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造孽!我怎么會……”
“伯父,求求您,我這次真的會乖乖聽話,不管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會照辦,絕不會給您添亂的……”為了能留在京城,倪開鋒就差沒發毒誓了。
悅重德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思索須臾,他幽幽一嘆。
這孩子是他慣出來的,如今將他送回老家也無所助益,看他似乎真心悔改,或許……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每個人都有死穴竅門,而悅開鋒可以說就是倪重德的死穴。他對己對人都相當嚴厲,唯獨總是對這侄兒睜只眼閉只眼。
今生結出的果,都是前世種下的因。或許,是他在上輩子欠了鋒兒什么吧?
“好吧!蹦咧氐陆K究還是心軟了,“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再惹事,我可救不了你!
“伯父,謝謝您,謝謝您!蹦唛_鋒感激得五體投地,不斷磕頭跪拜。
可在他感謝伯父的同時,心底已有了其他的盤算。
“可惡!”
閉門思過不過幾天,趁著倪重德奉御令離京前往北境,倪開鋒又找了些狐群狗黨外出飲酒狂歡。
席間提及自己被伯父關禁閉之事,已有幾分醉意的他火氣全上來了。
他摔了酒杯,砸了酒壇,怒氣騰騰地咆哮,“那孫不凡居然敢告我的狀?哼!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倪爺,我看這件事就算了,說不好他真的有什么強硬靠山,你……”
這種聽起來像是在勸他識時務者為俊杰,還是少惹孫不凡為妙的話,令倪開鋒更加光火了。
“我呸!他不過是個開茶樓的,我倪開鋒會動不了他?”
“倪爺,咱們兄弟幾人也是為你好,我看就別……”
“閉嘴!”喝茫了的他,兩只眼睛里爬滿蜘蛛網般的血絲,看來狂暴又憤怒。
他一把拎住說話的倒霉鬼的衣領,恨恨地說:“就算他有天皇老子撐腰,我都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倪爺,你何必去捅馬蜂窩呢,咱們就繼續快樂的喝酒,找幾個姑娘來助興,不是很好嗎?”
“混帳東西!”倪開鋒一把摔開那人,語氣跋扈,“老子知道你們都怕事,都膽小,可老子不怕,我偏要捅這馬蜂窩!”
幾個豬朋狗友們面面相覷,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滾!你們都滾!老子沒你們這種怕死的朋友!”他朝著那幾人咆哮。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了離開的默契。
“那我們先走,改天再去拜訪你……”
“哼!”倪開鋒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繼續飲酒。
他們幾人離開之后,有人靠了過來——
“倪爺……”
倪開鋒不識得這人,于是沒好氣的瞪著他,“你什么東西?”
“小人名叫姜延秀,是跟倪爺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人!
自從被孫不凡解聘的消息傳開之后,姜延秀手上所有的生意就那么硬生生的沒了。
這陣子,他整日泡在酒樓里借酒澆愁,卻還是消弭不了他對孫不凡的憤恨。
可他除了咒罵孫不凡之外,別無他法——直到剛才聽見了倪開鋒的叫囂。
原來在這京城里,除了他自己,還有人這么痛恨孫不凡。
倪開鋒不認識他,可他卻知道倪開鋒是何來歷,更知道他或許動不了孫不凡,報不了仇,可倪開鋒一定行。
于是,他大膽的上前攀談。
“倪爺也受了那孫不凡的鳥氣?”姜延秀問。
聽他說自己是跟他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人,倪開鋒稍微冷靜下來,上下打量著他,“怎么?你也跟他有仇?”
“正是!彼c點頭,“小人可以坐下來跟倪爺說上幾句話嗎?”
倪開鋒睨著他,“唔。”
“多謝倪爺。”姜延秀坐了下來,涎著討好的笑,“倪爺,那孫不凡態度囂張,是該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他瞥著他,“看起來,你似乎對他有點了解?”
“確實如此!苯有憷m道:“實不相瞞,我原本是受他聘雇,幫他仲介買賣城南鋪子的掮客。”
“噢?”倪開鋒眉梢一挑,開始有了興趣。
“我忙了半年,替他收購了城南的店鋪,可他卻在前些時候突然與我解約,還坑了答應給我的傭金!
“什么?他這么可惡?”倪開鋒冷哼,“我聽攬月閣的柳老板說,就只剩下一家面館還不愿拿錢搬遷,他一定是以你未能如期完成收購而與你解聘吧?”
姜延秀為營造自己受害者的形象,當然避重就輕,全然不提自己遭到解聘的真正原因。
“我看,我索性到廣明客棧去把他抓出來痛打一頓好了!”他氣呼呼的說。
“倪爺有所不知,孫不凡如今已不在廣明客棧!
聞言,倪開鋒一怔,“難道那臭小子已經離開京城?”
姜延秀搖頭,“他搬到城南了!
“咦?”
“孫不凡現在就住在他還未買下的穆家面館隔壁!
雖然已被解聘,但姜延秀還是留意著孫不凡的一舉一動,因此知道他受傷后便搬到穆家面館隔壁的空屋,負責他三餐的還是那個穆熙春。
“有舒服的地方不住,他為何搬到那兒去?”倪開鋒不解。
“近水樓臺先得月,當然是為了那間面館,還有……”姜延秀曖昧一笑,賣著關子。
“還有什么?”倪開鋒火爆急躁,等不及的問著。
“還有穆家面館的女兒。”
“為了……女人?”他微頓住。
“正是!苯有戕呓,低聲道:“倪爺認為報復一個人,是打他一頓痛快還是……毀了他比較痛快?”
倪開鋒聽出了話中含意,“你是說……”
“城南一帶都是老舊的木房,從前也發生過幾次火災,他住在那里根本是自掘墳墓!苯有憷m道:“一把火燒了他以消心頭之恨,倪爺認為如何?”
他思忖了一下,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此計甚好,你有什么想法?”
見倪開鋒對此毫無異議,姜延秀原本還略帶忐忑的心安定了下來。
“倪爺人脈廣闊,一定不難找到一兩個亡命之徒為您賣命……當然,若能找到境外之人,那是最好。”
“為何得是境外之人?”倪開鋒問。
“境外之人在京城面生,就算被人看見,也沒人知道他們的身分!彼忉,“完事之后讓他們速速離京,到時就算衙門要辦,也找不到兇手……而只要找不到行兇之人,就找不到真正的主使者!
倪開鋒聽著,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彼吡艘宦,“老子就一把火燒了這馬蜂窩,看他還怎么囂張得起來!
姜延秀壓低聲音,謹慎交代,“倪爺,此事絕對不要聲張,免得節外生枝。”
“這道理,我明白!
“那……”他陰沉的一笑,“那小人就等著倪爺的好消息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能拉到一個這樣的“同伙”。倪開鋒平日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無腦狂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從不顧慮后果。
而他,就需要這樣一個人當他的墊背。
若此計可成,他便能消心頭之恨。若不成,有倪開鋒這樣的人物扛著,罪也論不到他頭上。
不管成或不成,他只有得利,沒有損失。
“孫不凡,咱們走著瞧,你教我不好過,我就讓你活不了!
“吃飯!蹦挛醮簩⑹澄飻[著,一個轉身便像是逃難似的跑掉了。
自那一天孫不凡在水井邊對她說了那些話之后,她便一直……避著他。
盡管他們每天都能見面,可她的視線卻始終沒與他有任何交集,彷佛只要一不小心跟他對上眼,她便會染上什么要命的疾病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