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走后,客棧里的客人全都起身拍手叫好,就連伙計跟掌柜也都對著孫不凡豎起大拇指。
“這位公子,真是太謝謝你了。”清瘦漢子領著他的女兒過來道謝。
“別謝我!彼D頭看著年輕人,“是這位公子見義勇為幫了你們!
父女倆頻頻彎腰鞠躬,不斷說謝。
年輕人謙遜擺手,“我沒幫上忙,倒是引火上身,還是這位孫公子替我出面解圍呢!
“好說!睂O不凡拱手一揖,“在下只是見不慣倪開鋒的行徑!
“對了,剛才小弟聽那倪開鋒直呼閣下的名諱……莫非你就是饕餮茶樓的孫不凡?”
“正是在下,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小弟姓李名鳳翔!
“李公子,我在樓上有張桌子,若是不嫌棄,可否與我同席?”孫不凡盛情相邀。
他欣賞李鳳翔,也敬佩他。沒人敢管的事,他一馬當先,完全不顧自己安危的插手了。
姑且不說他是否有能力解決,光這份勇氣及正直便教人欽佩。
“盛情難卻,孫兄請。”
兩人不談則已,一聊起來便是欲罷不能。
孫不凡鎮日忙于饕餮各分館的經營,少有時間與人交流結識,朋友的數目自然也是屈指可數。
不過,那大抵是因為知音難覓。
可如今,他卻與李鳳翔一見如故,十分投機。
兩人從天文地理聊到國家大事,又從兒時趣事聊到未來遠景,不知不覺的,時間便一溜而過。
“少爺,時候不早了。”李鳳翔的小廝金慶提醒著他。
他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李公子,確實不早了!睂O不凡一笑,“在下于京城時便長住在這客棧里,你若愿意,隨時可以來找我。”
“不打擾嗎?”
“不打擾。”他真誠道:“知己難得,在下能識得李公子,實在萬幸!
“不敢!崩铠P翔謙虛笑了起來,“小弟交心的朋友沒幾個,能結識孫兄這樣正直耿介之人才是我的福氣!
孫不凡朗朗而笑,“我看咱們就別給彼此戴高帽了,今后就以名字相稱,你說如何?”
“那自然是好!崩铠P翔頷首答應。
兩人互道再見之后,他便與金慶離開了廣明客棧。
這時,廣明客棧的掌柜前來。
他未說話,孫不凡已先開了口。
“掌柜的,今天倪開鋒打壞的東西都算在我的帳上吧!
掌柜一聽,連聲說不,“孫公子,這怎能算在您頭上呢?您可是替大家出了口氣!”
聽他這么說,孫不凡明白倪開鋒在此鬧事,顯然已不是第一次。
“孫公子,我只是想提醒您……惹了倪開鋒,恐怕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掌柜一臉憂忡地說,“他仗著是提督大人的親侄兒,向來囂張跋扈,橫行霸道,沒人敢惹他!
孫不凡不在意的一笑,“總得有人挫挫他的銳氣!
“孫公子固然是出于義氣,但卻可能惹禍上身……”掌柜好心提醒,“他那種人的把戲可多著呢,往后孫公子齁齁入入可要小心一點才好!
掌柜的貼心叮嚀,孫不凡十分感激。
“謝謝你了,掌柜,我會注意的!闭f完,他忽而想起李鳳翔之事。
“對了,那位李公子是這兒的常客嗎?”
剛才他與李鳳翔什么都聊,就是沒聊到彼此的出身。
掌柜皺皺眉頭,“不,他很面生,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噢?”孫不凡微怔。
李鳳翔看來不像是外地來的,可掌柜的卻說他是生客?在今天之前,他從未來過客棧的嗎?
“不知孫公子是否還有什么吩咐?”掌柜詢問著。
“沒什么了!彼恍Γ罢乒竦恼埲ッΠ伞!
“那我就告退了!
“唔。”
穆大娘吹涼了湯藥,將穆老爹扶坐起來。
“這里頭熬了李公子送來的人參,聽說很補氣……”她將碗端到他手里。
穆老爹接過碗,小小口的喝著。
看著他,穆大娘欲言又止。
他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跟我說?”
她沉默了一下,輕聲一嘆。
“是關于小春的事……”她說。
“小春怎么了?”
“老頭子!彼袂閲烂C的看著他,“你真要小春守著這面館嗎?”
穆老爹微怔,“為何這么問?”
穆大娘幽幽長嘆,“我知道這穆家面館是我們辛苦經營起來的,你舍不得,但是我們都老了,難道要小春一輩子替我們守著它嗎?”
穆老爹沒說話,但眼底有一抹愁郁。
他不是沒想過這事——尤其是在他的病一直沒有起色之后。
七個月前,當姜延秀來找他提及收購鋪子之事時,他一口回絕了,心意無比堅定。但當時,他以為自己會好起來。
可如今,他仍是病榻纏綿,連下樓都辦不到。
店里的事全由小春張羅著,他一點都不擔心,可這樣下去,小春的終身大事該如何是好?難道真要她一輩子不嫁?
固執如他,只要一想到女兒,也免不了動搖了。
“李公子看來也算敦厚,若小春能接受他,我覺得倒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穆大娘續道:“收下孫家買鋪子的錢,也夠我們過日子了,我們不會變成小春的負累!
穆老爹沉默了一下,“小春喜歡李公子嗎?”
“那倒是看不出來,不過……”
“爹、娘,你們可別亂點鴛鴦譜!
剛上來的穆熙春聽見了爹娘的談話,立刻出聲。
“小春!蹦麓竽镄@著,語氣無奈地說:“爹娘也是為你著想,李公子還不壞……”
穆熙春微微皺眉,欲言又止。
不想爹娘為她擔心,她沒將那天的事告訴他們。李牧或許不完全是個壞人,但他確實做了不可原諒的事。
“爹、娘,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彼虢Y束這個話題。
“小春,難道這么多人之中,真的沒有一個人入了你的眼?”穆大娘追問。
倏地,一張臉孔在穆熙春腦海中浮現,令她陡然一驚,心頭狂悸,只因那張臉孔竟是孫不凡。
“娘,拜托你饒了我吧,難道要女兒剃光了頭,你才能相信我不嫁的決心?”
聽見她這么說,穆大娘一震,“老天爺,你千萬別那么做!
“那娘就答應女兒,別再提這件事了!彼吭诖策,神情堅定看著養父道:“爹,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守住你一生的心血,你無須因為任何事情而動搖!
穆老爹兩只眼睛直直的看著她,眼眶微微泛紅濕潤,聲音有點激動,“小春,真是委屈你了……”
她搖搖頭,“不委屈,我甘之如飴……你乖乖把藥喝了,好好休息,什么都別擔心,好嗎?”
他點點頭,像個聽話的孩子般喝光了碗里的湯藥。
拿著碗,穆熙春下樓開始準備晚上的營業。
正忙著,忽見有人在店門口探頭探腦,雖然只是眼尾余光一瞥,她已看見了李牧那藏都藏不住的身影。
不知為何,她沒有很生氣,她想,大概是因為他并沒有得逞吧。
“你還敢來?”她沒看他,只是淡淡的問。
聽她的語氣似乎不是太憤怒,掙扎了幾天才終于鼓起勇氣來負荊請罪的李牧,稍稍放了心。
“小春……”他低著頭,羞愧的走了進來。
然后,他咚地一跪,跪在正在擺放椅子的穆熙春面前。
她嚇了一跳,懊惱地低呼,“你這是在干嘛?”
“小春,我該死,我真該死!”說著,他連續磕了幾個頭。
“欸,拜托你別血濺穆家面館好嗎?”她連忙阻止他再繼續磕頭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