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富偉斜倚在秋千的支架邊,藉著昏暗的路燈光線,看著神情愉快、宛如孩童般快樂地蕩秋千的湯小蘋。
“我們認識多久了?”何富偉問,他想知道弟弟究竟和她認識多久了。
湯小蘋偏過頭笑問:“以你為標準,還是以找為標準?”
何富偉露出個迷人的笑容。“有差別嗎?”
“當然有!睖√O想了想說:“以你為標準的話,你認識我已經有二十二年了。以我用標準的話,大概少個兩、三年左右!
何富偉點點頭。為了冒充弟弟不泄底,他非從她口中套出更多兩人以前的事不可,思畢遂問:“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的事嗎?”
“當然記得!睖√O以為他想考考自己的記憶力,遂毫不遲疑地將所記得的往事說出來。
“大概在我三歲的時候,有一天下午我媽媽要去親戚家里幫忙,又不能帶我同行,就把我托給你看顧。后來我肚子餓了大哭了起來,你找不到奶粉可以泡給我喝,就燒水泡肉燥面;又怕我吃不下去,就把面泡得很軟才喂給我吃,所以到現在我吃泡面都喜歡讓面吸很多水變得很軟才覺得好吃。”
“還有,小時候你的零用錢很少,可是你還是會買棒棒糖給我。”
湯小蘋想起這些甜蜜的童年往事,櫻唇邊不禁泛起甜甜的笑靨。
何富偉凝視那迷人的甜笑,心中有種異樣的感受,再問:“后來呢?”
“后來,我上小學時你每天都牽著我的小手一起去上學,一直到你初中有腳踏車后,就用腳踏車載我,那時候同學都好羨慕我,說我有一個好哥哥!
“初中畢業后你就到汽車維修廠當學徒,晚上念夜校,常常因為下班后趕著去上課而沒吃晚餐,把胃都弄出毛病來了,那時我就想出一個辦法,我要伯母傍晚做好便當,由我送到維修廠讓你吃飽了才去上課。”
原來弟弟高中上夜校,何富偉想了想又問:“你整整送了三年的便當?”
湯小蘋點點頭,笑答:“除了假日、寒暑假以外,一直到你高中畢業。你畢業那天我用存了好久的零用錢去買一大束花要送你,可是我卻沒想到你是夜間部第一名畢業,上臺領了好多獎,獎品多得連拿都拿不了。就這樣,我買的那束花反而成了礙事的東西!
原來弟弟還以第一名從高中夜校畢業。不過,夜校的程度一般來講都不高,第一名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后來呢?”
“還好那天我是騎腳踏車去,所以你就找來大袋子裝好獎品固定在后車座,然后牽著車子和捧著花束的我一起走回家!
湯小蘋想起這段相當浪漫的往事,心頭甜甜的,轉首給他一個既天真又甜美的微笑!澳菚r大家都以為那束花是你送我的,讓我高興了好幾天呢!
何富偉看著她甜美羞怯的笑容,那掩不性的滿足笑靨,令人覺得她是如此一個容易滿足現狀、純真而可愛的小女子。
湯小蘋接著低頭注視地面,輕晃著秋千,語氣有點感傷:“可是過了不久,我爸因車禍去世,初中畢業后我到成衣廠當了一年的女工,后來是你一直鼓勵我,又利用有限的時間幫我惡補,我才考上一家公立的夜校。接著又怕我晚上下課一個人回家大危險,那三年你風雨無阻每天來接我下課,那時候我都告訴同學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將來結婚的對象!痹捖洌ы杆夙怂谎,感覺雙頰微微發燙。
何富偉見她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心底竟有些悸動,心念一轉再問:“那你對我們的將來有什么計劃?”
這話問得湯小蘋微感驚訝?翟歉静粫䥺査@種問題,因為他總認為賺錢養家活口是男人的責任,但這并不表示他就是個大男人主義者。
她秀眉微皺,再次地確認:“你真的想知道?”
何富偉微笑點頭。“當然想!闭Z畢,又露出個溫柔迷人的笑容。“因為將來湯小蘋櫻唇微抿笑了笑,將視線投向遠方。“等我們結婚后,我就去弄個攤子到夜市或熱鬧的市街賣些吃的,這樣一定可以增加收入。我還年輕嘛,我們可以先拼個幾年再來生孩子,這樣你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何富偉聽她愿意為弟弟做那么大的犧牲,不禁脫口問:“你這樣不是太辛苦了嗎?”
湯小蘋突然放柔放輕聲音說:“不會的,我一點都不覺得那是一種辛苦,因為你以前為我和媽媽吃了更多苦!
“是這樣嗎?”何富偉抱持很大的疑問。
湯小蘋深知他從不能把對別人施恩的事放在心上!耙苍S你已經不記得了。幾年前我載媽媽上街買東西時發生了車禍,我和媽媽都摔傷了腿,那段養傷的時間沒有任何的收入,兩家的生計都由你負擔;你不但每天晚上加班,休假時還到工地打零工努力掙錢養活兩家的老弱婦孺,你的每一分辛苦我都銘記在心,等我有能力可以分擔你的重擔時,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想這一天應該就快來了!
這番話聽得何富偉感慨萬千。在今天之前,他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想找個有錢的金龜婿,然后享樂安逸一輩子,未曾遇見像她這般愿意奉獻自己一份力量為兩人的將來而努力的女人。
突然間,他心里有種復雜的情緒在翻騰,那是大部分的不舍,混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妒意。他那個窮光蛋弟弟根本不配擁有這么個心地善良、完美的女孩,因為他只能讓她過庸碌而困苦的日子而已。
湯小蘋只是看著神情若有所思的他。兩人好久都不曾這樣單獨談心了,好希望以后能常常這樣。
總經理室。
康元智在蔡銘芳的指導下,苦練了數天,終于可以簽得和大哥何富偉一模一樣的字跡了。于是,蔡銘芳就把看過的公文送來給他簽字,免得別人起疑心。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康元智抬頭向外喊:“請進!
開門進來的人是彭慧雯。她身著黑色蕾絲布質的長袖上衣,橙色大格子花紋的背心窄裙,灰色絲襪,予人時髦大方又優雅的感覺。
康元智見狀,眼睛為之一亮!上流社會的富家千金果然比較懂得妝扮自己,若和小蘋比起來,她像花園里大而艷麗的玫瑰,小蘋卻像路旁的小白花。但雖是如此,多刺的玫瑰卻比路旁的小白花更難以親近。
彭慧雯走到大辦公桌前,雙手背后偏頭微側身,露出一抹嬌美無比的笑容。
“嗨,貴人準老公,你想起我是誰、叫什么名字了嗎?”
康元智被她一聲“準老公”叫得俊臉飄上兩朵紅云,感到有點手足無措地答:“我……我已經想起來了,你……你是我的未……未婚妻彭慧雯!痹捖,垂眸不敢直視她,雙頰更見緋紅。
彭慧雯直視著他,那略帶憨直傻氣的靦腆笑容,講兩句話就臉紅的羞窘神態,和未婚夫何富偉在女人面前總表現出翩翩風度、自信滿滿的瀟灑模樣真個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今天來有什么事嗎?”康元智低頭假裝看公文。
“也沒有什么事啦!迸砘埚┨で耙徊秸镜阶肋,探頭看他究竟在看什么公文!拔野謰尀榱藨c祝我學成歸國,想為我辦個慶祝會,要我親自來邀你去參加。”
“什么?”康元智聞言猛抬頭,卻看見一張芙蓉玉面近在眼前,嚇得猛往后仰,驚聲問:“我也要去參加?!”
“怎么了?”彭慧雯更是將身體前傾,以近似逼問的語氣:“你是我的未婚夫,竟然不想參加為我舉辦的慶祝會,這說得過去嗎?”
“我……我……”康元智本能的轉頭透過那扇玻璃門看蔡銘芳,不知道他能不能陪他一起去壯膽,順便做掩護?“我當然會去!
彭慧雯見狀,也轉眸看了蔡銘芳一眼,再問:“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沒……沒什么重要的事!笨翟抢匾暰,咽了口唾液問:“我可以帶銘芳一起去嗎?”
彭慧雯一臉不解地問:“又不是談公事,你帶機要秘書去做什么?是不是想利用他纏住我,好讓你可以隨時隨地‘打野食’呀?”接著語氣轉為強硬:“告訴你,門都沒有,不準帶他來。我可以假裝不知道你在外面的花名是多么的狼籍,但在有我的公開場合,至少給我和我爸留個面子!
語畢,一雙美目突然射出兩道利光。“難道你連這種表面工夫都做不到?你給我說啊!
康元智被她威嚇得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只差沒有拔腿逃開而已?粗矍版虫脣趁牡柠惾,雖然她有著閉月羞花的容顏,但柳眉倒豎、美眸含煞的兇悍勁,卻令人感到心懼。
于是康元智只得連迭地點頭!翱伞梢,我可以做得到!
彭慧雯滿意地點點頭。
康元智見她沒有繼續大發雌威,這才驚魂甫定地拿出小記事簿,囁嚅著問:“明天的慶祝會什么時候開始?”
“七點半!
康元智拿過筆把日期、時間記下。剛才她說了個“打野食”的名詞,那該不會是上流社會聚會時的一種游戲吧?等會一定要向蔡銘芳問清楚,否則不會玩的話,冒牌身分可能就會被揭穿了。
彭慧雯本想轉身離去,卻在看見他用左手寫字時又留了下來。
左撇子?在她的記憶中,何富偉不是個左撇子呀,難道是為了某種原因而特地練的?彭慧雯看著那漂亮工整的字跡,這絕非一朝一夕練得出來的,心念一轉,為了更加確認,遂鄭重其事的叮嚀:“別忘了帶一束花來給我。記下來,我要十朵香水百合,二十朵紅玫瑰,八朵進口的紫色郁金香,三支粉紅色的姜荷花,再配上一大把的滿天星!
“喂,別那么懶惰,郁金香的郁用注音的啊,姜荷花的姜是野姜花的姜,不是僵尸的僵,滿天星是星星的星,不是心臟的心!
康元智被她糾正得俊臉通紅。她所念的這些花名,除了玫瑰花以外他一個也不識,本想隨便寫寫到了花店念出后店員自然就會幫他找齊這些花,哪知她竟是如此挑剔求精確。
這時,彭慧雯開始懷疑他是個天生左撇子。待他改好錯誤處后,瞥見那件只簽了一個何字的公文,故作提醒地說:“這份公文的名字還沒簽好,快簽,免得等一下遺漏了。”
“喔,好、好。”康元智于忙亂中,用右手拿起筆趕快把名字簽上。
這情形卻看得彭慧雯心中疑念加深。照這樣的情形看來,他的確是個天生左撇子,只是后來被糾正過,所以才會變成這種左右手皆能寫得一手工整字的情形。一種感覺愈來愈強烈——眼前這個何富偉不是變了個性,就是另一個和何富偉長得一模一樣的“陌生人”。
心念一轉,她瞄了腕上的表說:“我看下班時間也快到了,不如我就在這里等你一起下班,我們一起去吃個晚飯,然后你再送我回家。”
“送你回家?”康元智不禁驚叫出聲!他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里,霎時大驚失“怎么了?”彭慧雯這次可清楚地看見他黑眸中閃爍著無比惶恐的神色!半y不成你想吃飽飯就放我鴿子?”
“不不!沒有那回事。”康元智忙陪笑否認,不覺把視線投向隔壁的蔡銘芳。
如果不趕快去向他請教彭家怎么走,他今晚一定會慘兮兮!拔乙欢〞湍慊丶业摹!
彭慧雯也迅速地瞄了隔壁一眼,點點頭。“為了不妨礙你工作,我到會客室等你下班。”語畢,轉身走進會客室,并關上門。
康元智等她進入會客室,迫不及待地便起身過去推開玻璃門,到隔壁的機要秘書室求助。
此時,會客室的門卻悄悄地開了一條細縫,彭慧雯站在門后偷覷機要秘書室里兩個交頭接耳的男人。
一家五星級大飯店。
飯店的侍者領著康元智和彭慧雯來到一個雙人座的位置。入座后,康元智忍不住開始打量飯店內豪華的裝潢。在今天之前,他從未進過一家稱得上水準的餐廳用餐,所以像這種五星級飯店更令他眼界大開,但為了避免被彭慧雯看出他“土包子”的內在,便很快地將視線拉回。
這時,他發現桌上擺著一盞玻璃制、高腳頂上有一個圓形球體,球體中盛著透明的液體,挺像酒精燈般有著燭心,還燃著一盞小小的焰火。
“這是什么?酒精燈嗎?”
彭慧雯看了他一眼,知道以他的見識應該不會將這種現代化油燈誤認成一般酒精燈才對,遂不動聲色地解釋著:“這是現代化油燈,很多國內外五星級餐廳和高級餐廳都采用這種現代化油燈,藉以營造溫馨、舒適且羅曼蒂克的氣氛。”
康元智點點頭,仔細地將這新式的油燈看個清楚,觀賞片刻問:“這個萬一不小心打翻了,不是很危險嗎?”
“不會的!迸砘埚┲钢鴪A形球體容器內的液體。“這個不是一般的燃油,是一種特制的石蠟油,燃燒時無煙、無味且干凈,即使打翻了也不會引發火災!
康元智經她解釋后明白地點頭,不覺露出一抹溫柔敦厚的笑容,稱贊著:“你真厲害,什么都懂!
彭慧雯不置可否地笑笑,接受他的贊美。
這時,侍者送來兩份點餐簿,彭慧雯略看一眼。“我知道你喜歡什么,我幫你點餐!苯又阆蚴陶唿c餐!皟煞菘倦u排!
“謝謝!笨翟且娝w貼地替自己點餐,遂把點餐簿遞還給侍者。
“請問餐后的飲料喝什么?”
彭慧雯答:“熱咖啡。”
“謝謝,請兩位稍等。”侍者放下帳單后離去。
康元智瞄了眼帳單上的價錢,一客三仟元!哇!這么貴?到底一道雞排要用幾只雞?依他在菜市場買一只雞一百五十元計算的話,應該可以買個二十只左右。
一會,侍者送上兩份烤雞排,蓋子一打開,康元智當場傻眼!才巴掌般大小的雞肉竟然要三仟元,這種地方簡直是坑人嘛。
彭慧雯見他直盯著雞排發呆,忙催促:“你快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
“呃……好!笨翟莿邮珠_始食用,這雞肉吃起來除了味道比較香之外并無特別之處,想到花這種冤枉錢,每吃一口都覺得心口抽痛一下。
彭慧雯邊進食邊偷覷專心一意吃雞排的他,她現在幾乎百分之百確定,對面這個何富偉絕不是她的未婚夫,因為何富偉最討厭吃雞肉了。
但令人不解的是,天底下要找一個這么酷似的人來冒充并不簡單,又是誰要他來冒充何富偉的?
蔡銘芳嗎?不太可能,他只是個機要秘書,不會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
何遠輝嗎?應該也不可能。他不會莫名其妙去找一個人來冒充自己的兒子。
還是何富偉本人?仔細推想,這是最有可能的事。從父親那里聽到的消息,她出國留學的這兩年,何富偉的行為相當放蕩,對工作不是那么的認真,但身邊的女友卻是天天換新,沉溺于聲色享樂之中。
該不會因為貪圖玩樂,所以干脆找個一模一樣的人來擺在公司里當幌子,自己則到處逍遙去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往后的日子可就變得有趣多了。
思畢,抬眸再看他時卻令她雙目發直!他不但把雞排吃個精光,連擺盤用的生菜葉子和用蘿卜雕成的裝飾花也全數下了肚。不但如此,連那一小塊調味用的檸檬也啃得只剩下檸檬皮。
這個人怎么了?太餓了嗎?還是雞排的份量不足以填飽他的肚子?
康元智手拿檸檬皮,若非這東西實在不好吃,他真想連它也吃下去。三仟元一客的雞排等于他一個月的伙食費,所以絕不能留下任何東西,否則就太浪費了。
彭慧雯看見他那黑眸中還閃著不舍的神芒,就問:“喂,先生,你該不會想連那片檸檬皮都吃下去吧?”
“有何不可!笨翟嵌诉^開水,打算將檸檬皮嚼碎后用開水沖下去。
彭慧雯聞言,才大感吃驚之際,就看見他欲將皮往口中送,不假思索便放下刀叉伸手抓住他的手,阻止道:“你不可以這么做,那東西根本不能吃,”
“為什么不可以?這又不是什么毒藥,不會吃死人的!笨翟窍霋昝撍氖帧!澳憧旆攀盅健!
“叫你不要吃,聽不懂是不是!”彭慧雯見他執意吃它,左手伸過去就想奪下那片檸檬皮。
康元智見她想奪取,更是用力地抓緊它。
彭慧雯見狀,急中生智,抓起一把叉子往他手背扎下去,這一招即刻見效,康元智吃痛,立刻松手,哪知彭慧雯回拉的力量過大,檸檬皮被甩飛出去,無巧不巧地剛好砸在一個侍者的臉上。
侍者面無表情地撿起那塊檸檬皮,客氣地詢問:“兩位貴賓有什么事嗎?”剛才他遠遠地就看見兩人拉扯的動作,所以就過來關切一下。
兩人尷尬地對視一眼,彭慧雯立刻面露動人的微笑。“沒什么事,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用過餐了,麻煩幫我們送上熱飲!
“好的。”侍者上前將兩人的餐盤端走。
康元智看見她東西沒吃完就叫人撤走,忍不住就叨念了起來:“你……你東西沒吃完就叫服務生拿走,實在太浪費了,那一塊三仟元的雞肉等于我一個月的伙食費!
彭慧雯聞言,微露訝異之色,問:“你一個月三仟元就活得下去了?”
康元智這才驚覺因生氣她的不知惜物而說溜嘴了,忙找話掩飾失言:“不……不是我,我……我是說窮人家也許三仟元就可過一個月了。”
彭慧雯只是點點頭。
這時,侍者送來兩杯熱咖啡。
“謝謝。”彭慧雯向侍者道過謝,轉眸看見他手背上的傷,對于自己情急之下傷他的事感到抱歉,遂柔聲問:“你的手痛不痛?”
“這沒什么!笨翟强戳耸直骋谎,端起香氣四溢的熱咖啡啜飲一口,哪知咖啡一入口,那苦味苦得讓他五官全皺成一團。
彭慧雯看見他那既可愛又有趣的表情,忍不住掩口失笑。
這家飯店搞什么東西!他是花大錢來這里被坑被整的嗎?康元智對這家飯店的印象惡劣到了極點。若非蔡銘芳的指示,他一定會帶彭慧雯到惠而不費的大眾小餐館用餐。
“喝咖啡之前要加這兩樣東西才會好喝,如果你不是喜歡黑咖啡的話!迸砘埚┤∵^附送的鮮奶油球,撕開封蓋倒了進去,接著又拿過小包裝砂糖,撕開將糖倒了進去。“攪拌均勻之后,味道應該不會那么苦了!
康元智依言用小匙攪拌數下再端起啜飲,味道果然變得又香又醇。原來是自己沒見過世面而出糗,不覺俊臉泛起一抹酡紅。
彭慧雯也不點破,唇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動作優雅地啜飲咖啡,然后繼續和他瞎扯淡-
“。
彭慧雯轉首透過車窗玻璃望著路旁一家珠寶名店,這已經是十五分鐘內第三次經過這個地方了,看來這個冒牌未婚夫八成已迷路。
康元智看著前方的麥當勞招牌,這已經是第三次看到它了,心里不覺開始七上八下起來。剛剛離開飯店之前,曾利用上洗手間的機會將蔡銘芳畫給他的地圖背了下,可是偏偏卻在這里迷了路。
“怎么了?是不是太久沒有在這一帶走動,所以忘了我家怎么走了?”彭慧雯轉首,語氣平淡地問。
“我……我……大概吧!笨翟切奶摰貌恢撊绾位卮穑坏谜覀不妨礙交通的地方,打方向燈在路邊停車,然后拿出蔡銘方畫給他的地圖仔細看個清楚,對照之后發現是在路口轉錯方向,難怪老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彭慧雯瞄一眼他手中的小抄,此時她更加確定蔡銘芳是擔任掩護他的角色。
康元智認對路徑后,十五分鐘后到達一棟豪宅前,他仔細地將豪宅打量清楚,確認與蔡銘芳給他看過的照片一模一樣時,才說:“你家到了!
彭慧雯美眸一轉,伸手拉開車門,一腳跨出車外,卻突然回頭問:“你應該好久沒來我家了,要不要進來和我爸聊聊天?”
康元智聞言連忙說:“不了,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彭慧雯垂眸看了表一眼,反問:“現在才八點半,你就要回去睡覺,該不會是昨晚做了什么偷雞摸狗的事吧?”
“沒有,我不是那種人,我……我只是……”康元智被她質疑得情急辯解:“我只是昨晚加班加得太晚,所以今天才想早點休息!
“加班?”彭慧雯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意有所指地問:“是不是和女妖精在床上加了一整夜的班呀?”
女妖精?這又是什么東西?為什么他們上流社會的人講的都是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只得一本正經地辯解:“我是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加班的,不是躺在床上加班。”
他的回答讓彭慧雯差點忍俊不禁。看樣子他根本聽不懂自己話中的弦外之音。
瞧他如此認真的模樣,竟有著小男孩般誠實發誓的可愛感覺。心念一轉,遂道:“既然如此,為了證明你的清白,現在把你的住址給我!
“我家嗎?”
“你家我知道地方。”彭慧雯由皮包中拿出一本小記事簿。“你不是自己住嗎?我要的是你現在住的地方的地址。”
康元智不再說什么,就把住址寫給她。
彭慧雯看過住址后,不忘警告他:“我過幾天會去找你,若不小心讓我看見有女妖精的話,我可是會讓你好看的!
康元智雖然還不知道她口中的“女妖精”是什么東西,但對她美麗外表下的兇悍仍心存懼意,只得點頭保證不會。
彭慧雯滿意地點點頭,道過再見后下車往豪宅大門走去。康元智則立刻掉頭快速離開,免得她等一下又要叫自己進去她家坐坐。
翌日晚間。
康元哲捧著彭慧雯所指定的花束準時出現在彭家的停車場。他懷著不安的心慢慢地朝那會場走去;▓@里的男士個個風度翩翩,女士則個個花枝招展。
原本正和一個男士談笑的林姍如看見他,立刻扭腰擺臀走了過來,嬌聲嗲氣地說:“偉,你怎么好久都沒和我聯絡了?可知人家好想你!苯又匆娝种械幕ㄊ,以一種近乎搶奪的方式接了過去!斑@是送我的花嗎?好漂亮喔,謝謝!
康元智一時反應不及來不及奪回花束,濃眉微皺地看著這個妖媚的女子,心里想不透大哥已有了未婚妻,為什么還要招惹這么多女子。
“何總!鄙砗箜懫鹨粋更嬌嗲的喚聲!澳趺茨敲雌,送花給她而不送給我。”
“對嘛,人家也要。”另一個女子說。
“何總!币粋身著寶藍低胸禮服的女子硬是把林姍如擠開,將手伸到康元智眼前!澳洗未饝臀乙活w寶石戒指的,怎么都忘記了呢。”
康元智看著這四個圍在身邊、個個妖媚的女子,聽著她們的抱怨話語,著實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時,出現在門口的彭慧雯,身著一襲低胸細肩帶的紫色絲綢長禮服,白皙細致的粉頸上戴著一條鑲了上千顆細鉆、純手工打造的項鏈,柔軟鬈曲的長發任意垂在一側,末端裝飾著小花和一片片的粉色玫瑰花瓣,不但高貴,更洋溢著女性溫柔的氣息。
康元智看見她出現了,連忙一把奪回林姍如手中花束。“對不起,這花是要給我未婚妻的!痹捖洌D身邁步朝彭慧雯走去,丟下一群一臉呆愕的女子。
彭慧雯遠遠地看見他被一群女子包圍,心底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意,待看見他迅速拋下那群女子朝她走來,那股酸意才消失無蹤。
“這是你要的花束!笨翟菍⒒ㄊf給她。
“謝謝!迸砘埚┙舆^花束。剛才他將花束奪回的舉動全落進她眼里,很少男人會把花從一名女子手中奪回,他倒是她所僅見。
康元智見她一雙美眸直瞅著自己,被她看得有點心慌,遂慌亂地解釋著:“剛才是她們自己走過來的,我絕沒有背著你‘打野食’,你千萬不要誤會!
彭慧雯唇邊泛起一絲有趣的笑意,點點頭。“我有眼睛,我會看的!痹捖,招來一名女侍將花束交給她拿進屋里!拔規闳フJ識我的朋友!
康元智聞言一陣忐忑,遲疑片刻才問:“我以前認識他們嗎?”
彭慧雯睨了他一眼!按蟾挪徽J識吧!
康元智放心了不少。現在他才明白想冒充一個人不是件易事,尤其是像他大哥這樣交游廣闊的人,他實在想放棄這個冒充工作,但大哥早已說他要出國旅游散根本聯絡不上,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冒充下去了。
彭慧雯轉眸看著隱露緊張神色的他,不覺心生不忍,開口說:“不用這么緊張,我的那些朋友大部分都沒見過你,只有少數人看過你的照片。”
康元智只是僵硬地微笑著,點點頭。
一場酒會下來,康元智一直都跟在彭慧雯身邊,以一種局外人的心情看這上流社會的豪門夜宴。而且跟在她身邊有個好處,沒有女人會上前來搭訕。
彭慧雯雖是綻露著動人的笑靨向來賓打招呼,但大半的心思卻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此靡环N近乎新奇的目光打量周遭的人事物,對他的真實身分就更感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