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生命,也在那一天隨之停頓。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總是這樣無奈地錯過?
往事歷歷在目,那些開心的、幸福的、痛苦的……一件接著一件浮現心頭,雖然都已成為了過去,卻依然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永遠也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當電視新聞上播出飛往澳大利亞的班機失事墜毀的消息時,那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他甚至以為,自己已在那一天死去了。
一次又一次的錯過,一次又一次的誤會,最終造就了一場陰錯陽差的生離死別。
但如今,她卻回來了。
這一次,他當然不能再次錯過。
三年前的真相他一定會查清,而他這一次也會很清楚地告訴她,其實,他是愛她的,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愛上她了。
抬起頭,他輕瞥了眼擱置在案桌前的日歷。
今天竟是九月二十五號了。
而今天,是她的生日。
原本明亮的世界似乎一下子灰暗了下來。
就在一天之前,她還是季蕓,但現在,她卻變成了另一個人,她的世界轉眼間便變得面目全非。
原來,她不是季蕓,她是童穎欣,是沈舒涵的合法妻子,而這三年來,林瑞都是騙她的。從身份到未婚夫妻關系,全部都是騙她的。
神情恍惚地坐在沙發上,她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天色一點點地暗沉下來。
從醫院里跑回來后,她就將自己一個關在屋子里。雖然林瑞隨后也追了過來,但還是被自己趕了出去。
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額際忽然開始隱隱作痛,她連忙伸手緊撫住額際,閉上了眼,輕靠著沙發試圖讓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然而……腦海里總有紛亂的畫面閃過。
有關于林瑞的,也有關于沈舒涵的……他們兩個人的面孔交換重疊著,到最后,卻只剩下一片無盡的黑暗和空虛。
緩緩睜開了眼,這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了下來,房間里一片黑暗。
站起身,打開了房間的燈,卻不經意發現沙發旁的茶幾上一個東西正在閃閃發亮———竟是沈舒涵送給她的那枚水晶鑰匙扣。
輕嘆了口氣,她走過去拿起了那枚鑰匙扣。
看著那枚純白水晶在燈光下折射出了道道七彩的光暈,她不由微微失了神。
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一道人影———那略顯剛毅冷峻的臉部線條,那雙看起來很冷漠,卻總是暗藏著不為人知的悲傷的黑眸。
無法忍受的頭痛再度不斷襲來,她將鑰匙扣隨手放在桌上,正想去拿些止痛藥,這時,門鈴響了。原本并不想理會,但按門鈴的人卻是鍥而不舍,似乎不等到她開門,就不會停止一般。
是林瑞又折回來了嗎?
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際,她低著頭,打開了房門。
“瑞,我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穎欣,是我!
那低沉而略帶著疲倦的聲音,讓她猛地抬起了頭。
“沈舒涵?”
“我可以進來嗎?”沈舒涵目光平靜地看著童穎欣。
“嗯!蓖f欣點了點頭,讓開了道,“進來吧!”
“想喝些什么?”童穎欣招呼沈舒涵坐下,又看了眼他蒼白的臉色,“我看還是喝些熱水吧?你的氣色很差!鄙焓謱⒁槐瓱狎v騰的茶水遞給沈舒涵。
“謝謝!鄙蚴婧吐暤馈
童穎欣也跟著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淡淡地說:“你應該在醫院好好休息!
“我沒事!鄙蚴婧⑽苛藸看浇,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案桌上的水晶鑰匙扣。
沉默了良久,他才慢慢地說了一句:“今天是九月二十五號!
童穎欣一怔。
“今天是你的生日!鄙蚴婧鹆祟^,深深地注視著童穎欣。
“我都忘記了!蓖f欣垂下了眼簾,今天發生了這么多令她措手不及的事,她又哪有精力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這三年來,你也都是今天過生日嗎?”沈舒涵又輕聲問了一句。
“嗯!蓖f欣點頭,“我每年都會忘記,但瑞———林瑞都會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
“他確實很愛你!鄙蚴婧站o了手中的茶杯,眼中的神色又幽沉了兩分。
童穎欣深吸了口氣,唇角扯出了一抹苦笑,“那我們呢?我們以前曾是夫妻?那我們———”
沈舒涵接過了童穎欣的話:“我們彼此都深愛著對方!
童穎欣呆了呆,她沒料沈舒涵竟會說如此直白的話。
沈舒涵拿起案桌上的鑰匙扣,看著手中的白水晶折射出的迷人光暈,眸中掠過了一絲復雜的神色。
“這是三年前,我送你的第一件生日禮物。那時,你很開心!
童穎欣靜靜地聽著。
“我們之間的關系,并不像林瑞所說的那樣———”沈舒涵將目光重新投向童穎欣,“其實,我們是彼此相愛的,只是,中間發生了很多事,很多誤會———”微微一頓,沈舒涵露出了苦笑,“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
似觸痛了深藏在心底的某個痛處,沈舒涵掩唇輕咳了兩聲。
“愛情并不是個猜測游戲。我從來沒向你表達過我的情感,也從來沒主動開口問過你對我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我錯誤地以為,時間可以讓人明白一切。但最后我所等到的,卻是你的離開。
“三年前的十二月十四日,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鑰匙扣,沈舒涵目光中流露出了深切的痛楚,“所以,我也不會再重蹈三年前的錯誤。
“穎欣,你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童穎欣一直沉默著,下意識地緊咬住了下唇。
現在她的心很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現在的一切。
良久,她抬起了頭,深深地望進沈舒涵的眼里,“我現在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這三年來,我一直以季蕓的身份生活著,讓我一下子接受另一個身份,我想———我需要時間———”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很清楚,你需要時間。”沈舒涵鑰匙扣放下,站起了身,“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嗯!蓖f欣輕點了點頭。
沈舒涵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了下來,“穎欣,生日快樂!钡偷驼f了一句,他便轉身離開了。
那道背影看起來是那樣的落寞而又悲傷。
房間里,頓時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童穎欣坐在沙發上彎下了腰,深深地將臉埋進了雙手里。
剛才那句“生日快樂”,讓她的心瞬間揪緊,幾乎無法呼吸。
忽然,“轟隆”一聲,天際打過一道響雷。
就要下雨了嗎?
突然記起剛才沈舒涵離開的時候并沒有帶雨具,她連忙站起身,“刷”的一聲,猛地拉開了窗簾。
她發現窗外不遠的地方,站著一道人影,久久徘徊不去。
是沈舒涵。
他竟沒有走?!
拿了把雨傘正準備出去給沈舒涵。
驀地,又是轟然一聲,雷聲響過,大雨傾盆而下。
緊接著,屋里一片黑暗。
似乎是停電了。
突來的黑暗,讓童穎欣嚇了一跳,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伸出手,她摸索著前進,想找出蠟燭之類的東西照明,但屋子里實在太黑了,窗外又是電閃雷鳴,心慌意亂之下,她也不知被什么給絆倒了,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嘭”的一聲,額角不知撞到了什么,一陣頭暈目眩。
“嘭嘭嘭!”
房門外響起了急切的敲門聲。
“穎欣,穎欣,你怎么了?開開門!穎欣。”
是沈舒涵的聲音。
童穎欣輕撫著隱隱作痛的額際,艱難地站了起來,打開了房門。
這時又有幾道雷電連續劃過天際,照亮門外那個人的身影。
他全身都濕透了,雨水順著他的發際滴落,黑暗里,他的臉色慘白如雪。
“你沒事吧?”借著那道雷電的光芒,沈舒涵也看到了童穎欣的狼狽。
他剛才在外面看到雷電把童穎欣公寓外面的電線燒毀了,擔心她出事,這才趕過來看看。
“進來吧!”
童穎欣不忍心再看他一身濕透,讓開了道。
“謝謝!鄙蚴婧哌M了公寓,卻是忍不住掩唇輕咳了兩聲。
童穎欣猛然想起沈舒涵病發時的情景,不禁心頭緊了兩分。
“你沒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事!鄙蚴婧臍庀㈦m有些急促和不穩定,但精神似乎還好,“你家里有沒有蠟燭?”
“嗯,有,可是現在太黑了,我找不到在哪里?”
“用這個找!鄙蚴婧贸鍪謾C,用屏幕上微弱的光芒照出了一片光影。
“我剛才怎么沒想到?”
童穎欣接過沈舒涵的手機,借著那微弱的光芒,終于在柜子的一角找到了蠟燭和打火機。
當蠟燭點起,昏暗卻溫暖的光芒終于驅走了屋里的一些黑暗。
“有藥酒嗎?”沈舒涵忽然淡淡地問。
“藥酒?”童穎欣一呆,下意識地就問,“你受傷了?”
沈舒涵搖頭,只是看了看她的額際。
童穎欣這才想起,剛才自己撞到了頭,“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沒什么!
“告訴我藥酒在哪?”沈舒涵又低低地問,語氣竟有些強硬。
童穎欣先是一怔,繼而打量了眼渾身狼狽的沈舒涵,“我看你還是先換下那一身濕衣吧?我去拿藥酒!
然而,當童穎欣找了藥酒出來,卻發現沈舒涵竟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的一身濕衣也沒換。
童穎欣不由輕嘆了口氣,走過去輕喚了兩聲:“沈舒涵。沈舒涵。”
沈舒涵緩緩睜開了眼,也許是因為燭光的關系,黑眸中似乎帶著些許迷離。
“穎欣———”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虛弱,話音方落,呼吸又急促了起來,開始不住地嗆咳。
“沈舒涵———”童穎欣發現不對勁,一探他的額際,觸手一片滾燙。
“你在發燒!
沈舒涵輕搖了搖頭,“沒事!
“我去拿些退燒藥來!蓖f欣正欲轉身,卻被沈舒涵一把拉住。
“不用了。一會就好。”沈舒涵拉著童穎欣坐下,“我先幫你擦藥酒!
“可是———”
“撞傷了頭,可大可小!鄙蚴婧眠^童穎欣手中的藥酒,倒了些在手上,然后輕輕替童穎欣輕揉著,“你似乎很容易撞傷頭!
他的聲音很輕,也帶著淡淡的沙啞與疲倦,卻很溫柔。
這樣的情景……好熟悉。
“你以前———也這樣為我揉過嗎?”童穎欣輕聲問。
“嗯!鄙蚴婧貞寺,“那時你為了救呼呼,也不顧自己,結果就把額頭撞傷了!
“呼呼?”
“一只小博美,你的寵物犬。”
“它現在在哪?”
沈舒涵垂下了眼簾,“它死了!
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童穎欣心中一陣難受。
“那時我正忙著天華的事,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只有呼呼陪著你———但呼呼病死的那一天,我卻什么也不知道。”沈舒涵一邊替童穎欣揉著傷處,一邊回憶,“我想,那時你一定很恨我!
“不會的!蓖f欣直接反駁。
沈舒涵停下了動作。
“我想我會生氣吧!但———絕不會恨你。”
沈舒涵揚唇輕笑了笑,“穎欣———”他似想說些什么,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童穎欣輕輕拍著他的背,等他順了氣,才扶著他在沙發上躺下,“你先好好休息,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這幾天他一直在病著,卻沒有好好養病。
“我沒事。”沈舒涵微微喘息著,緊緊抓住了童穎欣的手,“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只想———只想你能陪在我身邊———”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