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淺顯的道理,任何一個想當老板的人都知道。
“你想要什么樣的人手,我都能替你找來,而且全是一流的高手!比f玄繼續拋出好處。
“你的條件非常誘人,可是明面上,我留在婺州三年為的是替母親守孝,賺錢只能在暗里,要是做大了,我對家里不好交代。”他規劃的美景很好,但是實行起來并不容易,“公子或許覺得我是小打小鬧,上不了臺面,但那些瓷器放到我自己的珍玩鋪里賣卻是剛剛好!
一步一步,她都要踩穩,大餅很漂亮,但不實用,也不實際。
萬玄模樣古怪地摩挲著完美無瑕的下巴,“你不知道吧,自從聚珍堂賣出你那四只藍釉大盤后,有多少人想把聚珍堂的幕后老板挖出來,你覺得,在婺州城這小小地界,要是沒有靠山、無人庇護,你能藏得住、能低調到什么時候?”
她不用想都知道藏不住,別說藏了,稍微知道徐家底細的人就能把她的老底查翻天,然后見光死。
她把手里一直把玩的蘋果放入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接著又一口,萬玄也不催她。
直到蘋果剩下果核,她果斷說道:“我答應與你合作,你能打包票幫我避免掉這些事情?”
“能。”不過小菜一碟。
他這是自詡為保護傘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彼约诱遄谩
“但說無妨!
“你拿得出大量的瑪瑙嗎?”
萬玄的眼睛發亮,“量要大到什么程度?”
“紅色瑪瑙石,越多越好。”
“你想做什么?”
“先說你拿不拿得出來?”
“印象中,我有一兩個礦脈產過瑪瑙石,至于產量,我得回去問一下負責人才能回復你!彼乃疆a那么多,不見得全都記得住。
徐瓊暗吸了一口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有這種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礦山哪是隨便就能有的,礦石的開采權向來就是把持在朝廷手里,他居然有一兩個礦脈?!
“倘若你能供應我紅瑪瑙石,我保證會做出讓你驚艷的瓷器!彼在擔心汝窯的成分太棘手,這會兒居然有人能送上門,她也太走運了。
“成交!彼膊粏,他被她勾起那種一波又一波的驚喜已經不是簡單的詞語可以形容了。
“那么,我們就來談合作的細節吧。”
“你意欲如何?”
“既然你讓我扯著你這張老虎皮做事,我也不能太對不起你,如果事成,我讓你把瓷器放到你的珍玩鋪去賣,但不是全數,我的鋪子要留下一至二成在柜上賣,至于你賣出去的銀子全都算你的盈利,我的自然算我的,如何?”
這種另類的求同存異,隱身成老二也沒什么不好,老大負責沖鋒陷陣,享受人前的榮耀,自然也要擔待風險,老二的榮光有限,卻不愁吃穿,對目前的她來說,老二哲學才是最保險的一著。
“還算公平。”萬玄沉吟了一下,慨然允了。
他不是錙銖必較的奸商,也非凡事只求有利可圖,他讓一步,徐瓊也讓一步,求得兩勝,那些細枝末節并不重要。
不過,她居然說他是老虎皮。他笑得頗有深意,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扯的是天下最大的一張老虎皮,她要是扯得動,自然算她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應聲,“合作愉快!
“既然以后要常往來,可以請貴丫頭們換個合我口味的蒙頂黃芽嗎?”他提出了自覺不過分的要求。
徐瓊不禁搖著頭,這人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了。
他要喝的茶有這么簡單喝得到嗎?
揚子江心水,蒙山頂上茶,茶葉是一葉一芽的。
不是好茶——不,不是貢茶就壓根入不了他的口,挑嘴得很啊。
她喚人打水來凈手,睨向他,“小女子來替公子泡吧!
他起先不是很經心,“我喝茶很挑的!
“要不是看在你是合作伙伴的分上,我也不會找這事做。”
“哦?”這么說,他倒真想瞧瞧了。
徐瓊讓人捧來火爐和一應器具,凈了手,用棉布墊著壺底,將泉水放在火爐上燒開,水沸之后又加了一小碗泉水。
萬玄見她動作優雅流暢,那雙白蔥似的手就像蝴蝶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等水第二次沸騰,她才用小杓子掂量出分量剛剛好的茶葉投入沸水,關火稍待片刻,等茶葉在水中完全舒展開來,舀出一勺盛入茶盅,撇了撇浮沬,沏好的茶上煙霧繚繞,茶香四溢。
萬玄聞到茶香時,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很不得立刻能喝到這杯茶。
徐瓊將茶遞了過去。
他揭開茶盞蓋,氤氳清香撲面而來,他抿了一口,在舌尖一番品嘗,這才下喉。
茶一入喉,他心情極好,連聲笑道:“好茶!
又大開了一次眼界,他在徐瓊身上看到了她的與致眾不同,就這樣看著她,似乎不會厭倦。
第九章離別的愁緒(1)
日子如白駒過隙,時光荏苒,這是徐瓊在婺州的第三年了。
常州徐府的人按例送來應節的一應物品,來的人還是大管家徐輔,帶著他的兒子,徐錢。
徐輔每年都能見上自家大姑娘一面,每年她都會給他不一樣的驚喜,一年一年過去,她就像蛻變的毛毛蟲,枯黃的發逐漸烏黑發亮,頭上輕挽著發髻,余下發絲全披在身后,五官漸漸長開了,冰清玉潔的一身好肌膚,饒是年年看著,仍然像看見天香國色的牡丹,含著花苞,就等花開時節動京城。
徐輔心中十分寬慰,大姑娘和夫人的模樣有八分像,但細細品味又更勝一籌,夫人若是地下有知,不知道要如何高興。
徐瓊能從丑小鴨變成如今這副讓人不舍移開目光的模樣,萬玄的白玉脂桃膏不是沒有功勞,這些年她可是把它當成九制烏梅那樣的零食在吃。
當初推拒是覺得交情不到,況且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自從兩人開誠布公——應該說還是各自留了一手-成為合作伙伴之后,人家既然拿來了,不吃白不吃啊。
她身穿素雅淡綠的哆羅呢對襟褂子,端莊地坐在主位上。
“老奴見過大姑娘!
“輔叔許久不見,焰大哥一路辛苦了。”她虛扶了一把。
“大姑娘千萬別這么稱呼這渾小子,您叫他的名字就好!毙燧o掀眉毛擰鼻子的,他是謹守分際的人,可不以為兒子小時候和大姑娘玩過一陣子就有資格和她平起平坐。
“大姑娘!毙煅嬗行╈t腆地喊了聲。聽到大姑娘這么喊他,其實心底還是高興的,之后便站到父親的身邊。
“我爹還安康吧?”她只問了徐明珠,不問洪姨娘——是的,她還是姨娘,正確說,她的身分地位的確有因為生下庶長子而改變,徐明珠把她抬為貴妾,晉升了一級,但在徐瓊心中,不管姨娘還是妾,都一樣。
徐明珠在去年娶了新婦,是正二品禮部尚書家的嫡長女,榮秀致。
這樁婚事是由徐明珠的恩師翰林大學士呂之保的媒,原本榮家還有些看不上徐明珠,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的品階太低,事實也是如此,從四品的知府想娶尚書嫡女,的確是高攀了。
后來榮家打聽到徐明珠官聲極好,雖是續弦,家中人口簡單,本人也是儒雅翩翩,學問了得、性子溫厚,榮府這一相看就看中了,這才同意把女兒嫁過來。
兩人成親已有一年,感情雖然不到如膠似漆的地步,但也是相敬如賓、十分融洽。
“老爺身體康健,每餐都吃得下兩碗白米飯,只是對大姑娘甚為思念,老奴這次來,除了捎上節禮,老爺還讓老奴轉告大姑娘,年后出了孝期,就請您準備準備回常州了!