這樣,居然還嘲笑她!
“其實你實在該感謝這一摔的!鼻嗄杲K于半抬了眼眸,唇邊扯出不明危險的淺淡笑意,“抵消了我想掐死你的想法。”一股淡淡的氣氛發散了開來,恰站在對面能看清他表情的一個嘍羅忽然有奇怪的感覺,老大——這句話不是開玩笑,他竟是認真的!
溫宣桑眼也不眨,眸中凝聚了半天的淚霧卻撐不住,凝結成一顆淚珠滾落了下來,“你恐嚇我!
她癟癟嘴,這一動作更多的淚珠落了下來,她松了他的袖子抬手欲抹,這才記起來,獻寶一樣把一疊宣紙塞給他,“大哥,你看,你說的事我有照做哦,那一半書名一共五十二個我都會寫了。雖然難看點,雖然是挑了字數少的,不過一個都沒少。對了,你要不要我念給你聽?這個是‘大學’,這個是‘論語’,這個是‘三字經’——”
溫良玉似笑非笑,“你還真會省事,大半都是兩三個字的。”
“誰讓大哥給的期限那么短,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逼诖囟⒅_笑顏,“算我過關吧?”
“過關嗎?”柔軟重復,溫良玉嘆了口氣,“宣桑,你以前一旦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不是裝傻,就是千方百計找別的事來分我的注意力,或者做件好事來討好我。今日你三管其下,想必——也是知道我有多生氣了?”
“呃?”
“宣桑,我實在不該說你笨,以前那些,你只當我沒說過好不好?”
原本已緩過勁來的鼻子再度劇烈酸澀起來,眼睛幾乎睜不開,“大哥——”
青年打斷她,眸中幽幽點點的冷光,“你若是笨蛋,那被笨蛋騙了六年的我又算什么呢?我可不想全罵到我自己頭上!薄按蟾绱蟾,”慌了,腦中一片空白,原來捂住鼻梁的手死死去抓住他衣袖,“我可以解釋的,真的,我不是有意的——”
“解釋什么呢?說你其實是云養德最末的小女兒,是云起的妹妹?你有六年的時間可以解釋啊,”悠悠軟軟地嘆息,尾音拖拽出一絲倦然,“你不說,現在你終于想說,我卻已沒有興趣聽了!
在場幾個嘍羅一齊石化。
“……”果然全被查出來了。
這些日子隱隱的害怕終于全成了真。早該知道,她警告云起說別以為大哥查不出來,現在不知道他查到云起什么,自己的事情卻是一件也保不住了。
“大哥,我不說只是根本不要再當云家人——”
“我什么都不想聽!彼驍。
“大哥你別生我氣啊,你想怎么跟我算賬都可以的——”她真的不想再次被扔下!
幽冷的眸光鎖住她,溫宣桑有些怕,因為從沒見過他這種目光。
卻不敢后退,僵硬著任溫良玉的手指重又挑了過來,俊顏跟著放大,然后垂下了眼。
看不到讓她害怕的冷光,正松了口氣,唇上一痛——竟是溫良玉狠狠一口咬在她的唇上!
是真的咬,咬完了旋即退開,手指跟著收回。
理智在九霄云外飄蕩,呆滯地憑本能摸上唇,觸手處一片濕意,她不會被咬下一塊肉來了吧?會很難看的。
“你最好別再讓我看見,”溫良玉已拂袖起身,淡淡丟下話來,“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消氣,在此之前,也不知道會作出什么事。不想被我掐死——”
他人已到門外,最后一句話和著紛飛宣紙一齊擲進來,“就離我遠點!
沒聽分明他的話,溫宣桑只是下意識前傾跪倒,伸長了手去搶飄飛的宣紙。
“三、三當家,”嘍羅結結巴巴地提醒,“你流了好多血——”
一滴,兩滴,漸漸在地上變成一片,兩片。
“三、三當家,你還好吧——”膽小的嗓音開始抖了。三當家流了這么多血,沒哭得分不清眼淚鼻涕就夠詭異了,竟然,竟然還在笑——赫!
溫宣桑終于撿回了全部墨寶,腿一軟,重又坐倒在地上。
血跡斑駁的唇角微微揚起著,大哥生氣了——她知道,很生氣。她要是被笨蛋瞞這么久也不會高興的。
所以大哥生氣——一點兒也不可怕的,至少他肯對著她生氣,沒有不理她躲著她,只沖著這一點,她就再被咬上幾口也是要蒙在被子里偷笑的。
“三當家?”孟含暉蹲到了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你有沒有覺得——你的鼻子也在流血?”難怪到處都是。
“呃,嗯?”終于把這一句聽入了耳中,溫宣桑抬手摸了摸,“咦,真的?”
孟含暉無力,“三當家——那是你自己的血,你能不能別用那么好奇的眼光看著?”好像看著別人的什么稀奇東西一樣。
“三當家鼻子跌出血,不會腦子也被摔壞了吧?”湊過來的另一個嘍羅好同情地看她。
“不對,三當家是被老大親過之后才流鼻血的。”孟含暉很肯定地糾正,“我站的位置好,絕對沒有看錯!
“那個是親嗎?”懷疑,“那老大的技巧也太差了!
“只是激烈了一點嘛,三當家的反應不是一樣夸張?都激動得流鼻血了——”
溫宣桑臉形瞬間扭曲,“這是摔的,摔的你知不知道?”
兩嘍羅怕怕地抱成一團,尖叫:“鬼!”
血流半面就夠可怕了,五官再移位,眼中冒青光,背后幾乎可見陰風慘慘。
“我嚇人?你們兩個大男人抖啊抖的抱成一團才叫恐怖好不好?”真是玷污視覺。
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溫宣桑捂住鼻子站起來,懶得跟他們嗦,有些搖晃地自去找水清洗。
“抱著?”遲鈍的兩雙眼對上,孟含暉慘叫一聲,一腳踹出,“你敢非禮我!”
被踹翻的那個慘叫得更大聲:“我對男人沒興趣,明明是你非禮我!”
“什么?難道我對男人就有興趣了嗎——”
圍繞著究竟是誰非禮了誰的中心,全武行于焉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